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問了很多問題……然後那古怪的老頭說把我送回來。”殷鴻淵回想起纔不久發生的事情, 臉色有些發黑,“沒想到竟然是這種送法!一閉眼一睜眼居然看到了你。”
繁勻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哦,那您出門左拐, 慢走不送。”
“喂!你這是對本太子的極爲不尊重!”殷鴻淵怒道。
“你當這還是皇宮呢?”繁勻青嗤笑一聲, “我怕你?”
殷鴻淵忽然間就想起來在重雲雪山上, 被一堆黑影“圍觀”的時候, 就像是羊入狼羣, 他就是那隻待宰的羊。
置身於夙城,他們這種外來的人,始終是“羊”。
但是被一個比他小的姑娘諷刺了, 那種感覺怎麼想怎麼不舒服,殷鴻淵不悅地皺眉, 正要開口, 這時候繁婉須終於反應過來院子裡多了一個陌生人, 滿臉驚訝地走了過來。
“你是……”繁婉須走到繁勻青身旁,有些警惕地看着面有不善的殷鴻淵。
殷鴻淵臉更黑了, 正要自報身份,卻被繁勻青打斷:“娘!這是我朋友,是來找我的。”
繁婉須滿臉都寫着不相信,她又不是沒有看到院子裡突然閃現的光芒,這種大半夜從天而降來找繁勻青的說法……也太不靠譜了。
孟駁聽到了院子裡的動靜, 於是走出來想看看怎麼回事, 正好對上殷鴻淵那一張幾乎黑得徹底的臉。
他覺得這青年的臉有些眼熟, 心裡咯噔一聲, 忽然想起那個誰……那個誰, 好像來夙城了不是?
“太子?”孟駁試着道。
繁勻青轉頭看着自家爹,覺得他真是拆自己臺的第一好手。
繁婉須還有些懵:“太子?”
孟駁曾經到過皇宮爲皇家設計建築, 曾經見過殷鴻淵,縱然對那張變了許多的臉有些陌生,但並不代表看不出來他的衣着打扮,處處透着貴氣,即使狼狽卻不減威嚴。
再一想最近皇家哪位貴人來了夙城,自然容易猜出了他的身份。
殷鴻淵這副模樣與平日的他比起來,確實狼狽,之前摔在雪上,身上多處撲上了雪,這會兒回到炎熱的南邊,雪很快就化爲水,將他低調卻貴重的衣物弄溼。
“你怎麼如此狼狽?”繁婉須見殷鴻淵打了個哆嗦,走過去道,“進來換身衣服吧,雖然天氣熱,但穿着溼衣服也不好。”
都說不打笑臉人,面對着繁婉須的善意,殷鴻淵也不好擺譜,客客氣氣道:“多謝夫人。”
他瞪了一眼繁勻青和孟駁父女,轉身跟着繁婉須離開了。
孟駁神色還有些呆滯,望着殷鴻淵的背影愣愣道:“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從天上掉下來的,我怎麼知道?”繁勻青哼了一聲,“就跟個小仙女似的,包裹在一團光裡掉下來的。”
孟駁回頭看了一眼毫無所謂的繁勻青,哭喪着臉:“那也不能讓他留在這裡啊,萬一一不小心就惹了這位爺……”
“我說爹,你怕他做什麼?年紀還沒你一半大,而且這是夙城,不是京城。”繁勻青撇了撇嘴。
說完後,她跟着繁婉須他們的腳步過去了。孟駁抓了抓頭髮,也跟着上去了。
*
度華年和胡溪林走到宮殿外時,這裡早已恢復了靜謐,彷彿無人來過。
真實宮殿的後方也沒有什麼虛影,剛纔那一眼似乎只是錯覺。度華年皺起眉,擡腳打算往宮殿裡走。
“大人!”胡溪林連忙攔住他,“這樣貿然進入,不是太冒險了?”
度華年一笑:“你想多了,我知道這宮殿本該屬於誰,鳩佔鵲巢,始終也不屬於他。”
他沒有在意胡溪林的勸阻,徑直走了進去,彷彿來過許多次,對這裡早已瞭如指掌。
胡溪林沒辦法,只得跟了進去。
宮殿中有柔和的光,照亮了整座宮殿,更是襯出晶瑩剔透的冰雪澄澈,倒映着人的影子,卻又可以穿透冰面看到後面的事物。
他沒還有來過這裡,冰雪雕砌的宮殿讓每一個第一次見到它的人都爲之驚歎,稱讚這是鬼斧神工。
胡溪林還在四處張望,猛然發現前方度華年停下了腳步。他走到度華年身後,問:“怎麼?”
不需要度華年回答,因爲他已經看到了前方的男人。
一身黑袍,銀面具遮住半張臉,正是荊平天攔在了他們前方。
他看到度華年,眯着眼笑了起來:“喲,你們來晚了,有人比你們先到。”
度華年心裡一緊:“誰?”
“你覺得呢?”荊平天笑眯眯的樣子看似無害,那雙眸子裡卻有千萬波瀾翻涌,“你那個白癡朋友,把太子帶到了我這裡來,於是我和他們玩了一個遊戲,正如當初我和你玩的遊戲一樣。”
度華年不言,只是有些冷淡地盯着他。荊平天覺得無趣,度華年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喜怒從來不分明,如果不是和他玩得好,也不大能猜到他什麼時候在生氣。
於是他自己說了下去:“我把對他來說很重要的兩個人帶到他面前,讓他也來選——你猜怎麼着了?”
“哪兩個?”度華年終於開口了。
“你覺得呢?對太子重要的人……”
“……殷鴻初?”度華年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我抓回來的,是可愛的小太子妃。”荊平天說着,自己就感到愉悅,大笑起來,“你不知道當時有多好玩,我看公主可是生氣了,生氣又不選她。”
“所以她就自己跑掉了,我們當時沒人能攔住她,太子也追了上去。然後,玉牢兒帶着小太子妃去重雲雪山了。”
聽到荊平天提起玉牢兒,胡溪林連忙問:“她去那裡做什麼?”
玉牢兒用的是蘇瓊的身體,他擔心蘇瓊,怕再也找不到她。
“自然是——爲了虎式!”荊平天並不太在意這件事情,他看着度華年,咧嘴笑了笑,“不過我想,你可能對另外一個人更感興趣。”
度華年盯着他的森森笑容,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你知道殷鴻初怎麼回到我這裡來的嗎?”荊平天說,“是你的心頭好,繁勻青送回來的。既然這麼大老遠的來了,於是我就順便,將她一起留了下來。”
度華年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揪住荊平天的衣領,低吼道:“她在哪裡?!”
荊平天卻一笑,神秘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