屋裡幾人聽到聲音,朝門外走去,卻看到一羣人浩浩蕩蕩朝這邊圍攏來,其中首當其衝走在圈內層的十幾個人明顯是陌生面孔,不是這個村的,外層的是村裡的村民,言小瑞出去讀書幾年,好多年輕的面孔有些竟認不出來了,大多是看熱鬧的多。那十幾個走到房子前面的水泥地上成半包圍狀站定,其中爲首一人,看着是老大模樣,有旁邊的小弟脫了衣服撣了撣蠶房前面幾根廢棄的大梁木,讓他坐。
那人西裝革履,頂着個油光發亮不合時宜的大背頭,一手腋下夾着一個公文包,一手手指夾着根菸吧嗒吧嗒吸着,身後站着其他人,其中一人儼然就是言小瑞的大伯,那個老爺子嘴裡嗜賭成性遊手好閒的混蛋兒子,而剛纔開口的就是他。
老爺子一看到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氣不打一處來,提起木棍柺杖就朝那個兒子招呼,邊打邊罵:“你這個逆子,你還敢來~滾”
言小瑞幾人看着那個也年過半百大伯,五短三粗的身材,尤其還挺着一個啤酒肚,一邊嚷嚷着,一邊閃躲:“爹,你老糊塗了,有財還不想發,跟着輝哥發大財的~”衆人看着那個肥胖的身影,靈活地跳來跳去,不禁有些好笑,尤其那幫人,看猴子耍大戲似的已經嘿嘿嘿笑開了。
言小瑞一股火氣直衝頭頂,徑直走到她大伯面前一把拎住那男人的胸前衣領:“大伯,我還不知道,您除了敗家,還敗德啊,連自己親爹都騙!連親兄弟死活都不管!今天最後一聲叫你大伯,從我們言家人面前消失,待會不要怪我失手打到你!”一個狠狠甩手,居然硬生生把這個肥頭大耳的男人甩得從地上滾了出去。趙一諾她們看得傻了眼,這個還是那個柔柔弱弱的言小瑞嗎?彪悍得像潑婦也不爲過啊,早聽說她在跟蘭姨練格鬥數,想來效果不錯啊,看着真是很解氣。那個男人沒想到平常這個悶悶的侄女會這麼潑,也是吃軟怕硬的主,硬是屁股被摔的生疼也只敢瞪着眼灰溜溜站一邊。
言小瑞不再理會她大伯,她走到那個大背頭前面,一字一句質問:“這位大叔,請問你們佔了我們的土地不給錢,還佔用了我們的房子,請問你們眼裡還有法嗎?”
大背頭眯着小眼睛,吧嗒吧嗒抽着煙,並不馬上搭腔,等手裡煙抽完了,一個彈指把菸屁股往言小瑞身上彈去,言小瑞側身一躲,用眼狠狠怒視着他。身後幾人除了蘭汐,都一臉怒容,手緊緊握成了拳。
只聽到那男人慢悠悠發話:“小姑娘,有膽量啊!那我就告訴你,這裡,我就是法!“他擼起胳臂,朝着言小瑞比了比拳頭,那個胳膊上醒目地紋着一條大蛇,有點眼熟。
”誰跟你說我們佔土地佔房子了?房子是你爺爺賣給我們了,自然你們是住不了了。土地嘛,全村我們租用那麼多土地,不是你們一家的,你問問這些村民,他們有沒有跟你一樣的意見啊?”
他暗沉着臉,環顧了一下週圍聚攏看熱鬧的村民,村民比剛開始的時候又多了一些,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有踮着腳尖的,有探着頭的……也是,無論是什麼時候,都不缺乏吃瓜羣衆。
言小瑞用眼睛掃視了一下週圍,看到幾個熟悉的臉,其中五嬸家的也在,一雙雙眼睛在觸碰到言小瑞眼神的一霎那,迅速撇了開去頭。大背頭看了眼,哈哈笑了,臉上肌肉因爲兇橫的表情而笑顫得有點不協調,只是覺得十分猙獰可怖。
言小瑞有點氣惱,大聲道:“叔叔嬸嬸們,這些土地是我們自己的,他們外來的陌生人一聲不吭,佔了我們的地,還一分不給地胡亂使用,大家難道不站出來討個公理嗎?”
