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中軍廳,王爭自嘲的一笑,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但是生逢亂世,沒有赫赫之功又如何壯大自身實力呢?
“哎呀,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剛剛招了兩百來個流民湊數的王百總麼!”
正想着,卻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這聲音充滿嘲弄之意,擡頭一看,果然是那個高山。
當下,王爭與他搭話的心思都沒有,扭頭便走。
見了王爭的模樣,高山看了一眼身後的家丁們,雖然他們都沒說什麼,但高山仍是有些氣憤,感到自己的權威被侵犯,幾步追上前拽住王爭右臂。
“別走啊,難道是讓老子說對了不成,做賊心虛了?”
王爭只是回頭淡淡看了一眼高山,稍一用力就掙脫了他的手,自顧自的朝前走,仍然沒有說出一個字。
“王爭,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高山終於是忍無可忍,他本就是在故意激王爭,不過王爭的這種沉默卻把他自己激到了,‘噌’的一把抽出腰間的鋼刀,指着王爭破口大罵。
“怎麼?你高哨官已經目無綱紀到了如此地步,居然敢在軍官廳外抽刀,威脅同營軍將,難道你要造反不成?”
“這...”
高山與身後的一行家丁面面相抵,站在那反而不知該怎麼辦。
王爭這一頂帽子扣的是大,中軍廳素來都是主官擊鼓聚將的場所,起初都是不允許佩刀進入的。
儘管現在規矩鬆了,佩刀什麼的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在中軍廳外抽刀威脅同營軍將,說出去懲處也是頗爲嚴重的。
雖然高山狂妄,但還沒有到傻的地步,造反這一頂大帽子下來,很有可能讓他成爲衆矢之的。
讓高山無可奈何的是,說起來這王爭與他並無區別,也有百總的銜頭,也是一營哨官。
最有意思的是,王爭手底下剛招滿額一哨,約兩百左右的新兵,拿出去也是正兒八經的文登營軍將。
此刻他看到王爭拿着雞毛當令箭的模樣,還是識趣的收回了刀。
看着王爭轉身便走的背影,高山仍是有些咽不下氣,吼道:“王爭!你別以爲老子怕了你,在這文登城內,規矩可沒那麼多!”
見狀,一個家丁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高山,忽然心生一計,上前低聲朝高山說了幾句。
說完時這家丁是滿臉的諂媚,嘿嘿笑着,好似十分確信高山會因此嘉獎於他。
但是高山聽後卻是大眼一瞪,更加震怒。
“什麼!你叫老子去暗殺王爭?”
高山毫不猶豫的一腳踢過去,將這家丁踹翻在地,吼道。
“來人,給老子綁了!嫩孃的,老子雖然看不起王爭,但自會用光明正大的方式讓他明白實力差距,從不屑去耍這種暗地裡的手段!”
“老子真他孃的瞎了眼,居然會招你這種人渣進家丁隊,從今以後若是在文登城看見你,別怪老子翻臉無情,滾!”
事情來的太突然,這家丁本想討高山的歡喜,正喜滋滋的等好處,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高山一腳踹懵。
緊跟着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當下是什麼也不管,爬起來哭爹喊孃的求饒,聽到高山的話後這才鬆了口氣,頭也不回的跑出去。
......
王爭根本沒把這小插曲當回事,離開中軍廳後便回到城東義井莊村民的居住地,找到董有銀和黃陽。
將事情與他們一說,董有銀、黃陽、寧二黑他們頓時都變得喜氣洋洋。
聽說上頭要發下來兵糧、兵器與盔甲,王劉氏、玉兒、張萍與一干義井莊的百姓也都替王爭他們高興。
事不宜遲,王爭趕緊帶着一幫子昨天才成爲正式兵伍的青壯去找提調官。
除了掌管軍伍的坐營官,在文登營也設有提調官,專門對糧草、軍餉、兵械進行發放和管理,一般都由文人來擔任。
這可是一個大大的肥差,儘管賺的雖然不如寧海州城的巡檢,但也是文登營內人人眼紅的位置。
若不是提調官向來由文人擔任,怕高山等人早就爭的頭破血流了。
文登營的提調官喚作李茹,人如其名,還真是個小白臉。
不過這李茹雖然身子骨偏瘦,但見到王爭一行新兵卻沒一丁點的害怕之情,頭一個反應就是冷哼一聲。
搞的董有銀和黃陽看着這李茹是滿臉的莫名其妙,難道俺們以前和這廝見過?
王爭自然知道這時候文人的地位,這些新兵還都是衣衫破爛,看上去甚至不如守門的衛所兵,李茹有這等反應也就不奇怪了。
說起來,這還是王爭來到這明朝頭一個見到的文人,雖然印象不怎麼樣,但入鄉隨俗,對於文人王爭還是要尊敬的。
王爭一抱拳,恭恭敬敬的道:“勞煩李調官,這是協臺的親筆文書,請過目。”
這李茹頭上戴着一頂四方帽,手裡一支毛筆,聽到王爭的話這才擡起頭細細打量了一番王爭,聽見王爭恭敬的話後面上這纔好看了一些。
接過文書隨便看了幾眼,李茹也沒多說什麼,帶着王爭等人走到府庫中,指着門口無精打采的道。
“諾,前面的是兵械庫,左側的是軍糧。”
說到這,李茹故作惡狠狠的樣子,說道:“不要怪本官不提醒你們,莫要貪心,否則大禍不遠矣。”
“李調官說的是,我等自不會多拿多取,一切以協臺文書爲準。”
滿意的點點頭,李茹捏着鼻子穿過黃陽、董有銀、鄧二黑等人,飛快的離開。
目送李茹離去後,王爭喜滋滋的搓着手來到軍械庫前面,深吸一口氣。
吳惟忠批給自己的是二百杆長槍,二百副鴛鴦戰襖,二十副皮甲,另外又有二百石的軍糧,這些可都是自己起家的資本,由不得王爭不興奮。
但當王爭走進去,見到那些鬆鬆垮垮堆在一起的制式長槍與皮甲後,卻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這哪裡是長槍,分明就是一根木棍上面套上鐵質槍頭的半成品,有些槍頭甚至不牢固,拿着這樣的兵器能上陣殺敵嗎。
還有那些皮甲,甚至不知道在這裡堆放了多久。
董有銀樂呵呵走進去,隨手拿起一副皮甲,將上面的灰塵與蛛網吹乾擦淨,嘖嘖一聲,正要說出什麼。
但這皮甲卻自己動了起來,嚇得董有銀大叫一聲將其扔到地上。
衆人趕緊看過去,只見這皮甲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吱吱”的聲音不斷傳出來,最後竟然猛的竄出一隻灰色的碩大老鼠。
當下,董有銀是滿臉的黑線,用身上髒亂的衣襖擦了擦手,再也不想去碰那皮甲,臉上的興奮全變成了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