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順昌說:“別人的事情他不管,咱的事情他能不管嗎?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再說了,你跟他不是關係也處得不錯嘛。”說着朝着杏花挑了挑眼角。
杏花臉一紅,說:“他對我好啥呀,那還不都是看在你的佛面上麼,我們私下裡又沒具體接觸過。”
黃順昌說:“用不着跟我狡辯,你又不是我老婆,就算想吃醋,也吃不着個數。”
杏花說:“我又沒跟他咋樣,你吃哪門子醋啊?”
“咱先說正事吧,不瞎逗了,我覺得他應該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他能有今天,也該感謝咱們倆的,你說是不是?”
“感謝咱?”
“是啊,要不是咱幫着他演了那場捉姦戲,他咋會提拔那麼快呢,就算是他再有能力,再有錢,那也是要費一把柴禾的。”
杏花這纔想起酒後要挾水庫管理員老王頭那事,說:“可不是,那場戲演的可夠本了。”
黃順昌說:“是啊,成就王達川一個局長,可不夠本了咋的。”
杏花說:“還有棗妮呢,瞧瞧人家,一轉眼就成城裡人了。”
黃順昌點點頭,說:“想不到棗妮還真是個人才,瞅準了機會就衝上去了,並且還一粘到底,直到把元寶攥在了手裡。”
杏花說:“嗯,原來還真是沒看出,棗妮倒是蠻有心機的。”
黃順昌問:“她現在去哪兒了?”
杏花說:“不知道,前今天還在水庫老王頭那兒呢。”
黃順昌問:“你的意思是棗妮她直接住到老王頭那兒了?”
杏花說:“這還用得着問了,人家老王頭給他們家幫了那麼大的忙,她舍上身子又有啥呢?你說是不是?”
“這倒也是,現在的人都看開了,反正自己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了,用一用又少不了啥,那可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既討了人家歡心,得了實惠,自己也一塊兒受用着,何樂而不爲呢!”說完,黃順昌嘿嘿傻笑着。
杏花說:“我以前總覺得棗妮是個老實巴交的女人,還真應了那句話了,叫啥‘不說不啦,心裡長牙’,真是一點都不假。”
黃順昌說:“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要自己覺得滿意就行了,咱管不了那麼多。”
“是啊是啊,人家男人都不管,咱又操得哪門子閒心。”杏花說。
黃順昌傻笑着說:“我看都是你把棗妮帶壞了,你承認不承認?”
杏花白他一眼,說:“你別在那兒胡說八道了,她那麼大個人,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咋就把她帶壞了?”
黃順昌說:“你還別不服,你想想,你都帶她幹了些啥。”
“幹啥了?”
黃順昌笑着說:“帶她去使美人計,帶她喝花酒,帶她看帶色的錄像,還……還……多了去了!”
杏花說:“那還不都是爲了你呀,還怪我呢!是你先耍弄了她,人家才破罐子破摔了,你賴別人。”
“好了……好了……咱是不是閒着難受啊,背後嚼人家的舌,說人家的壞話。”黃順昌制止道。
杏花說:“那我回去倒騰麥子了,再放在屋子裡,一準得爛掉。”
黃順昌一拍腦袋,叫道:“看看……看看……竟把那事兒給忘了個乾乾淨淨,先前還想着呢,讓大柱子他們去幫着弄到場裡去,一轉眼的工夫就忘了個乾乾淨淨。”
杏花說:
“自家的事情咋好讓他們幫忙,我自己回去弄吧。”
黃順昌探頭朝着門外的天空望了望,說:“今天也沒見太陽出來,折騰出去也白搭,還是等明天吧,我昨夜裡看天氣預報了,說明日陰轉晴的。”
杏花說:“可我明天沒空呀。”
“你幹嘛?”
“我想……我想着去李二麻子老家去一趟,你看這事……”
黃順昌稍加琢磨,說:“那好,你要是打心底裡想去,就去一趟吧。”
“嗯,我快去快回,不會耽誤村裡的事兒的。”
黃順昌說:“我倒不是怕你耽誤村裡的事兒,我只是擔心你去惹出啥是非來,人生地不熟的……”說着話,黃順昌蹙起了眉頭。
杏花輕鬆地說:“沒事的,我一個大活人,他們不會拿我咋樣的。”
黃順昌哼一聲鼻息,說:“那事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他們還真不會放過你,不用說其他人,一個李二麻子就夠你受的。”
杏花說:“我只是偷偷探聽一下,不露出身份還不行嗎?”
黃順昌說:“你想得倒是簡單,要想打聽出實情來,你總該進村吧,一旦進村,就有遇到李二麻子,還有他那個傻侄子的可能,對了……對了……還有韓兆寶老婆,你不是說懷疑她也跟着去了嘛。”
杏花說:“是啊,很多人都在背後嘰咕呢,說她跟着那個傻小子去了。”
黃順昌問:“我聽說她男人死後,不是回來過嗎?”
杏花說:“是啊,可這幾天又不見人了,我去過幾次,門一直鎖着呢,很可能又去了。”
黃順昌嘆一口氣,說:“都是女人心毒,我看一點都不假,說不定韓兆寶的死呀,興許真還與李二麻子那個傻侄子有關係。”
杏花聲音低沉地說:“自打韓兆寶死後,我心裡就一直系着一個釦子,解都解不開。”
“啥釦子?”
