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照例舉行,令繁澪和羽淵沒想到的是這次竟真的在霧靈園舉行。以往他們到的時候都是熱鬧非凡,各路神仙前來獻禮祝賀了。而這次卻悄然無聲,只在他們踏入園子的那一刻,子玄的琴聲悠然飄落,輕快飄渺,如夢如幻。
“這此宴會真真是最好的一次了。”羽淵笑着,舉步往子玄那邊走。
子玄彈着琴,微笑地看着前來的兩人。落花依舊,伊人不改。
一曲完畢,子玄起身屈膝行禮。尚未言語,子玄伸手,兩朵霧靈花已飄在空中,又在羽淵和繁澪身邊散去。
“這兒只有玄兒一人?”繁澪看着子玄,不禁疑惑。
子玄卻搖頭:“自然不會只有子玄一人。”說着子玄往後看去,便見到簡顏踏步而來,他臉上帶着輕柔地笑,不知是對繁澪與羽淵,還是對子玄。
“我聽仙官說你們都想在這霧靈園中設宴,但不想擾了這裡的安寧。現在這宴會你們可還喜歡?”
繁澪和羽淵都微微頜首向他行禮。
“父親如何得知...”繁澪知道簡顏是從不參與他們的宴會的,這次卻突然出現讓他難免有些意外。
“見你們最近總往這邊跑,我自然就知道了。”簡顏拂袖,他們身前便是一張矮桌,桌上擺着茶水糕點,並無豐盛之食。
“都坐下吧。”
隨着簡顏的發話,四人就都坐了下來。子玄低眉斟茶,青綠的茶水在白玉的被中微微盪漾,清澈而舒心。
羽淵沉默不語,狹長的眼中看不出情緒爲何,繁澪亦是安靜,一臉淡然。四人似乎都沉醉於良辰美景,除卻子玄,又各懷心事。
“父親如何想到要來這裡爲我和繁澪設宴的?”羽淵挑眉,似有些戲謔。
簡顏笑了笑:“我見你們喜歡這片清靜之地,想來我之前也沒有在你們生辰之日爲你們做過什麼,趁這次機會就來了這裡。”簡顏答得輕鬆,並不爲羽淵的語氣而有所動搖。
羽淵握着白玉杯向空中一揮,茶水灑去,立刻有細小晶透的水珠伴着雪白的花瓣落下。子玄略帶驚訝地看着羽淵,他卻收回了手,望向她輕輕一笑,濃密的睫毛沾着輕柔水霧。這是自他回來的第一次,子玄感覺羽淵的妖媚化作了溫柔。
不過剎那,羽淵將視線放在繁澪身上。
“哥哥可喜歡這禮?”
繁澪輕啜了一口茶,沒有回答他。將玉杯放於桌上後微微動了動手指,空中的水珠便消散開來化作迷濛的雲霧。
子玄靜然而坐,簡顏笑得悠然。
“還有一事...現在也該是時候宣佈了”簡顏的聲音沉穩有力,他看着繁澪和羽淵,“我想...子玄與繁澪在十日後成親。”雖是說詢問簡顏卻仍以陳述的語氣道出。
“很好。”羽淵笑的無害,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他單手撐着頭,另一隻手搖晃着玉杯。斜眼看了看子玄,似在看她的反應。
子玄心中雖有些許驚訝,但未表現出來,只是行了禮謝過。
“你們都歡喜就好。”簡顏說着,伸出手,目光溫柔地在子玄額間輕輕一點,“以後子玄也是我皇族之人。”說罷,喝完杯中的茶水淡然離去。
“這份禮是否太大?”羽淵看了看繁澪,後者卻只是看着他半響,終是蹙眉不作回答。
子玄亦是微蹙着眉,眼眸憂慮,自顧自地彈起琴。
朝暮相惜,朝暮相惜。伊人淚滿襟。
落花伴琴音,猶嘆人世蒼茫,白雪歌未臨。
子玄嘴邊帶着淡淡地笑,垂下頭去繼續撫琴。
羽淵安靜了,默默在一邊斜着身子聽着,睫毛上蒙了淡淡地霧氣。聽了不久竟無聲離去。
繁澪仍是坐在原處,子玄眸中落下淚來。繁澪只覺心間一痛,微微一嘆,伸手爲她拭去。
“別擔心...羽淵不會有事的。”
子玄不言,只是在他懷中安靜呆着。
次日,羽淵很早便到霧靈宮中找到子玄。
“羽淵。”子玄見羽淵獨自前來不禁有些疑惑。
羽淵徑自走來,卻沒有什麼表情。他走到子玄身前,微微一笑:“你要與他成親?你愛上哥哥了?”