安靜,沒有回覆。回答的只有那羣人不懷好意的笑,那個猖狂。
言小瑞心中酸澀,她知道,村裡人人自危,這個時候誰出來做出頭鳥,誰就倒黴,大家只是不想被槍桿子打到而已,而她爸爸就是其中唯一一個先被打到的。得想想辦法,先改變村民的意識……
她走到蘭汐身邊,低聲跟她耳語幾句。瞬間眼睛迸射出光來。她走到大背頭前面,指着他的鼻子說道:“你們這已經不是欺壓我們了,而是在犯罪!強佔土地!”
“叔叔嬸嬸們,你們知道嗎?他們在我們的村裡在幹一些什麼勾當,一車車運送進來,又一車車運送出去的,是石頭,是不知名的瓶瓶罐罐,根本不是蔬果種子。平常你們問到的一些難聞的氣味,就是這些石頭及液體發出的氣味,這些東西能是好東西嗎?送出去不是害人嗎?他們還害着這裡的每個人,每天你們都聞着這個有毒的氣味,身體沒有感覺嗎?你們現着是不是有時頭會莫名其妙疼一下?胸口會發悶?”
人羣裡開始一陣嘈雜聲,他們確實有這樣的問題,而言小瑞也非常肯定,因爲剛纔蘭汐跟她說這些人眼底發黑,眉間褶皺,是輕度中毒之症,而那些地方,她用意識力探尋過,確實在做一些類似石頭物品的提取,到處是瓶子罐子,根本沒有蔬菜果子。
言小瑞繼續說到:“他們做的這些東西,爲什麼不光明正大做要把土地圍起來半夜三更做呢?”
人羣進一步一陣騷動:“小瑞啊,我們是不知道啊,這個跟我們沒關係啊!”
“以前不知道,現着呢?大家是不是應該一起調查個清楚,把他們交給警察”
人羣又開始面面相覷,言小瑞知道,他們是怕遭遇跟她爸爸一樣的情況。她轉過身,拉過夏欣,對衆人說:“叔叔嬸嬸們,這位是夏警官,她已經報警了,警察會馬上趕來,我敢保證,警察會客觀評估,嚴格調查,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村民。”
夏欣點點頭,拿出包裡的證件,跟大家展示了一下。村民聽聞開始嚷開了:“夏警官,您可做證啊,我們都不知道這些人幹什麼的,跟我們無關啊,我們只要回我們的土地。”
大背頭幾人斜睨着言小瑞幾人,當即他站起了身,撣了撣大梁木上的灰,咬牙切齒道:“呵,警察,好嘛,那就更不能留你們幾個了,我們兄弟幾個乾的都是腦袋別褲腰上的活,今天也不差你們這幾個人的活了。”接着,他看了一眼周圍,惡狠狠道:“有誰想跟他們一樣的,我們不介意一起處理了。把這幾個先抓起來。”
十幾個壯漢聽到後開始朝言小瑞幾人走去,趙一諾尖叫着拉着言小瑞家人躲家裡去,夏欣已經一個大長腿橫掃了過去,蘭汐站着紋絲不動,只是奇怪的是,誰來都碰不到她的一片衣角。言小瑞拿起旁邊的一個木棍,跳上了那個大梁木,邊朝那些人招呼,邊喊着:“警察快來了,大家不要讓他們幾人跑了,年輕力壯的幫一把。”說完村民用人牆把十幾人圍了圍緊,僅留着中間幾人寬的一片空地。其中幾個年輕的村民也隨手拿起了旁邊的鋤頭,鐵鍬,並不敢直接打那些人,只是怕這些人狗急跳牆傷害自己。
夏欣那邊一人對三四人,一開始還是佔據上風,逐漸的那些人都朝她圍去,而蘭汐一個老太婆反而不惹眼,言小瑞最近看身手雖然不像是練過的,倒是躲閃很是靈活,她腦子飛快轉動着,擒賊先擒王,蘭汐教過她,危急時刻自我防護,只要找到那個穴位,一擊就可以讓人失去全身力量。她提起那個木棒,看準時機,朝大背頭後背肩胛骨下方一寸處掄過去,大背頭全部注意力聚焦在那個警察夏欣身上,冷不防全身像是被電擊中一般麻木起來,渾身像是被灌了軟骨散,泄了一身力氣,渾身綿軟起來,他一個趔趄癱坐在地上。言小瑞用木棒指着他:“讓他們停手,要不我再一棍子,給你個半身不遂?”
