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妮沉着臉,裝模作樣想了想,一拍腦袋,說:“對了……對了……鄰村有跟他一起去的呢,我這就去那戶人家,要了人家的號碼,打過去就成了。”
“那你趕緊去吧。”
“那你呢?”
“我先回水庫上去,還要值班呢。”
“那好吧,咱就各走各的的吧。”
“哦,對了,那個……那個……”
棗妮一看老王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亮堂得很,但卻不好斷然把話挑明瞭,那樣的話很有可能就把好事攪黃了,就搪塞道:“大老王……大老王……你先彆着急,等俺男人進城上班後,一切都好說……一切都好說。”
老王頭終於看到了希望,點點頭說:“那中……那中……俺就等着你的信口了。”說完擡腳邁出了門檻。
爲了不引起老王頭的懷疑,棗妮也跟在後頭出了門,急急火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時候的棗妮心裡亂作了一團麻,真真是扯不斷理還亂,熱一陣,涼一陣,喜一番,愁一番——
喜的是自己無意間的幾句戲言,換來了男人方慶餘天上掉餡餅的美差,從此拔出了泥腿,堂堂正正成了國家正式職工;
愁的同樣也是那幾句戲言,竟讓老王頭信以爲真,雖然自己堵了他的嘴巴,沒有給他確證、表白的機會,但從他的表情上看,是打心底裡覺着這就是一筆公道合理的交易。
他一定認爲,事到如今,他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一切,盡了“口頭協議”中的所有義務,那就預示着自己理所應當就該成爲他的媳婦,急着盼着的等着去跟他一起過日子呢!
棗妮來到了村外的楊樹林邊,一屁股坐到了一塊表面粗糙的青石板上,手託着腮,苦思冥想起來。
她先是理順了一遍跟老王頭的關係,覺得歸根結底還是自己利用了他,不管是上次解救方慶餘,還是這次找工作,自己都利用了他的天真與單純,把看似天大的事情給輕輕鬆鬆辦成了。
他怎麼就那麼天真、那麼單純呢?難道就看不出那只是一場經不起推敲的鬧劇啊,他就信以爲真了。就連後來這次,自己也就是投其所好,說白了,也是爲了滿足自己的生理需要,他竟認爲自己是真的跟他好了,一句話把他帶進了夢裡,就再也出不來了……
事到如今,該咋辦呢?
想來想去,棗妮覺得還是將計就計,不能過早地把謊言揭開,一切等方慶餘報到上班後再說。等他有了固定工作,成了城裡人,再把實話告訴他,估計他也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的,畢竟自己把身子給了他,讓他第一次嚐到了女人的滋味兒,最關鍵的是,他是個老實人,老實得近乎缺心眼。
但是,令棗妮意想不到的是,也恰恰是老王頭的這種天真與單純,把自己推到了騎虎難下的境地,以至於把事情搞得雜亂如麻,越發不可收拾了。
起初的一切辦得異常順利,棗妮一個電話把自家男人招了回來,先讓他激動得死去活來了一回,然後就去找了縣長秘書,一路順暢地進了工作單位,端起了“鐵飯碗”,更令他們喜出望外的是,單位還分給他們一套四居室的平房,一步到位成了城裡人。
可就在他們還沉浸在驚喜中難以自拔時,老王頭再次摸黑進了棗妮家,進屋後,見只有她一個人在
家,第一句話就說:“你啥時搬到我那兒?”
棗妮一下子傻了,難堪到了極點,一時不知作何回答,眼神躲躲閃閃,滿屋子慌亂地掃描着。
老王頭看着地上堆着的大包小包,喜上眉梢,說:“你都開始準備了呀,應該早些告訴俺一聲,也好過來搭把手呀。”
棗妮心就懸到了半空中,沒了邊際。是啊,自己是在做搬家的準備了,可那是打算去縣城,壓根兒就沒想過要搬到他那兒去呀。
見棗妮紅着臉不說話,就說:“其實有些東西不需要帶過去的,那邊啥都不缺,全乎着呢。”
棗妮搖搖頭,說:“不……不是……”
“不是啥?”老王頭有了某種預感,臉陰沉了許多。
棗妮狼狽一笑,說:“大老王啊,你先彆着急,俺男人那邊還……還沒答應呢。”
老王頭怔住了,老大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那……那咋行呢?咱不是說好了嘛,他去工作後,你就到我那兒去。”
棗妮說:“大老王,我們畢竟一起過了那麼多年,還有孩子在外地上學,這家可不是說散就散的,要聚到一起坐下來慢慢談,要給他們接受的時間,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兒?”
老王頭不樂意了,嘟嘟囔囔地說:“你事先就該跟他們說好的,如果不答應,就不能去上班呀,俺那邊該做的都做了,你們這邊咋好這樣呢?不會是糊弄我吧,那可不行……那可不行……”
棗妮一看老王頭這架勢,是跟自己擰上了,她知道這種人的脾性,平日裡看着溫溫乎乎,春風化雨的,可一旦拗上來,那可是一根筋地往前衝,比驢都橫,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屬於認死理的那種。只得說:“老王頭,你彆着急,給我一點時間,你看中不中?”
