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塗山氏不讓我死。”
何淼淼聽到塗山氏就來氣，一拍桌子震得茶壺一抖，“哪兒都有他們！在滄瀾界耀武揚威不夠，還要來臨界搞事！真是攪屎棍！”
全靈忍不住笑，趕緊狗腿附和：“是是是，就是攪屎棍！”
“不過...他們到底爲什麼要留你一命？”何淼淼還是不明白，全靈被老頭撿到時，還不到整一歲，一個嬰孩罷了，莫非還看得出個什麼不同來？
“據我猜測，多半與天魔根和血統有關吧。他們與墨家一樣，族地都有天魔分身作爲使者守護，同時也是監視，總之墨家和塗山氏的修士，都是聽這使者吩咐的。”
“使者有令，塗山窈不敢不尊，所以你放心吧，我留在墨家危險不大。”
何淼淼凝眉點點頭，並不意外地嘆了一句：“塗山氏果然是魔族啊。”
早在見到塗山梵的魔氣時，她就有了這猜測，還有她和子珺在夢境看到的魔狐之眼，更是說明了這一點。
只是塗山梵沒說，她們也沒多問，再者說，有許多關於塗山氏的事，連塗山梵自己都弄不清楚，就算問了也是白搭。
而子律長老從不提及這些，只讓她們好生修煉，有時間就多領悟道經真經，其餘一切都是外物，不必時時縈繞於心。
在全靈這裡，何淼淼纔得到真真切切的證實，所謂的九尾聖狐，根本就是九尾魔狐。
有關於魔族分身的說法，讓她思維更清晰了幾分，對於塗山氏，總算是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當年塗山氏忽然下令，擊殺放任了多年的塗山空，還讓塗山梵覺得疑惑，畢竟除他之外，族中對後輩還是極其縱容的。
結合全靈的話來看，這樣突然的轉變，很有可能與所謂的使者相關了。
“天魔分身...是真的魔族？”
何淼淼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魔族消失了這麼久，當真會以分身的形勢，出現在每個帶有它們血統的家族？
可若不是天魔，誰又有這麼大本事，在嬰孩時期就感應到全靈的血統呢？
全靈看着也不大確定，搖頭解釋道：
“這事本就是隱秘，墨家都沒幾個人知曉。太上長老們覺得我血脈純粹，所以教導之時，偶然提過幾句。墨家的使者沒提出見我，所以是人是魔我也不清楚。”
何淼淼覺得事情越來越清晰，卻也越來越複雜了。
從前她以爲，塗山氏與子家的糾纏，只是兩個家族之間的事。
可結合夢境、全靈的話、以及這麼多年的瞭解來看，這恐怕根本不是什麼家族間的爭鬥。
墨家有天外魔族血統，塗山氏同樣也有，他們僞裝成聖狐血脈，在道修中潛伏數萬年，所圖定然不會小。
何淼淼將此事放在心底，接着對全靈道：“就算塗山氏的天魔使者下令，你也要小心。萬一哪日他改主意了，塗山窈可不會任由你成長起來。”
“這我知道。”全靈難得帶着幾分狠意，重重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給她機會的！我很快就要進階中期了。”
何淼淼先是爲他開心，本想笑着調侃幾句，忽然想到《寂滅經》越到高階越是影響人性，又覺有些失落。
她從前認爲，追求仙道與追求魔道，只是各人的選擇與緣法不同罷了。
選擇魔道的是全靈，她卻只覺得難過，“若不是...若不是當初爲了救我...”說不定，全靈就不必如此了！
“淼淼，這是我生來就註定要經歷的。”
全靈隔着矮桌，伸過手去拍了拍她腦袋，忍不住微微牽起嘴角，像是在笑她傻氣。
“就算沒有那一遭，我們遲早要到達滄瀾界，我的血脈還是瞞不過去。何況當初本就該換功法，有《寂滅經》在眼前，我還是會選擇修煉的。”
何淼淼心中也清楚這點，只是那個彎，無論如何都轉不過去，久久無法扯出笑容來回應。
“我記得林頌說，你是被墨九遊帶來的？”
全靈知曉她還是難過，乾脆轉移了話題，不再就着功法說下去。
何淼淼知曉他好意，加之自己的確沒有辦法，只能暫時收回思緒，順着應道：“是啊，墨道友怕我經過這裡時，無意犯了你忌諱，就順帶送我一程了。”
“他是個好人。”全靈難得誇讚墨家人，更難得的是，提及墨九幽時，並未露出陰沉神色，“整個墨家，可能只他是真心相待。”
“你那一衆屬下呢？可有信得過的？”何淼淼覺得表面上看，那些修士都還挺尊重全靈，不過這尊重是出於什麼，她就不知曉了。
“林頌...可能有幾分真心吧，不過都是墨家派來的，誰知道真心裡摻雜了什麼？”全靈不怎麼在意這些屬下，跟隨與背叛，都影響不到他半分。
他其實也不在乎墨九遊，只是覺得這人不讓他厭惡罷了。
“你還是跟墨道友打聲招呼吧，我是他帶來的，怎麼也該說一聲纔是。”
何淼淼剛剛完全沒想起這事，被重聚的激動徹底衝暈，現在冷靜了幾分，纔想到墨九遊應是還在臨山鎮。
“放心吧，林頌會告訴他的。”
他不想讓任何人，介入他們的重逢裡，是以有關外人的話，只一句就被轉開了話題。
這回溫和理智的一面，出現的時間太長，待到壓制不住時，另一面佔據的時間也會更長。
留給他‘這一面’的時間不多，他要抓緊每一刻。
“淼淼，你再跟我講講你的事。”他雙手趴在矮桌上，下巴枕着手背，認真聽着何淼淼所說的一切。
在他的腦海裡，好像能看到她的每一場鬥法，每一場勝利，爲她的每一次進步而歡喜驕傲。
何淼淼說得詳細，他也不嫌囉嗦，津津有味地跟着點頭、嘆氣。
聖魔山的日月交替了一回又一回，兩人坐在大殿之中，或是笑着相視不言，或是談天說地，快要忘了世間一切。
直到血月再一次升起時，氣息隱有不穩的全靈，深深看她一眼，帶着不容拒絕的堅定道：“淼淼，你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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