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但錄像帶還在,連畫面也都在,看上去比電視劇都清楚。”於校長說着,滾燙的臉扭向了一旁。
杏花心窩裡像被塞進了一團火,燒燎得欲死欲活,一言不發,低着頭默默理順着這盤錄像帶的來龍去脈——
先是吳德羣這個豬狗不如的人來到自己家裡,脅迫自己跟他玩那些不要臉的把式,還偷偷摸摸把全部過程都錄了像,後來再撒謊說他在回去的路上遭了劫,歹人把錄像帶給偷了去,然後連苦肉計都用上了,說被那個劫賊敲詐了,聲稱不給錢就把錄像帶內容公佈出去……
現在回頭想想,自己也多虧沒完全聽信他的鬼話,如果真的拿錢給了他,那才叫一個傻呢。
原來那一切都是吳德羣精心設下的一個騙局,是他爲自己下的一個套兒,自己竟然稀裡糊塗就鑽了進去,差一點點就讓那個禽獸不如的雜種得逞了,那樣的話,可就真是虧大了,不但讓他佔了自己的便宜,還想着法子詐騙自己的錢財,曰他姥姥的,心都黑透了。
好在老天有眼啊!讓他得了報應,跌進深井裡淹死了。
……
見杏花埋着頭不說話,於校長就說:“其實……其實我也沒多看,只是瞄了一眼,後面也沒細看。小龍媽媽,其實你也別太在意了,我們都是結過婚的人了,男女那些事吧,也不要看得太神秘,還有啥不好意思的?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嘛,你說是不是?”
杏花聽了於校長這番話,心裡漸漸沉靜下來,她擡起頭,說:“於校長,我是被逼迫的,實在是無奈,你相信我嗎?”
於校長滿目真誠地望着杏花,微微點了點頭。
杏花黯然神傷地說:“當時那種情況,我要是不答應他,不從他,他就會把我男人送進大牢去,還……還揚言要把我兒子趕回家,開除他的學籍……我也是無奈啊!”
於校長不急於表白,而是默默地注視着眼前一張慘白俊秀的臉,目光坦蕩磊落,不見一絲一縷的淫邪,更多的是溫情和寬容。
“我當時也是暈頭了,連半點反抗能力都沒有了,唯一的想法就是滿足他,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取一家人的平安,換來小龍上學的機會……”杏花說到這兒,淚水奪眶而出,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嘩啦啦灑下來。
“杏花,你可千萬不要傷心,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壞人也沒了,該放下就放下吧。”於校長安慰道。
“我真想不到,他竟然能做出那樣卑鄙的事情來,手段也太陰險,太毒辣了。本以爲都已經過去了,沒想到那盤骯髒的錄像帶還在。”杏花哭着說。
於校長深嘆一口氣,語氣沉沉地說:“本來吧,我也是猶豫過的,一時拿不準該不該把這盤錄像帶還給你,唯恐使你尷尬難堪,或者對你形成二次傷害,更不想勾起你的傷心往事……但想來想去,既然已經知道當事人是你了,就想着把它還給你,讓你做個了斷,免得再落入壞人的手中,留下無窮的後患。”
“於校長,你真是個好人……真是個好人,謝謝你。”杏花淚眼汪汪地望着於校長說。
“唉,我也算不上是個啥好人,只是覺得吧,一個人活在世界上一言一行都應該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別人。”於校
長坦誠說道。
杏花點了點頭,再擦一把眼淚,然後問於校長:“你是從哪兒找到這盤錄像帶的?”
於校長說:“我是在打掃他後面的居室時,從牀底下的一個木箱子裡發現的,見用厚厚的報紙包了,就覺得吳校長生前一定很珍重,打開來一看,竟然是一盤錄像帶,心裡就好奇,裡面會是啥東西呢,竟然還藏得這般嚴實,於是就拿了學校的小型錄像機,偷偷看了起來。好在當時只有我自己在場,纔沒把這份深藏的隱私給泄露出去。”
“於校長,你不會……不會把我看成是一個壞女人吧?”
“怎麼會呢,自打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個有能力,有理性的女人。雖然看過錄像帶後,內心也產生了一定厭惡感,覺得很齷齪,可後來想一想,其中一定也是有隱情的,或許你是被逼迫的。再說了,吳德羣那個人,在我們全縣教育系統,那可是臭名昭著的,特別是在男女關係上,亂得一塌糊塗,令人所不齒。”於校長極力寬慰着杏花。
“唉,也不知道上頭的領導是咋想的,怎麼就讓那麼一個臭烘烘的人來我們村當校長呢?並且一干就是好幾年,弄得村子裡雞犬不寧不說,還把學校的教育搞得一團糟,耽誤了很多孩子的前程。”杏花滿含惋惜地對着於校長說。
於校長說:“前些年就是那樣,村一級的小學根本就沒人願意來,特別是這些偏遠的山村小學,更是燙手的山芋,讓誰來就等於害了誰,所以只能把那些臭不可聞的人打發過來,敷衍一下。”
“那你呢?咋就心甘情願來了?”