子玄低着頭,沒有回答。
羽淵輕巧地捏着子玄的下巴是她擡頭看向自己:“和我也要隱瞞嗎?”
子玄掙脫了他,蹙起眉:“羽淵。”
羽淵心中一緊,只因子玄眼中的清冷淡漠。
“玄兒。”羽淵伸手欲握住她的肩,子玄卻退後一步避開了他。“你怎麼...”
“羽淵。”繁澪在他身後抓住羽淵的手臂,“不要逼玄兒。”
羽淵回頭看着繁澪半響,忽妖嬈一笑,點了點頭:“我怎會逼玄兒呢?”說罷他已繞過繁澪離開。
又是一日過去,天帝召集所有仙人。宣佈繁澪將繼承其位,並將子玄嫁與繁澪。
因爲婚宴在即,子玄回南霜宮準備。
子玄正在南霜宮中看仙娥忙來忙去,忽見那抹白色身影走來。
“繁澪。”她輕聲喚道。繁澪輕柔微笑,紫眸銀髮,空谷幽蘭。
“玄兒,”他走上前來,執起子玄的手。一揮手,所有仙娥都福身離開。繁澪低頭親吻子玄的發,將她摟入懷中。
“玄兒。”
“嗯?”
“雖說我們即將成親,但羽淵他..你對羽淵,,,.”
“你分明知道,我與羽淵,不過是兄妹的情誼。”
“兄妹...”繁澪輕輕唸了一句,“我知道了。”
子玄有些奇怪的擡頭看他:“你怎麼了?”
繁澪則是笑得溫柔,擡手撫摸她的臉頰:“沒什麼,玄兒想要怎樣的婚禮呢?”
“不知道。”子玄搖頭,“這些我不在乎。”
繁澪的眸子清澈得可以滴出水來,他就這麼安靜的看着子玄,沉醉且貪婪。
“怎麼了?”
繁澪搖搖頭:“玄兒真好看。”他低頭吻住她的脣,溫柔相交,子玄先是一怔但很快也反應過來配合他。繁澪卻將子玄摟得更緊了些,將她的身子提了上了,兩人靠得更緊了。
子玄試着推開他,卻如何也推不動。許久,繁澪終於放開子玄的脣,卻沿着脣角往下吻去。
“繁澪...”
繁澪手指微動,兩人已到了子玄的房間中。
輕解羅裳,相度良辰。子玄沒有拒絕繁澪,只是生澀地配合着他。
“玄兒。”繁澪喚着她的名,沉醉於她的柔軟。
繁澪終於停下來,看着身邊的子玄,她望向他略帶疲憊地笑了笑,下一秒卻陷入惶恐。
“羽淵。”子玄看着眼前金眸銀髮的人,穿起衣裳直往後退。她搖着頭:“怎麼會...羽淵...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對我?”子玄羞憤地落淚,盯着眼前慵懶妖媚的人。
“玄兒。”羽淵緩緩穿着衣裳,如玉的肌膚還透着些微紅,“不必如此驚慌。”他站起身來笑了,走向連連後退的子玄,抓住她擁入懷中,低語道:“別怕,不多時這件事就會傳到每個人耳中,到時你便成爲我的人,而不是繁澪。”
子玄搖頭,驚慌地想要逃離他的懷抱,羽淵卻將她抱得死死的,不願鬆開。
“羽淵。”簡顏推開門,出現在他們身後,眼中滿是震怒,“你們居然...”