大背頭氣結,費勁地朝幾人喊去,幾人當即回頭看,差點看掉了下巴,自己的老大居然被一個小姑娘給打趴下了。怒喝着就朝言小瑞過來要教訓她,此時,蘭汐毫無察覺地輕飄飄晃動了一下手,只看到幾個大漢就這麼像往前邁步卻又邁不動,就這麼定定地待在原地,周圍村民以爲是言小瑞拿捏住了他們老大,所以幾人不敢輕舉妄動,開始歡呼起來,可幾人心裡苦啊,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全身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給強按着,全身骨頭硬是一動沒法動,難道是剛纔使勁太大,抽筋了?誰也沒有想到是身後的老婆子,只是順了順自己的衣袖而已,就讓他們動不了了。
言小瑞知道,這是蘭汐用手上的藍心幫的忙,那天蘭汐跟她說過,藍心是武器,可以在十米內鎖人身形,讓人瞬間無法動彈,還可以化藍光爲飛矢,傷人致命。她也是第一次見藍心如此威力,相對於言小瑞的乍舌,夏欣及身後趙一諾他們更是一臉震驚,但是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蘭姨,蘭姨身上有太多神奇的地方,大家心照不宣,彼此不說也不問而已。
正當大家摩拳擦掌要把十幾人用草繩捆起來等警察時,圈外忽然響起來一聲高喝聲:“住手!都停手,幹什麼?造反了嗎都!”
一衆人的目光都隨朝着聲音的方向看去,人羣從中間自動分開出一條道來,只見一箇中年板刷頭男人,後面跟着個瘦個子小子,兩人穿過人羣而來。中年板刷頭身材有點魁梧,明顯村民很多認識,見言小瑞幾人愣在那裡,還僵直着四肢的那些人嚷開了:“趙所長,您來得正好,這幾個今天就是來鬧事的,看把我們輝哥打的。”
只見那個趙所長大步走到大背頭身邊,一把拉起癱坐在地上的男人,顯然沒想到那男人癱着死沉死沉的,一把沒拉起來,男人重重摔了下去又重新被拉扯了起來。
言小瑞幾人並不言語,眼神交匯了一下,都明白了,想來這個就是自己父親去伸張正義找的父母官,鎮上的派出所所長,但是顯然,這個人是不是村民的父母官,還有待商榷。要不父親也不會一去舉報就被打了。
“你們幾個哪裡來的?這些人跟這個村的土地租賃情況我都清楚,都是有白紙黑字的,你們無視法律,亂打人,擾亂社會秩序,我保留追究你們法律責任的權力。”
“趙所長,您確定是說我們兩個小姑娘跟一個老婆子打這十幾個壯漢?而不是被十幾個壯漢欺負自我防衛?” 言小瑞對這個趙所長早烙上了壞印象,譏諷道。
“誰打了誰,我眼睛看得到,不用你們來教我!”他憤憤到,隨即手朝衆人一揮:“都給我讓開,動手的都跟我走一趟所裡。”
夏欣手臂一伸擋住了趙所長去路:“趙所長,這樣不分青紅皁白的眉毛鬍子一把抓不合適吧?要不等等市裡的警察,我已經向上級彙報了這裡的情況。”
板刷頭一聽明顯黑了臉:“等什麼等,問題是等就能解決的嗎?都是胡鬧,跟我走!”