於校長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說:“其實我吧,是自願報名來的。”
“爲什麼?”杏花吃驚地望着他。
於校長嘆口氣說:“說來話長,不是一句話半句話能夠說得清的。”
“那你的家人,你老婆她同意嗎?”
於校長苦笑着搖搖頭,說:“我們離婚了,其實一定意義上說,我也是爲這事纔要求調到這裡來的。”
“離婚與調到這個窮山溝裡有啥關係呢?”
“嗯,算是逃避吧。當然,也還有其他的想法。”
“還有啥想法呢?”
於校長蹙眉想了想,慘笑着說:“其實吧,那只是我自己的一些想法和看法,對你來說,也沒啥意思,就不告訴你了。”
杏花反倒擰上了,說:“其實吧,我打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人品好,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今天,你爲了我的尊嚴和麪子,又親自登門幫我解除後顧之憂,我就更把你當親人看了。我這樣說你不要反感,這些都是我的心裡話,現在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從陌生人變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所以呢,我也想聽聽你壓在心裡面的故事,讓你也輕鬆輕鬆,好不好於校長?”
於校長這時候已經完全鬆弛下來,他笑了笑,說:“其實吧,人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價值,沒必要目標一致。其實我來的目的很簡單,一來就是爲了逃避離婚給我帶來的傷害;這二來嘛,就是膩歪了在機關工作的那種無聊。我來之前,在機關科室工作,整天無所事事,悠閒得很,但人際關係卻發雜得很,稍不留意就會被算計,像我這麼一個頭腦簡單
、四肢發達的人就疲於應付,無緣無故就會被搞得焦頭爛額、痛苦不堪……”
“於校長,你說的都是真話嗎?我覺得那些蹲辦公室的人都是一些有素質、有水平的人,咋會那麼複雜呢?”杏花插話道。
於校長苦笑着搖了搖頭,說:“不在其中,不知其味啊。我呆在裡頭二十幾年,算是看透了,再說了,也不想碌碌無爲地把自己的後半生給打發了,倒還不如拾起自己的老本行,來培養教育山區的孩子,雖然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但只要盡力了,也就一聲無憾了。”
杏花聽着於校長頗有些悲壯色彩的話語,內心涌動起了一股衝涌的激情,但她一時理不清那是什麼,是感動?是感激?是折服?還是信賴……
但也不乏酸楚,她突然問道:“於校長,可以告訴我你爲啥要離婚嗎?”
於校長沉思了一會兒,爲難地說:“這事吧,說來話長,還是不……不告訴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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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還是信不過我,如果是那樣,也就不勉強了。”
“其實那事……那事……”
“那事咋了?你看你,一個痛痛快快的人咋就突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了呢?”杏花嗔怒起來。
“說實話,我有些難以啓齒,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於校長爲難地說。
杏花一聽就緊鎖了眉頭,衝着於校長不滿地說:“你還剛纔還勸我呢,說我們都是結過婚的人,還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倒好,自己反手就打自己耳光了。再說了,你都……你都看了我那樣的錄像了,還……還……”
“你嘴皮子倒是真的很利索,我都被你逼得無路可走了。”
“那你就說吧,爲啥離婚了?”杏花繼續步步緊逼。
於校長遲疑了一陣,咬了咬牙關,擺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勢,說道:“是我……是我生理上有毛病!”
看他出口之前憋得臉紅脖子粗的模樣,杏花早就有所預料,所以當於校長說出口的時候,她半點都沒有覺得難爲情,而是進一步問了下去:“你身體咋了?是那地方出毛病了嗎?”
於校長搖了搖頭,滿臉羞澀,說:“倒也不是啥了不起的大毛病,只是……只是……”
他的忸怩作態就像一個面對光屁股女人的大男孩,手足無措,滿臉通紅,唯唯諾諾。
“自己都伸頭縮腦放不開,咋就想起過來勸我呢?”杏花勾了他一眼,尖刻詰問道。
這一眼就像暗夜裡的一道閃電,刺得於校長猛然一顫。但他極力保持一份意識的鎮靜和頭腦的清醒,深埋下頭,閉緊嘴巴,不再說話。
杏花一時也沒了話語,她覺得這個夜晚已經開始黴變,有慾望在曖昧的燈光下開始蠢蠢欲動。
是啊,這也難怪,夜色越來越濃,在同一屋檐之下,孤男寡女近在咫尺,而彼此又心傾心儀,似乎誰都無法阻止一個色彩斑斕的故事發生下去。
此時,杏花的心跳聲砰然作響,已經清晰地傳到了對面靜坐着的這個貌似矜持,自以爲有着強大定性的男人耳中。
或許,一定意義上來說,這個夜晚已經不屬於他們自己,而是被身不由己地帶進了一個上蒼爲他們設定好的充滿魅惑的故事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