羽淵卻淡然地笑,懷中的子玄愈發恐慌,忘了掙扎,在他懷裡顫抖着。
“別怕。”羽淵吻了吻子玄的發,擡頭迎向簡顏的目光,“羽淵...還望父親能夠成全。”
“你們...”簡顏憤怒異常,他伸手在空中一劃,“碧璽。”
“天帝。”青裳的女子出現在他身邊,頜首。
“羽淵、子玄觸犯天規,將他們的靈力封印,打入凡間,九世輪迴。”
“是。”
說罷碧璽開始動手,羽淵卻是淡淡一笑,帶着子玄騰空而起,避開了碧璽。
幾回下來,碧璽都未能抓住他們,簡顏在一邊看着羽淵,終於自己出手。但不想羽淵的靈力已這樣強大,竟連自己都無法制止他。
“父親。”繁澪感到不對,趕了過來,卻見到簡顏與羽淵對峙的情景。
簡顏停下來,走至繁澪面前,伸手拿出流雲血玉,這才制止了羽淵。
羽淵看着簡顏,卻無法再使用仙術。
簡顏冷哼一聲,看着羽淵笑了笑,卻是不帶笑意的。
“碧璽。”
“是。”碧璽領了命,將懲罰將於羽淵和子玄。
“父親。”繁澪欲要制止。
“你不要管這件事。”簡顏阻止了他,碧璽也已經完成任務。
“自此刻起,羽淵、子玄降爲凡人,輪迴九世。”碧璽念道,在出手,兩人已消失在眼前。
“他們違反天規,不過九世輪迴,還是輕罰。”簡顏道,“你也別想救他們,你與子玄的婚禮取消。等他們九世輪迴之後你再繼承天帝之位。”
繁澪垂首,卻也無奈。
羽淵、子玄轉世輪迴。正是繁華人間,亦是悲慘亂世。子玄轉世唯雪,貴爲公主,卻仍受牽制。羽淵轉世爲易紫寒,爲唯雪傾盡所有,最終難以拯救魔道參與的人間紛亂。兩人以涅槃之術,解開封印,恢復靈力,化作鳳凰,方纔使人間得到安寧。
涅槃之術,犧牲的不止是生命,還有靈魂。化作鳳凰之人,靈魂破散,經過千年才能回來。但若是鳳凰的靈體被毀,則是永世漂泊。
繁澪得知此事之後未經天帝之意私自下凡,在兩人靈體安定之地,千雪山中修築了未臨宮並傳與莫氏以仙術,使其爲此地守護者。世世代代守護其靈體不受打擾,最終能夠歸來。
再回仙界,此事已被天帝得知。
“那是他們應得的。”簡顏看着繁澪,冷言。
“父親原來早就知道他們會遇此一劫。”
簡顏冷冷一笑:“你本是天帝的繼承者,他們的所作所爲,即便是魂飛魄散都不足惜,這樣的處罰也太輕了。”
“原來父親竟是這般冷血之人。”繁澪的言語亦是沒有絲毫溫度。
“未臨宮,以此就想爲結界保護他們的靈體?”天帝揮袖,欲要摧毀,繁澪卻擋了下來。
簡顏看向繁澪:“你想守護他們也可以,亡火之域領罰。”
繁澪卻是淡然:“好。”
“五百年。”見繁澪竟不動搖,簡顏又加了一個條件。
“好。”
簡顏冷哼一聲:“碧璽。”
碧璽應聲出現,頜首:“碧璽領旨。”復又看向繁澪,“皇子。”
繁澪點頭,與她一同走開。
半路,繁澪忽然下到人間,分離了自己的靈體與魂魄,將賦予未臨宮作爲結界。
碧璽淡漠的面容上亦是驚異:“皇子...”
繁澪卻是微笑,魂魄也消失不見。
碧璽忙趕回仙界大殿。簡顏還在那裡等待。
“天帝。”碧璽垂眉,“皇子將自己靈體作爲未臨宮的結界,魂魄逃離了。”
簡顏眯起眼,繁澪是未來的天帝,自是不能將他的靈體打破。但他魂魄逃離,必定是要等待羽淵和子玄的再度出現。
“去凡間等着,直到他們出現,他會去找子玄的。”
“是。”
繁澪的魂魄逃離了天帝的束縛,駐無音仙界,以無弦仙人的身份獨居於此。
又是千年,子玄的魂魄歸來,繁澪將她接到無音仙界,師徒相守。而此時,碧璽也找到了無音仙界。
“你來了。”繁澪對此十分淡然,他說得很輕,懷裡的子玄已經睡去。他撫摸着子玄的發,臉上的溫柔的笑。
碧璽正欲說話,繁澪伸出手示意她停下。
“我先送她進去。”說着繁澪抱着子玄起身不如房間,眼睛始終在懷中那安然的睡顏上。
待到繁澪再出來時,碧璽才輕聲行禮:“皇子。”
繁澪點頭:“我知道你來的目的,但我現在不能去。”他轉頭看了看璀璨星空,“等羽淵也回來了,我才能離開。”說着又轉頭看向碧璽,“放心吧,不會很久。”
碧璽知道,既然子玄已經回來,那麼羽淵定然也要歸來了,於是沒有強求,點頭離開。
無音仙界靜然無聲,子玄還在安睡。
另一邊,羽淵的靈魂也以回來了。但他並未現身,因他記起了所有的事,記恨於心,隨後入了魔道。
羽淵得知繁澪爲守護自己和子玄的靈體而將仙術傳與莫氏,他便作爲莫氏後代進入未臨宮,收回了自己的靈體,獲得原有靈力,成爲最高強的一位未臨宮主。
子玄十五歲時羽淵現身,繁澪將子玄交與莫家並教會她涅槃之術使其能到未臨宮後收回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