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兩年後

很小的時候, 樸星鑰還是個有許多問題的小孩。

“媽媽,我可以要那條小裙子嗎?”

“叭!”興奮指出去的那隻小手被重重打下來:“什麼都想要也不看看買不買地起!不知道我們家裡窮嗎?!,”

“嗚嗚小熊玩具是舅舅送的, 堂弟搶我的!”

“拿過來!不就是一個破布偶, 大不了再買一個!”兇狠的表情變成討好, “小孩子不懂事。多擔待。”

“他們先罵的人, 說我沒家教。。”

“啪!”地一巴掌, “不管怎麼樣,女孩子家家打架就是不對!”

好…聽話。

櫃子裡全部是褲子,不再擁有童真, 與任何人嫌隙首先從自身找問題。。。

社恐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是耳濡目染拳打腳踢扭曲了那顆原本激揚的心, 自己纔會把真實的自己關在自己身體裡。

“你這不是廢話嗎?”又開始巧舌如簧了, “別人同不同性戀我不管, 我們家就你一個,還望着你讓我們抱外孫的, 女的跟女的,有本事生出兒子來?”

“那就不要生啊,爲什麼一定要結婚,一定要生孩子?愛情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一對根本就不相愛的男女強行繁衍的孩子就一定會幸福嗎?”樸星鑰已經很久沒有還嘴了,她心底有好幾個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人格, 都跟傑克蘇他們的影像重疊在一起,

說:“別反抗!”

說:“不要和媽媽吵鬧!”

說:“這樣太沖動了”

“你這問的是什麼沒常識的蠢話?”習慣性地又要進行棍棒教育了, 理智安撫她這是在別人家, 可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已經被高出自己一個頭的女兒攔截, 狠狠地推開。

“媽媽,我已經長大了,我有自己的思想和尊嚴,你不能再打我了。”

樸星鑰陰冷地看着最熟悉的陌生人,爸爸說得對,她早就該送去治療了。

對,女兒已經長大了,小時候媽媽說什麼都惟命是從的,讀了兩年大學連碰都不可以碰她了,不管教的話,以後會更不聽話的,會亂花錢,會不懂事,會變壞,會學人家搞同性戀。。。

“乒!”樸母撿起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砸向了女兒,“我是你媽,不管你多少歲,我想打你就打你!”

樸星鑰不敢還擊,不過也不求饒,咬着牙抱着頭護着身體默默捱打。

“你錯了沒有?”“認錯嗎?”“還不認錯?”“不說話?”“翅膀硬了是嗎?”“我他,媽教不乖你?”

“乒!”“乓!”噼裡啪啦轟隆。。。

“夠了!!!”向來慈眉善目的樸爸爸,打開門看到滿地狼藉,第一次發這麼大的脾氣,“女兒是你一個的女兒嗎?她也是我心尖上掉下來的肉!”

樸母躁狂症發作,要不是水瀧透及時拉着,樸星鑰可能會被打殘疾。

水瀧透當時就一個想法,我天,樸星鑰是出櫃了還是咋的,這是往死裡打啊。

後媽嗎?

“星鑰,我帶你媽去住酒店,你留在這裡,明早我就送她去心理干預中心。爸爸安頓好媽媽,你再找爸爸解釋這到底怎麼回事。”

樸星鑰胸腔堵得難受,像有一口血水梗着吐不出來咽不下去,這種難受是來自於心理層面上的對於母親不能理解自己的絕望,遠比□□上的更讓人窒息。

黎倏翳架着她回到臥室,樸星鑰才趴下,乾淨的牀單染上她的血跡,黎倏翳給她處理,看到上面新的舊的傷痕,眼淚不受控制落下來。

“放開!心理治療所是什麼!我沒有病爲什麼要去那種地方,樸任你不安好心!我要見我女兒!星鑰交給你就完了!”樸星鑰抱着枕頭捂住耳朵。

她也想哭可是眼淚早就掉光了。

現在,那個無能,膽小,懦弱,糟糕,一無是處的樣子全部在最喜歡的人面前體無完膚展示出來了,黎倏翳會怎麼看她,同情?可憐?歧視?

會不會就這樣不再喜歡她了?

