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我等這一天,已經很長時間了。”
她雙眼忽然變得澄澈,緊盯着我的眸子,眼睛裡泛起了淚花。
我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敢於直視我。
一個作僞證陷害別人的罪人,她本來應該受到良心的譴責,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可她卻理直氣壯的直視着我,
我擡了擡手中酒杯,向她致意,然後仰頭一飲而盡,直接了當的對她說道:“我只想知道,當年我父親那臺手術的所有真相。”
“真相?”周芸芸突兀的笑了,以一種近乎嘲弄的語調說道:“不錯,我是知道真相,可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告訴你我有什麼好處?”
我悽然冷笑一聲,正視着她,厲色道:“你是在問我有什麼好處嗎?你當年做了什麼,你自己比誰都清楚。我只希望聽到真相,並沒有追究你個人責任的想法,你卻在問我有什麼好處。難度你構陷別人,導致他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之後,內心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之意嗎?”
周芸芸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握着酒杯的手猛得哆嗦了一下。
杯中的烈酒頃刻間散了出來,導致她手忙腳亂的丟掉了手中的空酒杯,雙手掩面,痛苦的哆嗦了起來。
那隻倒了的空酒杯,在桌面上努力的滾動了兩圈之後,啪得一聲,掉在了地板上,摔得粉碎。
淚水順着指縫,從周芸芸瘦削的手背上淌了下來,滴在桌面上,打溼了偌大一片桌布。
“爲什麼?我什麼也沒拿,你爲什麼要來找我?所有事,都是他們讓我乾的,我不想,我不想的。”
周芸芸單薄的肩頭劇烈的抖動着,壓抑的哭喊聲,彷彿是從地底下傳出來的一樣沉悶。
我緊追不捨,探身急切的對她吼道:“你不想,你不想就沒事了嗎?你睜開眼睛看看,你當年誣陷的人,他已經死了,他兒子現在站在你面前,只想知道點當年事故的真相,你卻再三推辭,還問他爲什麼?好,讓我來告訴你爲什麼,就爲他的父母,已經間接被你害死。就爲他已經間接被你害得走途無路,舉目無親……”
“別說了,求求你,求求你別說了,”周芸芸痛苦流涕,癱軟在桌邊,肩膀不停的聳動着。
三個人都伏在桌子上,其中兩個已經鼾聲如雷。
這場景莫名的無奈,讓人憑空生出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只有我雙眼通紅,眼神死死的盯在面前這個女人身上,彷彿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捨不得鬆開。
這個女人,也許是我唯一的希望。
如果不能從她身上尋找到突破口,那我父親的這樁案子,就極有可能徹底的沉寂下去,永無真相大白的一天。
其它的參與者,都從沈如海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們都是沈如海的人,早已摒棄了廉恥之心,但周芸芸顯然是個例外。
如果連周芸芸也不願說出當年真相,那他們就更加不會。
看着周芸芸瘦骨嶙峋的身材,我大致可以在腦海中,勾勒出她這幾年來的生活圖景。
她的日子,一定過得十分艱難。
或者說,她無時無刻,不在受着良心的煎熬。
結合她剛纔的表現,我想我終於明白了,她之所以沒能從沈如海處得到任何好處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