“跟你說實話,那天夜裡韓兆寶是從我家走後出事的,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呢,咋就稀裡糊塗死掉了呢?”
“他夜裡去你家幹嘛?”黃順昌問道。
杏花說:“一來是拿錢,割麥子的錢;二來吧,他也聽到了傻子拐走他老婆的事情,過來探一下我的口風。”
黃順昌說:“那你是咋跟他說的?”
杏花說:“我就把從長舌婦嘴裡聽到的風言風語告訴了他,並談了我的一些看法。他聽後,當即就說要去李二麻子老家,看他那模樣,急切得要命,恨不得當夜就趕過去似的。”
“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給了他地址,送他出了門,結果就那樣了,第二天就聽說他死在了大口井裡。”
黃順昌微微點着頭,說:“這事很有可能是被算計了,肯定與他老婆跟人私奔扯不清。”
杏花問:“你是說,他的死也與李二麻子有關係?”
黃順昌點點頭,說:“只是沒有證據,神仙都沒治!”
杏花嘆一口氣,說:“活蹦亂跳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人這性命咋就那麼不值錢呢?”
黃順昌說:“要不說嘛,人活着就該把賬算明白了,就該開開心心,痛痛快快,活一天算一天!”
“這倒也是。”杏花說着站了起來。
“幹嘛?你想去哪兒?”黃順昌問她。
杏花說:“不知道咋的,剛纔你這一
番話,突然就讓我想起了老爹老孃,甭說盡孝心了,都好長時間沒過去看一眼了。”
黃順昌說:“再忙也別忘記了爹孃啊,趁着他們還在,多過去看一眼,說不定哪一天,人就突然沒了。”
杏花點點頭,說:“那我過去看看,給他們送點吃的過去,有事你打我手機。”
黃順昌說:“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再把你說的那些事情好好理順理順,也許裡面還真的就有啥玄機。”
“也甭想太多,有些事情越想越複雜,越想越鬧心,沒啥大不了的。”說完朝外走去。
黃順昌應一聲,長長噓了一口氣,隨手從桌面上拿起香菸,彈出一支,點燃了,抽起來。
杏花出門後,去村裡的小超市買了些吃喝,便直奔着爹孃住的“鬼屋”去了。
慢慢走近了,拐過了果園,看到娘正跪在小院裡磕着頭,面前煙霧騰騰地燒着一大堆紙草。
杏花站在門口,沒敢弄出動靜,擔心把娘給嚇着了。
娘磕完頭,又雙手合十,嘰嘰咕咕唸叨了一陣子,這才手撐着地,吃力地站起身來,一擡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閨女,先是愣怔了一會兒,接着就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娘,這是咋了?你哭啥?”杏花快步走進了院子,一把拉住了孃的手,問道。
娘哭過一陣子,抹一把眼淚,擤一把鼻涕,說:“昨夜裡又鬧鬼了,這一回鬧得厲害,可嚇死個人了。”
“咋回事呀?你快跟我說說。”杏花一聽急了。
孃的臉色倉惶,看上去驚魂未定,她緊抓着閨女的手,把昨夜裡鬧鬼的事情說了一遍——
娘說昨夜裡他們睡得很早,吃過晚飯後就上炕躺下了。
頭半夜裡風平浪靜的,連只老鼠走動的聲音都沒有。可到了下半夜,就聽到外面突然有了呼呼的風聲,緊接着就聽到窗外有個怪怪的聲音喊了起來,是個男人聲,嗓子很粗,有些沙啞,一開始沒聽明白他喊的是啥,等晃醒老頭子,兩個人仔細辨聽了一陣後,才知道喊的是老頭子的名字,並且是小名。
杏花爹都一大把年紀了,他的小名很少有人知道,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了,這黑咕隆咚的夜裡咋就突然有人喊起來了呢?
兩個老人被嚇得抱成了一團,瑟瑟抖着,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突然,有個人影貼到了窗櫺上,黑乎乎,不停搖來晃去的,喊聲也更加清楚起來:“筐頭……筐頭……筐頭呀……筐頭……”
杏花娘毛骨悚然,緊縮在了老人懷裡。
杏花爹壯了壯膽,大聲問道:“你是誰?”
外面應道:“俺是你爹呀,咋就連俺也聽不出來了呢?”
“騙誰呢你!俺爹都死了……死了那麼多年了,咋會回來說話呢?”杏花爹顫着聲音問道。
“俺這不是想你了嘛,纔回來的,你是個不孝之子呢,扔下爹就不管了。”“鬼爹”竟然指責起來。
杏花爹硬着頭皮爭辯道:“咋就不孝了,你活着的時候不是我端屎端尿,伺候在你病牀前嗎?你死了,不是我爲你披麻戴孝,置辦後事嗎?你養兒子爲啥,還不就是養老送終嗎?”
“鬼爹”說:“俺不是說你以前不孝啊,是這會子覺得孤單啊,沒人陪伴,沒人照顧,實在受不了了,這纔回來的。”
杏花爹直着嗓子喊:“你回來幹啥?想咋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