老王頭說:“俺這邊倒是好說,可俺弟弟那一邊咋交代呢?你要是不去,他還不說俺騙他呀,本來爲了上次那事,俺就把他的臉皮子都丟盡了。”說完,低下頭,額頭上的青筋凸了出來,活像掛着幾條鮮活的蚯蚓。
爲了掩飾自己的慌亂,棗妮轉着圈地找了板凳,遞給老王頭,說:“大老王,你彆着急,坐下來慢慢說。”
老王頭接到手裡,坐下來,說:“還以爲你緊接着就去呢,東西俺都準備好了。”
棗妮坐在了他的旁邊,問:“你準備啥了?”
老王頭說:“被褥了,吃喝了啥的,光喜糖就買了五六斤呢。俺這是第一次,總該置辦一下吧,你說是不是?”
棗妮心窩裡騰地燃起了一把火,呼呼竄燒,直燒得她暈暈乎乎,焦灼難耐,幾乎都要窒息過去了。
“不過不要緊,那些東西都放得住,壞不了……壞不了的……”見棗妮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老王頭體貼地寬慰道。
“大老王,這事吧,你可千萬別把它看得太簡單了,俺家那口子是個驢脾氣,要慢慢做他的工作,要不然……要不然,他會做出傻事來的。”棗妮低着頭,毫無底氣地說道。
老王頭說:“那俺就等幾天吧。”
“等幾天?幾天能成嗎?”棗妮直了眼。
老王頭瞅着棗妮陰影裡的臉,問:“那你還要俺等多久?弟弟還等着俺回話呢。”
棗妮吶吶着,回答不上來。
老王頭說:“俺原來還
以爲你不想跟他過了呢,就痛痛快快答應了。”
到了這般田地,棗妮也不好道出實情,說自己只是逢場作戲,跟他逗笑了,就說:“其實……其實那一陣子是鬧得不好,關係僵着呢,不過還沒到拆夥的步數,結果就……就……”
老王頭沒接話,直愣愣坐着,突然問棗妮:“你不會耍賴吧?”
棗妮搖搖頭,堆出一臉賴笑來,說:“咋會呢?不會的……不會的……俺都把身子給你了,還能耍賴嘛。”
老王頭說:“那就好,俺等着你的信。”
“哦。”棗妮點點頭。
“你可不能讓俺等太久了,買了些小雞、小鴨的還等着你去餵養呢。”
“你還買了雞鴨?”
“是啊,不養些牲畜咋像個家樣子呢。”
棗妮覺得越來越窘迫了,想不到自己一句玩笑,一份貪婪,就把自己逼上了絕境,本以爲老王頭老實木訥的,糊弄一下也就過去了,他卻信以爲真,步步緊逼,根本就沒了自己的迴旋之地。他這種性格的人認死理,貌似不溫不火,卻會用鈍刀子割人,一點點從皮到肉,一直割到人心裡……
“要不……要不這樣好不好,你先去給俺餵養幾天吧。”老王頭竟提出了要求。
棗妮覺得這時候不能回絕得過激,還是緩兵之計更合適,於是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老王頭說:“那你明天就過去吧。”
棗妮應一聲,腦子裡快速轉動了起來,搜腸刮肚地想了一會兒,就伸手抓住了老王頭的手,說:“大老王,想不到你都這麼一把年紀了,心性倒是很急,這才幾天呀,你就等不及了。”
老王頭咧嘴一笑,說:“就是因爲年紀大了,俺才急呢,再拖下去,還不黑了天呀。”
棗妮想,女人對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子,只要捨得那塊巴掌大的臊肉,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
老王頭自然也難以脫俗,只要先讓他嚐到甜頭,盡了興,那也就只能任自己擺佈了,簡簡單單就能把他給擺平。
於是乎,她就開始了進一步的行動,伸手直接摸進了老王頭的身上,摩挲了起來。
老王頭一抖,木訥道:“別……別……”
棗妮繼續往下摸着,奇怪的是,老王頭竟然沒有絲毫反應,依然是縮着的身子,摸上去軟乎乎的,像根死蟲子。禁不住問他:“大老王,你這是咋的了?不想嗎?”
“想也不成。”
“咋就不成?又不是我不給。”
“還是等到成親那天吧,圖個新鮮。”
儘管棗妮心頭一震,但表面卻異常冷靜,說:“新鮮個屁啊,我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了。”
“那還不一樣啊,等到那一天是有特別意義的。”
棗妮說:“你又在胡扯了,咱不是都弄過一回了,還等啥等?”
老王頭臉上不自然起來,說:“那不都是喝醉了酒嘛,不算數……不算數的……”
“咦,大老王,你啥意思?想賴賬是不是?喝醉酒就不算數了,你的意思是我就讓你白弄了?”棗妮急中生智,變被動爲主動起來。
老王頭果然慌了,搖着頭說:“不……不……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啥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