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的氣息,可以用一些秘術遮掩、改變。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特殊之處,遇上何淼淼這種靈覺異常的修士,很容易感覺出端倪。
特別是剛剛,塗山穹氣勢刻意外放時,那種與黑衣人相同的氣息,如同被放大了一般。
何淼淼雖知曉自己不會被認出,但心中還是幾分慌亂,直到默唸了半篇道經,才漸漸平復下來。
幾月前與胡不空同行,發現黑衣人追來,他包裹住她的神識,顯然是爲了遮掩。
身上沒有了設下追蹤術的雀靈劍,塗山穹又不知她長相,加上當時她還是煉氣期,此刻都已經築基,被認出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想通了這點,何淼淼更加不擔心。
敵在明她在暗,只要她不主動冒出去,高高在上的元嬰後期,是不會將築基期放在眼裡的。
倒是早已自報家門的子珺,比她危險得多。
多年不入世的子家人,忽然冒出個築基小輩,這種流言的速度可不比飛舟慢。
塗山穹不可能是針對她一個人,而是針對整個子家,所以子珺倒是成了個明晃晃的靶子。
何淼淼可沒那麼好心去提醒。
子珺高調站出的時候,不可能沒想過危險,但她還是義無反顧打着子家名頭,說明她認爲這種風光值得冒險。
人與人的想法天差地別,何淼淼就算去挑明,意見也不見得會被人家接納。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這種事沒有什麼對錯可言,端看自己如何選擇罷了。
回想起塗山穹立在空中時,那一身純淨靈光,再想到老頭死前的黑氣繚繞之說,何淼淼覺得自己的頭,還是壓得越低越好。
出頭的椽子總是要先爛的。
......
西山頂漸漸被晨光照亮,紅日像是觸手可及,周圍雲霧都已染上一層豔色。
待到太陽徹底從厚重雲層中升起,飛舟甲板上已經聚齊一千六百修士,凌雲深深看了他們一眼,才跨步邁入空中。
玄清宗的陸真人隨後邁步,站在凌雲身旁,緊接着,塗山穹、月如霜也漫步而上,四人一陣客氣,倒是沒有了夜裡的劍拔弩張。
築基修士們一一下了飛舟,朝着旁邊的幾方同階打量。
玄清宗大半修士身着白袖紫褂,小半身着白袖青褂,多半是有內外門之分。
塗山氏、陰陽宗衣着不定,與散修的花花綠綠差不多,只細看時才能發現品階更高。
散修打量他們的同時,他們也在打量着散修。
玄清宗弟子多是面含淺笑,與人目光相對時微微頷首,頗爲大方有禮;陰陽宗有善意也有惡意,神情較爲外露,不大隱藏真實情緒。
塗山氏少有人往散修這邊望,偶有幾個修士也是斜睨,面無表情且一望即過,幾乎將散修當做空氣對待。
三方的反應,倒是能與何淼淼在玉簡看到的介紹對上。
玄清宗一向大氣,平和中正,以善爲本,弟子相對而言較爲溫和,少有主動紛爭,或是仗勢欺人之事。
陰陽宗行事隨心,連宗規都少之又少,只要不犯下大錯,小惡都在宗門的包容範圍內。是以看起來最爲灑脫,也最爲自在。
塗山氏比預想中還要霸道,想來皇族的傲氣與目中無人,多半是自幼就印在骨子裡的。
在低階修士們互相打量時,凌雲已經祭出一顆拳頭大小的透明珠子,裡面懸浮着金色蓮花,在空中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她似無意般看了散修們一眼,才一揮衣袖將蓮花珠祭向懸崖,金光穿透了雲層,籠罩着大片天空。
“金蓮秘境即將開啓,十五日後關閉,諸位戴好令牌,準備入內!”
散修們大睜着眼盯着懸崖,生怕錯過任何動靜。
凌雲手決翻飛,金光越來越亮,一面淺青色的微弱光幕,從懸崖邊緣平平延伸出去,站在前方的散修立刻躍入其中,毫無墜崖的擔憂。
一千六百散修,幾息功夫全部消失在青光之中。
塗山穹冷笑一聲,對凌雲的隱瞞有些不屑,睨着眼看了下方一眼,才見塗山氏衆人整齊劃一地行動起來。
陰陽宗緊隨在後,同樣極有規矩,沒有絲毫爭搶之意。
玄清宗更是最後才進入,弟子們臉上沒有半分不滿,反而朝着空中的凌雲抱拳致謝,才一一跨入光幕。
“散修就是散修,雞毛蒜皮之爭,最是擅長!”
塗山穹語氣平平,說完這句便帶着月如霜離去,餘下心頭火起的凌雲,和好言相勸的陸真人,守在秘境外等待。
......
躍入青光的何淼淼,眼前景象瞬間便從萬丈深淵,成爲了秘境傳送通道。再次能視物時,已是身處靈氣純淨、帶着聖潔氣息的秘境之中。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道長河岸邊,水極淺,能沒過腳踝,但佔地極寬,幾乎看不見對岸。
身後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茂密的野草幾乎長到膝蓋,神識探過去時,隱隱能察覺到妖獸的氣息。
何淼淼謹慎戒備地探查一番,見四下無人,妖獸並無前來攻擊之象,才取下腰上的菱形令牌,探入神識查看地圖。
“寒暑河,南岸食人原,北岸藥林,上游源頭在極東幕山,下游寒水分支直通聖蓮池!”
地圖詳細地畫出寒暑河流向,以及周圍地勢、妖獸分佈,行路修整都十分便宜,根本無需費太多心思尋路避獸。
只是何淼淼所在的位置,靠近幕山,離盡頭的聖蓮池極其遙遠,恐怕一路飛馳都需要十日功夫。
若是算上修整與意外,半月時間有些緊,說不定剛到蓮池不久,秘境就快關閉了。
何淼淼不敢再耽誤,立刻運起靈力,順着水流方向疾馳。
旁邊便是食人原,偶有一階、二階初期妖獸氣息,見何淼淼氣勢強大,又沒有攻擊之意,妖獸也不曾主動出擊。
安然無事飛馳了大半日,何淼淼的神識,終於在前方發現了正在鬥法的修士。
沿途靠岸行走,除開進入食人原,並無躲避之道,她只能硬着頭皮前行。
在看到神色猙獰的子珺時,忍不住暗罵一聲倒黴,與她鬥法的對手,寬袍領口繡有九尾,明顯是塗山氏。
那青年神色淡然,眼中隱有疑惑,躲避攻擊時,朝着子珺試探道:“道友,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在下只是路過,並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