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登州營兵士外身披着單車,車上是麻袋裝着的砂土,低眉順眼的從南門而過,順道看了看城內外的鑲黃旗清兵分佈。
“嘎吱...嘎吱...”
單車的木輪碾在石板路上,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兩名身穿鑲黃旗綴丁鐵甲的清兵正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任何風吹草動。
聽見這嘎吱聲音,其中一個清兵忽然打了個哈欠,順帶着朝這邊捋了一眼,這一眼就壞事了,眼前這民夫搖擺正有一褸鮮紅色的短擺露出來,而他還渾然不覺。
那清兵用胳膊肘懟了身旁的清兵一下,指了指這民夫,緊跟着向前幾步,出聲喊道:
“前面那個漢狗,怎麼外面套着破衫,裡面卻穿着紅衣,怕有人搶你的不成?”
被叫住那登州營兵士渾身一頓,頓時直冒冷汗,但是左想右想也不知道如何處理,只好訕笑着回身道:
“大,大爺...小的就剩下這鮮豔點的衣裳了,高擡貴手...”
一個鑲黃旗的清兵哈哈大笑起來,忽又變得猙獰起來,指着鼻子罵道:
“不知道漢人與豬狗不得穿鮮衣的規矩不成,不過你要是脫下來,我心情好倒是能饒你一條狗命!”
推車的登州營兵士神情一僵,握在單車推把上的左手不經意間捏緊起來,站着沒有吭聲。
清兵呦嚯一聲,拿着虎槍上前比劃一下,本以爲這漢狗會嚇得屁滾尿流,卻發現這人異常冷靜,看過來的眼神也不太對勁。
“你到底是什麼人?”
問出這話的時候,兩個守門清兵舉起虎槍衝着推車那登州營兵士,步步緊逼,正要將其抓過來問個清楚,卻忽然感覺環境不太對勁。
不知何時,圍過來不少同樣是衣衫老舊的民夫漢狗,但這些人卻是神采奕奕,看起來精氣神十足,眼神中帶着明顯的刻骨殺意。
“你們,漢狗!你們要做什麼?”鑲黃旗的清兵即使過的再安逸,這點反應還是有的,當下便是大喊着往城內跑:
“暴亂,漢...呃..”
本來他要喊出來的是漢狗暴亂,快關城門,但剛叫出幾個字便戛然而止,聲音根本傳不到城樓上。
起初推車那民夫正是登州營戰兵哨官昌尤,他將早隱藏好的鋼刀捅進鑲黃旗清兵後身,捂住他的嘴低聲道:
“做什麼,尋仇!”
......
皇覺寺內,王爭正焦急的在大雄寶殿內等着合圍的消息,戰機稍縱即逝,不可延誤,忽然,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王爭驚喜異常,連忙迎了出去,卻見是昌尤麾下的一名隊官,這隊官跑的匆忙,這殿外的臺階又多,最後甚至是手腳並用的爬了上來。
上前扶住他,王爭急聲問道:
“如何,可有消息了?”
“將軍,昌哨官在南門外被韃子發現,迫不得已只好殺了守門的清兵,南門外已經亂了,黃參將讓卑職立刻來請示將軍,如何....”
話還沒說完,王爭便是拉着這隊官一步幾個階的跳下去,毫不猶豫的對下面待命的馬兵吼道:
“傳本將的軍令,總攻!!”王爭吼完,全卓立刻帶着馬兵們翻身上馬,正要離開時,卻見王爭緩緩朝他們揖身。
“諸位兄弟,全營生死,盡悉一戰,我王爭將披甲帶隊,在此先行拜託諸位了!”
所有的馬兵原本幾乎都是遼東人氏,這次反攻他們本就是大塊人心,見得王爭如此,他們更是虎軀一震,齊齊抱拳,高聲吼道:
“願隨將軍死戰不休!!”
馬兵們將包裹馬腳的厚布去了,自皇覺寺外,分成數股疾馳奔出。
他們不再考慮什麼隱蔽性,也沒有其他的顧慮,所有人都使出吃奶的力氣,腳上的馬刺不斷刺激馬腹奔赴登州營各部,手也不斷拍打馬背。
馬兵風塵僕僕趕到南門外,高聲喝道:
“將軍令,總攻!!”
沒過多久,另一批馬兵趕到北門,還沒見到人便此起彼伏的喊起來:
“傳將軍令,總攻赫圖阿拉!!”
“生死存亡,盡悉一戰!!”
“將軍督陣,我等當捨生忘死,以報大恩!!”
隨着馬兵們將軍令通傳各部,赫圖阿拉城外驀然響起連綿震天的喊殺聲,城牆上巡衛的鑲黃旗清兵看過去,頓時睜大了眼睛。
方纔還是秩序井然的城外,此刻已然變成一片紅色的海洋。
無數明軍手持長槍、鋼刀,正聲嘶力竭的朝這邊衝來,守門的清兵牛錄額真揉了揉眼睛,再三確定這不是幻覺後,當即吼道:
“還愣着幹什麼,快關城門,還有,速去通稟甲賴額真!!!”
不過這牛錄額真的命令並沒有立即得到實行,等他趴在城牆向下望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守在城門處的十幾個人都已經橫屍在地,無數的明軍源源不斷的涌了進來。
城居然就這麼破了,城牆上的清兵沒扔下去一塊巨石,後背上的箭筒也沒來得及放出一支箭簇。
明軍的攻擊聲勢浩大,彷彿事先安排好的一樣,沒用任何攻城器械,就這麼忽然從各處冒出來,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奪過城門,衝進城內大肆砍殺!
看着眼前的情景,這牛錄額真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在自己家中嬌滴滴的漢人妻妾,使勁晃了晃腦袋,他還是不敢相信城下的是明軍。
“殺韃子!”
這個時候,昌尤已經帶着第一隊的登州營戰兵登上城牆,城牆上的清兵沒有逃跑,而是毫不畏懼的轉身同他們廝殺在一起。
平靜了幾十年的赫圖阿拉,建奴心中的聖地,再一次響起震天的喊殺聲。
全卓殺紅了眼,拿着登州營哨官鋼刀衝上去,一個清軍手持虎槍來擋,被全卓狠狠一刀劈在虎槍上。
隨着一溜火花,這清兵沒來得及反應,全卓緊跟着就是大力一腳踹過去,再一刀已經砍在這韃子的腦門上。
瞬間,鑲黃旗清兵腦袋上的避雷針頭盔轟然碎裂,露出隱藏在下面的禿頭豬尾巴,軟倒在其他清兵的屍體上。
登州營南路勢如破竹,北門也是同樣,自打收到馬兵傳令後,董有銀和高亮便是立即下令總攻,分別帶着一總的兵力殺進城內。
至於城外的蒙古人和其他漢奸,管不了那麼多了,不是漢人的都殺,見到什麼東西盡毀,王爭的這道軍令極大促進了將士們的奮進之心。
所有人壓抑了半個月的怒火與刻骨的仇恨,在這一天全部得到釋放,歷史上,清軍屠城比比皆是,王爭下令:
登州營,今日不封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