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完菜,柳望雪發現一旁有一隻扣着碟子的碗:“這什麼呀?”
她說着就把碟子拿了下去,是半碗紅寶石一樣的石榴籽:“媽,你真的摘了!”
柳望雪自動把“石榴”兩個字省略,怕被聒聒聽見。
顧雪蘭給她遞了把勺子:“真的挺好吃的,怪不得小許和華宇一直都惦記着。要不是你是我閨女,這半碗都留不下來。”
“嘿嘿,謝謝媽媽~”柳望雪舀了滿滿一勺子,一口下去表情就亮了。
甜中帶着些微的酸,但比例恰到好處,簡直要邊吃邊流口水了。
“行走在沙漠的旅人,突然遇到一汪甘泉。”柳望雪評價道,“唉,怎麼辦,都不想分給他們了,好想獨吞啊。”
顧雪蘭笑她:“難怪聒聒小氣,都是跟你學的。真是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鳥。”
“哎,不對,聒聒真正的主人是我爸,我只是暫時替我爸養着。”柳望雪吐掉一口籽,又舀了滿滿一勺,吃得簡直停不下來。
顧雪蘭拍她一下:“當着你媽的面搞栽贓是吧。”
柳望雪笑着躲開。
飯做好之後,也到了三隻吃飯的時間,今天居然沒有擺好碗排排蹲。
柳望雪一進客廳,就看見三隻一起趴臥在碰碰的窩裡。她先把三隻碗擺好,分別倒上各自的口糧,然後過去把它們挖出來。
“知道你們emo了,但是飯還是要吃一點的,乖啊,咱們吃完再繼續emo。”
顧雪蘭也端着一隻碗過來了,裡面是沒有添加調味料的熟牛腩,給碰碰和小瓷的碗裡各放了一塊。
聒聒看了看隔壁的兩隻碗,再看看自己的碗,然後對着顧雪蘭“啾啾”叫。
柳望雪揉着貓貓和狗子的腦袋:“快點吃,看聒聒都不樂意了。”
“行,不偏心。”顧雪蘭笑着說,把碗放地上,起身去立櫃裡拿了一顆無添加的紙皮核桃,剝了一點核桃仁出來,放聒聒的碗裡。
小鸚鵡滿意了,低頭啄食起來。
小瓷對着碗嗅了嗅,啊嗚一口咬住牛腩,開吃!然後對着碰碰:“喵~”真香!趕緊過來啊,吃飽再傷感。
碰碰動了動鼻子,走過來,低頭,牛腩一口沒。
行了,吃東西了,柳望雪就放心了。
母女倆回到廚房,盛好了飯菜,顧雪蘭看看望門口看了看:“小許是怎麼回事,怎麼還不過來?”
柳望雪說:“我給他發個消息問問。”
“別發消息了,直接打電話。”
柳望雪撥了語音通話,卻被掛斷了,下一秒,許青松就出現了,一臉歉然:“不好意思,有幾個問題跟小金他們溝通了一下,耽誤了點時間。”
吃飯的時候順便跟柳望雪聊了聊工作進度,不過他們程序這邊都挺枯燥的,沒什麼好說的,就着重說了說美術那邊。
主要是渲染李虞的苦大仇深。
把柳望雪母女倆聽的目露擔憂,顧雪蘭說:“這雲凱是不是太苛刻了些?” 柳望雪爲李虞發愁:“我們小魚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心,不會就這樣被打散了吧?”
“放心,老杜他有分寸。”許青松給倆人解釋。
杜雲凱以前在的公司,包括之前許青松打工的流明科技,競爭壓力和工作壓力都是非常大的。美術那邊一遍又一遍的改稿,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像許青松隔壁那個部門的負責人,跟杜雲凱相比,他簡直不是個人。
審稿的時候只會說“感覺不對”,“氛圍不對”,“不是我想象中的畫面”,“拿回去重新改”。
一點明確的方向、一句實質性的的建議都沒有,設計師雲裡霧裡改了好幾版,最後又用回第一版。
而杜雲凱在看這些設計稿的時候,如果覺得哪裡不合適,會一針見血地指出來,然後給出明確的修改意見。
改稿雖然痛苦,組裡的美術們天天哀嚎,但是這種修改是有方向的,往往最後的成品都很驚豔。
李虞的天賦和能力是得到杜雲凱的肯定的。
杜雲凱的分析是,像李虞這種學生,在學校裡毋庸置疑的一定是系裡成績最拔尖的那批。所以他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內,應該沒有受到過什麼挫折。
如他所想的一樣,李虞在校內,不僅成績拔尖,交給老師的設計稿從沒有不被誇讚的,改稿一事,更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許青松還跟杜雲凱說過:“文熙好不容易給他建立起來的自信,你悠着點。”
杜雲凱跟他們想法不太一樣:“我覺得他對自己的專業能力是有足夠的信心的,他的不自信,只是體現在日常生活中與人交往這一方面。”
許青松瞬間就明白了:“所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惜才,是杜雲凱他們家的傳統美德,他可不想看着這麼一個有才華的小孩,因爲不善交際而埋沒了自己。
李虞在文熙那裡得到的都是正反饋,僅半個月,就有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所以杜雲凱真正想做的是,看看他在面對負反饋的時候,能不能鼓起勇氣反駁他人。
每次稿子被斃的時候,這小孩總是“好的我改”,“抱歉我再改”,“對不起我一定好好改”。
其實從第一版設計出來之後,杜雲凱就眼前一亮,很喜歡,並且深感自己挖到寶了。他覺得這隻小鯉魚設計出來的東西,居然比他們二十一案的時候請的資深設計師弄出來的還要好。
杜雲凱故意挑了幾點毛病,自己都覺得是在雞蛋裡挑骨頭了,然而李虞的第二版比第一版還要好。之後他又故技重施,李虞每一次都能給他驚喜。
於是杜雲凱說:“我覺得這還不是他能力的上限,所以,另一方面,我也是想看看,能把他逼到什麼程度。”
許青松給他一句忠告:“小心玩脫。”
“怎麼可能?”杜雲凱覺得自己很有分寸,而且他也發現了李虞性格中堅韌的一面,而且壓力越大,爆發力就越大。
他相信這隻小鯉魚是一定能躍龍門的。
聽完許青松的解釋,柳望雪和顧雪蘭都放心不少。
不過柳望雪還是說了一句:“小魚這下要吃苦了,還是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