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那婦人叉着腰,全然沒有古時候女子的柔婉,看在王爭眼裡成了不講道理的悍婦。
“這騷狐狸現在裝起成啞巴了,我是看她可憐才收留下來,誰想到她卻和我相公私通,今天老孃拼得見官,也要將這騷狐狸打死在這裡!”
說完,這婦人又是一巴掌朝那女子頭上扇過去。
‘啪’的一聲,即使在這嘈雜的夜市都能聽清,王爭剛剛松下的拳頭猛然攥緊,向前一步,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那女子仍是頑強的擡起頭,不服輸的道:
“胡說!明明是他騙我要給我爹抓藥治病,我纔跟進去的,誰成想卻是一府宅人面獸心的..!”
“給我打,讓這騷狐狸再血口噴人!”
“啪!啪!...”
周圍的人不知道真相,多半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居然都是轟然叫好,還有一個鐵匠模樣的人大聲叫道:
“打!打死了就打死了,婦人**就算打死了,衙門也不會太過爲難!”
“打得好!”
現在的場面真是羣情激奮,王爭卻是在暗自皺眉,那婦人如此急切想要封這女子的口,明擺着是理虧,周圍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只是聽信這婦人的一面之辭。
況且王爭是個現代人,對於百姓的性命看的比較重,覺得就算是**這件事是真的,驅逐也就算了,根本不至於當街打死這麼嚴重。
看着邵勇也是把手放到刀上,躍躍欲試的模樣,王爭一把拉住了他,話中有些寒意:
“這種熱鬧有什麼好湊的,把周圍看熱鬧的人都給我驅散了。”
說完話,王爭也不出面,冷眼看着這一副場景,眼前這幫人倒是深刻體現了明末的愚民現象。
若是他們真有那個心,怎麼不去殺韃子,去金水河殺水匪也強過在這裡看熱鬧,他們喊打的是痛快了,可捱打的這女子不還是大明的子民,不還是漢人的姐妹兄弟。
邵勇聽到王爭的話後也是一愣,重重的點頭,急忙的回身叫人,向幾個鹽丁小頭目吩咐幾句。
或許是感覺聚的人有點多了,那婦人招手叫過來一個家僕,那家僕附耳過去後點點頭,到橋頭拎起一個石塊走回來,對準那女子就要砸下來。
“住手!大過年的要打死人不成!”
那家僕被這一聲暴喝嚇得渾身一顫,下意識的扔下石塊,差點砸到自己腳上,剛要回頭怒罵,卻見幾十個帶着腰刀的漢子穿過人羣朝自己逼過來,頓時就不敢再說話。
那婦人眼中也有些不解,回頭看到來人後卻並沒有圍觀的人那樣震驚,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道:
“這不是巡檢司的人嗎,怎麼,你們巡檢司管的倒是真寬!”
邵勇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頓時都說不出口,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周圍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文登營肅清治安,無關人等退散!”
在這婦人吃驚的眼神中,周圍嘩啦啦的涌來二十幾個文登兵,個個鮮衣明槍,爲首的是高亮,當時他正帶着人在周圍買下的宅子操訓,聽到邵勇手下的鹽丁來報,立刻就帶着人趕來。
高亮轉了一圈,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婦人,這不是大海商齊淶的夫人嗎?
當下是有些犯嘀咕,朝人羣中的王爭看了一眼,得到授意後,立刻是放下了所有的擔憂,冷哼一聲:
“大家都在忙着置辦年貨,你等居然當街行兇,若是再不退散,休怪我不講情面!”
本來王爭是想親自出馬,突然想到現在有多少人在等着自己犯錯,若是這女子真的**,被指責個“包庇姦婦”的罪名,可就麻煩了。
文登兵開到,這種威懾力比鹽丁都來的更大,自打王爭繼任,鹽丁們仗勢欺人的事便是不再發生,百姓們看到鹽丁也沒有原來那樣害怕。
不過周圍的百姓仍是很快退到遠處,那三個家僕站在中央,面色也是陰晴不定。
若是衛所兵被鹽丁這樣教訓,沒準還要頂嘴幾句,但周圍的都是些處事圓滑的商戶與膽小怕事的百姓,本來是羣情激昂,見到文登兵來了,立馬都是安靜了下去。
聽聞那王爭頗多手段,去年水匪圍城時文登兵威名赫赫,誰也不願意得罪王爭。
董氏眼珠子一轉,換了個態度,不再是趾高氣揚,而是一臉的無辜:
“這騷狐狸和我相公**,這可是大罪,你們可不能知法犯法,要還我們一個公道!”
聽了這話,高亮笑出聲,說道:
“狗屁的知法犯法,這種時候你在這裡鬧出人命,看來是成心是不想讓大夥過個好年,你們說是不是,大過年的鬧出人命吉利嗎?”
歷朝歷代時候的百姓都很迷信,尤其是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要掛着各種菩薩土像,窮點的就掛着畫像,聽到高亮這話都是議論起來。
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周圍的人都是罵起董氏來。
“可不能這樣,大過年的太不吉利了!”
“快點走吧,讓文登營的好漢們交給官府處置。”
“是啊,大過年的鬧出人命,讓不讓俺們過日子了。”
就在這個時候,邵勇不失時機的帶着三十幾個鹽丁衝了過來,冷喝道:
“在這裡聚什麼,都散了散了!!”
看着鹽丁們森然的目光,看熱鬧的人羣也沒了任何心思,頓時是化作鳥獸散。
董氏也是張大了嘴,滿臉的憤怒,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些人的嘴皮子太厲害了,圍觀的人已經沒了,這時候若是再把那女的打死了,可就真成了當街殺人。
也不和那董氏多話,高亮讓人架起那女子就走。
這個時候,王爭已經在十幾個文登兵的陪同下走到了幾十步外,經過這件事王爭是一丁點散步看夜景的心思都沒有了,直接回到巡檢司自己的臥房。
現在巡檢司的衙署已經收拾妥當,重要的一些文冊也已經收整帶好,就差最外的牌面還沒有摘去,所有人都已經打好包袱,就等着明日一早出發前往文登了。
說起來,王爭之所以要把衙署搬到文登,是因爲州城他並不能完全掌握,留在這裡總覺得有隱患。
王爭的鹽丁不能留在身邊太多,大部分都是要散到各處緝鹽設關口的,文登距離又遠,若是哪日把城門一關,城裡來一場鬧餉,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相比之下,王爭已經在文登生根發芽,自然要選擇更安全的地方,有些大事也要到文登處理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