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在的山峰不是這片山脈中最高的,但前後左右都無遮擋,視線極好。
何淼淼與子珺看到雲霧在他揮手間淡去,露出連綿起伏的青山,就如拉開的畫卷般展現在眼前。七座高矮不一的巨峰按七星分佈着,他們正位於中間的天權方位,前三峰後三峰皆能收於眼中。
每一座山峰都未收到大戰的影響,靈木靈草蔥蔥郁郁,低階飛鳥走獸仍大着膽子在林間竄動。
一條條飄帶般的雲霧在山間圍繞着,將這七峰連在一起,仔細看時,就能發現那不是雲霧,而是每座山峰飛流直下的瀑布帶起的水霧。
這裡地勢分佈極佳,靈氣充裕平衡,當然是建立族地上好的選擇,可這麼好的地方,僅憑他們三人能夠佔得到麼?
就算如今全界人族、妖獸都知曉子家的犧牲,可涉及到地盤資源等利益,這些犧牲就很容易被人拋在腦後了。
“律長老,這裡好是好,咱們三個人也守不住啊。乾元界家家戶戶都有煉虛靈君,就算將萬妖山脈的真君們邀來一起,也還是打不過他們。而且那樣一來,就算成功了也還是叫萬妖山脈,不是子家族地啊。”
“是啊是啊,要不咱們還是先找一處小地方暫居,待長老進階煉虛,我和小璇進階化神,再找個更好的地方當作族地。”
何淼淼與子珺心儀此地,但也不願爲這事讓子律去拼命。她們親眼看到了乾元修士爲利益爭奪的醜態,這與當初聯手抗敵的激昂全然不同,帶着一種更加特殊的“戰意”。
這七座渾然天成的山峰固然好,可她們更在乎子律的性命。
“兩個傻丫頭!”子律轉身一笑,肅穆的神情立刻不見,恢復了往日的老頑童模樣。“不是跟你們說過麼,子家有靈君,亦有靈尊,甚至還有更高境界的長輩。”
“那他們現在不是不在麼......”何淼淼嘟囔了一句,心中暗道就算有長輩在外,大戰時不出現,子衍與若谷靈君犧牲時不出現,現在還會現身幫着搶地盤?
子珺心中亦如此作想,兩人倒不是怨怪身在外界與靈界的族人,只是覺得無論血脈還是關係都隔了十萬八千里,不習慣去依靠這樣遙遠的靠山。
二人都是放養着長大,說是有家族有傳承的人,卻又與尋常家族後代不大一樣,遇上這樣的事,習慣性地想要靠自己,不大會主動想到依賴遠在天邊的高階族人。
何況尋一處寧靜悠然的小地方,靠在萬妖山脈未毀去的地盤,也能好好修煉至高階。
青琅城的修士餘下來的不多,金丹只有二十人,元嬰期連她與子珺在內都只有九人。
這些修士是與曲無音一樣,仍是要跟在子家身後行事。大家一起在內亂中抱着團,搶佔一處過得去的地方,安安穩穩渡過內亂就是了。
若是散修匯那邊能有一部分加入,實力自然就更強了。
不過這事也無法強求,人家畢竟是單獨的一方勢力,建立散修匯的了一真君死了太多年,許多修士都已經將子家人忘了。是以哪怕何淼淼知曉天璣真君是她祖父,她也不會貿然求上門去。
總而言之,何淼淼與子珺劃入自己一方的,就是自己三人加上青琅城餘下的人。這點兒實力在大界不夠看,不過也能借着萬妖山妖修們的勢,佔據一處靈氣充裕的山脈了。
“哦,我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子律雙手負在身後,笑眯眯地看了二人一眼道,“天外之外,正是子家靈尊、靈君與各族聯手,在清剿信奉魔族的外界修士。”
“塗山氏、蘇家、墨家都有靈尊、靈君試圖進入此界,想來天外被波及的修士便是死在他們手上。不過我們這方的高階也不會少到哪裡去,只要將魔修趕回天外之外,就能讓他們死得殘魂都找不回。”
何淼淼、子珺聞言驚訝不已,沒想到天外之外竟是這樣的情況。連靈尊都驚動了,怪不得各方都有化神、煉虛隕落。
“我前些時日亦在天外與魔修對戰,在返回之前,曾有一名族中靈君與我傳音。他大致說了天外之外的事,囑咐我尋好族地,屆時自會有長輩前來相助。”
他們弱就弱在沒有煉虛靈君守護,人少還是次要。只要有靈君在族中鎮守,乾元界的修士絕不敢輕易來犯。
“可是......爲什麼靈尊們未在大戰中露面?若是他們在......”子珺話未說盡,緊緊抿着脣不想再繼續下去。
否則又要說起損失慘重的大戰,再次聯想到子衍與若谷靈君的死,勾起傷心事,會讓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再起波瀾。
子律與子衍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同輩,他雖爲兄長,卻處處不如子律,性子也沒有那般沉穩。儘管如此,二人從未真正疏遠過,從入道直至化神,誰都沒想到會有生死相隔的一日。
他心中愴然,卻不願在小輩面前表露出來,以免引她們跟着傷心。子律壓下對子衍、若谷靈君的懷念,轉而解釋道:“大戰時期,仙人之手徹底封閉了此界,將所有試圖進入其中的修士阻攔在外。”
“這樣一來,天魔之手造成的波動不會牽連到外界,那些信奉魔族的修士也無法進入其中援手。直到引仙祭失效,這裡才又與外界有了聯繫。”
何淼淼與子珺很快明白過來,無論靈尊與靈君們是否被擋在外面,該發生的事仍是會發生。就算開竅期靈尊能夠進入此界範圍,就算他們的修爲不被壓制,說到底,還是無法提前讓魔神祭損毀。
“好了,你們既覺得此地不錯,那就這麼定下吧。我去一趟天外之外,你們在此好好修整。”
子律揮揮手不願再說有關大戰的事,接下來還有許許多多的明爭暗鬥,一味沉浸在傷痛中,無法渡過即將到來的內亂。
他佈下結界後消失在原地,只餘下二人站在清風徐徐、靈氣逼人的山間,心中對未來半是擔憂半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