黎倏翳貼着樸星鑰肩胛骨的傷口先吻上去,她嚐到鹹溼以及冰涼的味道混合,蒼白的嘴脣沾上血漬後畫面異常煙視媚行。

她再去吻第二個傷口,第三個。。第N個。。。

直至吻遍了她所有的傷口。

“抱歉……我說過不會讓你再受傷的……我沒有做到……”

樸星鑰的身體跟着她的吻漸漸地有了反應,變潮紅,間歇地顫抖,滲出了層層細密的汗液,甚至傾向於痙攣,仍一動不動任憑她發落。

樸星鑰翻過身來面對黎倏翳,看她還在流淚,哽咽了半天,說:“我沒關係的…習慣了。”

黎倏翳哭得更厲害了。

樸星鑰吻幹她的眼淚,繼續輾轉她的眼睛鼻樑下頜:“遇見你以後,我在漸漸好起來。”

自卑的女孩,嚮往自信的女生。

喜歡上充滿陽光的慕笛笙,嚐遍了暗戀的苦。

但又止步不前,不敢相信那麼美好的人會喜歡自己,也害怕在她面前暴、露真實的自我。

黎倏翳帶着目的來,直截了當乾脆利落。

她看到黎倏翳並不完美的一面,各種各樣的人格。

從仰慕,到接近,再到這麼喜歡。

喜歡上了這個人的全部,知道了被愛是如何一回事,這個人並不把你當作累贅,她珍惜你愛護你,唯獨是你的畏懼,總在辜負這番赤誠。

有了勇氣面對她,面對自己面對這個殘酷又美好的世界。

“我愛你。”黎倏翳睜開眼睛,不知道樸星鑰爲什麼要突然說這個,從沒在樸星鑰眼裡看到過這麼深的情緒,樸星鑰帶着情緒一路吻下去,她的聲音嘶啞低沉,充滿了渴望,如飢腸轆轆終於覓得食物的荒獸,“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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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樸爸爸爲了陪樸母治病辭了公務員的工作,賣掉了C城的房子,用攢的錢在B市繼續開了個連鎖電動車行,生意還不錯。

樸星鑰偶爾回來店裡幫忙,大多時間還是泡在圖書館。

不學無術的啃老族上進了,而且比以前開朗了不少,樸爸爸很欣慰。

“週末去看你媽媽嗎?”樸爸爸修着車,問在一邊看一本英文期刊頗有那麼幾分知識分子腔調的女兒。

“好。”樸星鑰擡頭,對他燦爛無比地笑了一下,又拿起手機發幾條微信,然後再認真看書。

女兒是真的變了,以前整天把“我不開心別惹我”掛在臉上,哪裡這樣笑過:“以前還擔心你嫁不出去的。現在好多鄰居知道我有個大學剛畢業的女兒都找我說媒。”

樸星鑰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

“上次給你送飯在一個報刊亭看到倏翳的專訪,她現在是回去繼承公司了吧?”樸爸爸擰下一個螺絲說,“你呢,畢業在即還沒想好做什麼?”

“還想再考個家裡蹲大學的研。”樸星鑰會皮了。

“可以啊,沒指望你有多大能耐,繼承我的電動車行也餓不着你。”樸爸爸換上一個輪胎。

“還是不用了。。我對電動車沒有興趣。”樸星鑰吐了吐舌頭說,她實在不喜歡機油味,而且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去做。

“你跟倏翳還住在一起嗎?”樸爸爸修好了車,取下手套問。

“咳咳咳。。。”樸星鑰不打自招,“你怎麼知道我們同居了?”

正研究電動車構造的傑克蘇:“你媽媽懷疑你和倏翳的關係,都要把你爸耳朵念出繭,兩年前他就約了倏翳單獨見面,倏翳坦白了,你爸也是想了很久,也沒說同意,就是說讓她先不要告訴你他知道這件事了。”

“就你那小樣。。瞞得了我?”樸爸爸寶刀未老,“我早就知道了,只不過一時接受不了,觀察了那麼久,倏翳確實改變了你,我應該感謝她。畢竟我這個做爸爸的,都沒有做到讓女兒面上重新出現笑容。”

“是嗎。。。”樸星鑰嘴角不經意地再次揚起,她很恭順地說,“謝謝你,爸爸。”

“倏翳那種家庭一定不會做飯,我看你們倆都好瘦的,找個時間我教你幾道拿手菜吧,她工作忙你就多照顧些,不要像我和你媽一樣,天天就知道賺錢,到頭來得不償失,錢沒賺到幾個,忽視了家庭。。。”樸爸爸開誠佈公地講。

一一咯咯笑:“咯咯咯,星鑰姐姐你看你爸都吐槽你了!”

傲慢:“確實沒有任何長進。”

くろきともこ:“伯父是個狼人,我都沒好意思說!”

熱情:“相信星鑰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PRADA:“你連我們的胃都抓不住憑什麼去抓倏翳的心,就憑你爸的廚藝你爸是女人我一定嫁給她。”

雙馬尾:“還是算了吧,跟人家女兒開這個玩笑低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