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眼前一亮,竟然看到了毛玉米。
毛玉米正埋頭走在前面,手上拿一本書,邊走邊看着,一條熟悉的馬尾辮調皮地搖來擺去。
“毛玉米……毛玉米……我是陳排放,你等等,等等我。”陳排放心頭一熱,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可能是聲音太小,毛玉米沒聽見,照直往前走。
眼看就拐上教學樓了,陳排放迫不及待地在她肩上拍了一把。
“啊呀!”
隨着一聲驚叫,一張陌生的面孔轉了過來,神色慌張地問陳排放:“你……你有事嗎?”
“對不起,認錯人了。”陳排放連忙道歉。
女孩說聲沒關係,撒腿就跑。
陳排放很懊喪,站在路邊盤算着:麻痹滴,既然已經來了,無論如何也得跟毛玉米見上一面!
想來想去,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直接去教室,都是兩年的老同學了,量他們也不會把自己怎麼着。
心裡雖然這麼想,但真正到了教室門口,他還是沒有勇氣走進去。
只得趴在窗口往裡面張望着,望了半天,也沒看見毛玉米的影子,只有幾張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面孔晃來晃去。
陳排放“賊心”不死,又轉到了另一個窗口,剛剛貼近,就聽見啪啦一聲爆響。
臥槽,窗口上一頁玻璃碎掉了。
隨着玻璃碎片飛濺而出的是半塊黑色的磚頭,差一點就砸到了陳排放的臉上。
磚頭是躲過了,可鋒利的玻璃屑難防,右臉頰被劃開了一條口子,鮮紅的血液蚯蚓一般往下爬。
陳排放摸一把,頓時火冒三丈,攥起拳頭就往教室裡面衝。
就在這時,意外的一幕發生了,就在他一隻腳剛剛邁上臺階的當口,兩個穿着齊整,手持警棍的保安從東邊夾道里鑽了出來,徑直朝他跑來,邊跑邊喊着:“抓住他……抓住他……抓住這個壞小子!”
一看這陣勢,陳排放心裡就明白了,自己又他媽被算計了。
自己本來私闖校園就理虧,如果被逮住,砸玻璃的罪名又難以洗清,硬拼肯定是不行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撤!
陳排放憋住一口氣,撒腿就跑。
好在他還算理性,知道這個時候無論如何是不能再走大門了,便夾着尾巴竄進了操場南面的楊樹林,越牆而逃了。
兩個保安追了上來,趴在牆頭上罵罵咧咧一陣子,也就消停了。
陳排放怕被包抄,只得繞了一個大圈子,轉到了王連成停車的地方。
一看陳排放神色慌張的樣子,臉上還掛了彩,王連成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忙發動車輛,迎了上去。
上車後,王連成遞一塊紙巾給他,問:“怎麼了?被那女孩破相了?”
陳排放沒接話,只管擦着臉上的血。
“你來強的了?”
“強個屁!連人都沒見着。”
“那臉上的傷是咋回事兒?”
“操,別提了,真他媽倒黴。”
“被暗算了吧?”
“嗯,明槍加暗箭,防不勝防。”
王連成回頭瞄了一眼,譏諷道:“你能耐呢?”
“我有啥能耐,在那些個王八蛋眼淚,我就他媽一個癩蛤蟆。”陳排放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王連成不但不安慰
,反倒激將他:“不對呀,你去砸我店的本事大着呢,那架勢十個八個都不在話下。”
“連成哥,我真的沒砸你店,是那些人禍害我。”
“行了,哥沒有追究你的意思,只是說你今天不該被動挨打,該出手時就出手嘛,給那些混蛋點顏色看看。”
陳排放摸了一把傷口,感覺只是被劃開了一條小口子,也沒啥大不了,就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是黑名單上的人,不敢再輕易出手。再說了,他們內外結合,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保安就來了。”
“保安?連保安都驚動了?”
“可不是,少不了又是那個小子在背後動了手腳,他一定在暗處留意我了,偷偷告訴了保安。”
“就是你那個老對手?”
陳排放一愣,說:“算是吧。”
“可惡,真他們可惡!”王連成氣惱地按了幾聲喇叭,然後把車停在了路邊,說,“不行,咱不能白白吃了這個虧。”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我會讓他跪在我面前,磕頭求饒!”
“行了……行了,你就別爲自己的軟弱找藉口了,窩囊廢就是窩囊廢,別說十年了,八十年都改不了本性。”王連成望着陳排放,義憤填膺,說,“走,咱這就回去。”
“回去幹嘛?”
“找那個王八羔子清算。”
“好了,就憑咱倆,弄不過他。”
王連成朝着後面指了指,說:“後備箱裡頭有傢伙,我就不信了,他就不怕死。”
“打住……打住……我坐大牢不要緊,可你不行,還有老婆孩子要養活呢,算了,也怪我自己沒數。”
“那不中,是我帶你出來的,回去怎麼跟你奶奶交代?”