那十幾個人也想走啊,只要趙所長在,雙方人手到了他那裡就好解決了,真要等警察來了,就不好辦了,可是……走不動啊,這個腿還是不聽使喚啊,臉上那個尷尬。
正說着,警車呼嘯聲由遠及近,夏欣迎上當前一人,簡單介紹了下這裡的情況。她最後指着趙所長說到:“王局,這裡的情況比較複雜嚴重,所以把您請來了,這位所長正要把我們都叫所裡去了解情況。”
趙所長一見明顯是認識對方的,一臉堆笑迎上去:“王局,您這麼親自過來了,這邊的情況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沒有問題的。”
他口中的王局沒有多餘的廢話,像是不經意的問道:“趙所長,您有去看過他們在土地上種得什麼果蔬嗎?我認爲這不是一起簡單的打架鬥毆事件!”趙所長愣住了,說不出一句話。
接下來看到的一切有點讓趙所長流汗,事態也發展得像颶風中心一樣讓他不可控。只見王局走到了那個老婆子面前,朝老婆子非常客氣且恭敬地雙手拱了拱,隱隱聽到他叫她蘭老,說感謝她出手搭救了他的姑父陳老爺子。還特意走到言小瑞爺爺跟父母那,鄭重跟他們握了握手,感謝他們養了個好女兒,誇他們的女兒有一顆勇敢的心!別說趙所長懵了,一衆村民也看得有點迷茫。當然後面的正事也幾乎不廢吹灰之力,因爲所有的證據都原封不動地自信地展現在那些大棚裡。
棚裡那些人還沒等警察去棚裡檢查,就試圖抗拒逃跑,有些甚至直接就地認罪了,而趙所長儘管一個勁說這幾也是被矇騙的,但是也被控制了起來。那天,那個輝哥及他的兄弟們手上戴着手銬,直接被警車拉走了。言小瑞永遠記得那個輝哥在走過她身邊時壓低聲音對她說的話,他說:“還沒結束……等着!”
聲音不高,但是讓言小瑞生生背上豎起了汗毛,她不明白這話的意思。直到王局最後跟他們說的話,她才稍微有些瞭然。他說,棚裡確實是一些不知道哪裡運來的石頭加工提煉,但是並沒有依據提煉什麼東西,那些提煉過程確實產生了對人體有傷害的氣體,還有待研究。這羣人佔用土地,沒有任何執照開採石頭加工提煉本身就是違法。而這些人身份確實也是黑幫組織的成員,每個人都是青龍紋身……
不是蛇,是青龍,青龍幫。
言小瑞腦門開始聯想起來,上次李明玉事件,曾經出現過這個組織人員,記得他們爲了亮明身份恐嚇還特意展示了紋身,確實是一模一樣的圖形,難怪她覺得熟悉。幾個人討論了一下,趙一諾最後總結,要回家裡求助一下父親,去了解一下李明玉後,最後那個黑道組織的歸屬。
而言小瑞一家也總算在當天搬回了原來自己的二層自建樓房,不一樣的是房子門前,從原來的荒蕪冷清,到現着進進出出串門的嘮嗑的村裡人絡繹不絕,離開言小瑞家裡時候,還不忘記誇一下言小瑞,對此,言小瑞不知可否,臉上禮節性的掛着笑,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經過這件事情以後,她內心的成長速度。她抽了間隙告訴父母,自己目前在寧市有房子住,不再租房子了,當然歸功於蘭姨婆,還有就是自己每個月工資加獎金很高,讓父母不用擔心經濟問題,以後每個月還可以支持家裡。言小瑞想着自己不能把蘭姨婆給她建的小金庫跟家裡人直接說,要不父母肯定要責怪她,但是她內心已經把蘭姨婆當成了親人,所以只有靈活處理應用這些錢,來支持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