陳排放摸着傷口說:“已經不流血了,回去就說被樹枝子剮了一下,奶奶眼色本來就不好,不會留意的。”
“我可咽不下這口氣,麻痹滴,反了他了,狗雜種!”王連成往前探了探身子,問,“那個王八羔子有啥背景?”
陳排放說:“我只聽說他爹是個吊毛領導,具體是啥人物就不知道了。”
“這樣啊,那是不能隨便出手,必須弄清背景,然後再他們做他。”說完,王連成發動了車,一腳油門朝前駛去。
陳排放問他去哪兒。
王連成說去找我哥們兒。
陳排放知道他要去找那個“黑白兩道”的混混,就說算了,還是先忙正事吧,我那些破爛事沒啥好鬧騰的。
可王連成一聲不吭,把車開到一個小廣場時,停了下來。
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按在耳朵上喊:“山鬼,山鬼老弟,你在哪兒呢?”
電話裡的人說在網吧。
王連成問清了網吧的位置,再次加速前行。
不大一會兒,車就停在了一家名曰“春光爛漫”的網吧前,剛剛下車,王連成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號碼,走到幾十米遠的大樹下,跟對方聊了一陣子才折回來,對着陳排放說:“真不湊巧,有個急事要我要去辦一下,你自己去網吧找山鬼吧,我已經把你被黑的事情跟他說了個大概,你再仔細跟他談談,看他能不能幫你出這口氣。”
陳排放說:“算了吧,不找了你哥們了,我跟你一塊去。”
王連成說:“那不中,我去見的
人身份特殊,你不能露面。”說完,就擁着陳排放,朝着網吧走去。
網吧大門虛掩着,裡面還掛個黑乎乎的簾子。
王連成掀開簾子,指了指陳排放,對着坐在吧檯裡的管理員說:“他來找山鬼。”
管理員是個長相還算好看的女孩,掃了一眼陳排放,冷冷地說:“進門就得繳費。”
王連成問多少錢。
管理員說一小時五塊。
王連成就掏出錢包,從裡面抽出了十塊錢,拍到了吧檯上,指了指角落的一個光頭,說:“那不,和尚頭就是。”
陳排放還想說什麼,一轉身,已經沒了人影。
網吧裡燈光幽暗,一步踏進來,眼前一片烏黑,好大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上網的人並不多,稀稀拉拉也就十幾個,都在埋頭玩自己的,沒誰屑意看他一眼。
陳排放躡手躡腳走了過去,站在了光頭面前,唯唯諾諾地叫了聲:“山……山鬼大哥。”
山鬼頭都沒擡一下,兩眼放光,直直盯着電腦。
陳排放以爲他沒聽見,往前走了幾步,直接站到了他的身後,擡頭掃一眼屏幕,一下子呆住了——
山鬼竟然在看那種帶色彩的片子,就是男男女女胡亂動作的那種,畫面相當惹火。
雖然同學們私下裡也說起過,但陳排放從來沒機會看過,一來沒錢,二來沒膽量。
這是他第一次開洋葷,既亢奮,又害怕,還好奇,說不出是個啥滋味。
電腦上的影像也太清晰了,簡直就跟現實中一模一樣,男人女人看上去就像喝醉了一樣,眼神迷離,身體扭曲,還依依呀呀唱着曲子,聽上去像是春天裡的貓叫聲。
“作死啊!滾他媽一邊去!”山鬼猛然回過頭,瞪着眼吼了一嗓子。
陳排放怔住了,兩眼呆直地盯着山鬼的臉,結結巴巴地說:“連成……連成哥讓我來找你的。”
“連成是誰?”
“他說跟你是好哥們呀。”
“哦,你說王連成吧,是不是桃花嶺的那個小老闆?”
陳排放連連點頭,說:“是……是……就是他。”
山鬼又盯着電腦看了一會兒,回過頭,見陳排放仍站在後頭,就說:“傻啊,你小子!想看自己開機子去,一邊去,離我遠點!”山鬼神很不客氣地推了他一把。
陳排放吃力地把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挪開,望着山鬼說:“王連成要我來找你,有事求你幫忙。”
“找我幫忙?幫啥忙?”
陳排放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支支吾吾起來。
“鳥事啊?快說……快說……淨他媽搞得神神秘秘的。”
“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求您幫忙。”
“人命關天,有那麼嚴重?”
陳排放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說:“這兒說話不方便,咱還是到外面去慢慢聊吧,好不好?”
山鬼站起來,嘴裡不乾不淨:“一個小屁孩,還有啥吊毛怕人的事?搞得就跟地下工作者似的。”
陳排放聽着有些刺耳,不服氣地回頂了一句:“我大老遠的來拜門子,你客氣一點成不成?”
山鬼雙眼一瞪,罵道:“媽了個逼的,老子樂意怎麼說就怎麼說,還用得着你教我了?”
陳排放被噎得要死,血脈賁張,拳頭捏的嘎嘣嘣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