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仙湖酒店的自助餐廳內。
列勝男一手端着一杯拿鐵,另一隻手上,端着一個精緻小巧的盤子,腳步輕盈的向着灑滿陽光的臨窗卡座前走去。
那裡坐着位面容清瘦,短髮花白,戴着銀邊眼鏡的幹練女性,約莫五十多歲光景。
她的身上,散發着知識份子特有的從容,淡定的氣質,一雙睿智的眼睛裡,透露出和藹可親的溫柔。
一邊就着手裡的豆漿,吃着一塊鬆軟的米糕,一點神態安詳的看向窗外的風景。
窗外,陽光明媚,和風習習。
又是一個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這位老人,名叫葉蘭欣,米國密歇根州立大學終生醫學教授。此次來華,是與母校天心醫科大學進行學術交流。
爲期半個月的學術交流進行的非常順利,用過早點,再在酒店裡渡過一個上午的時間,她就該趕往仙湖機場,登上飛往米國的航班,結束這次交流之旅。
天心,這座生她養她的土地,她的故鄉,她度過前半生的地方,也該從此與她道別,她還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還會不會再次踏上這片土地。
父母的墳都在這裡,母校也在這裡,自己一生最珍貴的青春,也全都留在了這片熱愛的土地上。
但這裡同樣也是她人生的滑鐵盧,命運的無間地獄。
她在這裡戀愛結婚生子,也同樣是在看清楚了自己愛情的真相,從這裡離婚,帶着兒子遠走他國。
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爲,那次原本不該有的會面。
列勝男緩步走到窗前,停在了這個充滿知性的女人對面,臉上露出和藹的微笑,很有禮貌的問道:“這位女士,請問我可以坐在您對面嗎?”
深陷回憶的葉蘭欣擡起頭來,眼中透出溫暖的光,輕輕點頭說道:“當然,您完全有這個權利。”
列勝男微笑着說了聲謝謝,這才優雅的坐了下來。
對面的人剛剛坐下沒多久,葉蘭欣就發現,這個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孩兒,眼光是乎始終停留在自己臉上。
葉蘭欣擡起頭來,好奇的問道:“小妹妹,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列勝男微微一笑,說道:“葉教授,其實我是受人所託,來找您有些事情商談。”
“哦?姑娘,如果你是那些想要找我掛名的醫藥公司派來的,那請你免開尊口,立刻離開。我不想自己美好的上午,被人打擾。”葉蘭欣立刻警覺起來,眼中透出堅毅的神情,直直的盯着列勝男。
列勝男卻並沒有氣餒,反而笑着說道:“有很多醫藥公司,想要求您掛名嗎?只可惜,我不是。託我來找您的人,是您的老相識,也許聽到他的名字,你會有些生氣,但請您務必跟他見一面。”
“你是他派來的?你是他什麼人?”葉蘭欣突然生氣的站了起來,臉上全沒了剛纔的慈祥。
列勝男道:“我還沒說,是誰派我來的,您老一下子就猜到了?您就不想確認一下,您說的,和我說,是不是同一個人?”
“不必了,我在天心城的故人,統共就那麼幾個,這次回來,全都一一見過了,他們也沒必要再託人來與我預約見面時間,只有他,纔會幹這種拐彎抹角的苟且之事,我是不會見他的,你走吧。當年,我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說過,希望我們今生再也不相見。”葉蘭欣迅速的從憤怒中脫離出來,又緩緩的坐回了座位。
“可王會長卻十分相信你們母子,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再見你們母子一面,向你們解釋清楚,當年的誤會,這些年,他賺下了鉅額財富,也希望藉此留給自己的兒子。”列勝男說道。
葉蘭欣聞言,禁不住一陣苦笑,悲憤的說道:“姑娘,我不知道你是他什麼人,不過,我請你轉告他,他沒有兒子。當年我們離婚的時候,我就對他說過,兒子不可能是他的,他背叛了養他的祖國,投入了生母的懷抱,此事無可厚非,但他不應該欺騙我們葉家。如果當年,我父親和我,知道他是日本人 ,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嫁給他的。我對日本人本沒有任何偏見,只對欺騙了我們葉家的那個日本人恨之入骨。你告訴他,兒子現在已經跟我姓林,他叫林振華,他跟那個日本人,不再有任何關係。”
“可無論您怎麼說,都改變不了您兒子身上流淌着的血脈,何況王會長他已經悔過了,他只希望你們能夠原諒他,繼承他的遺產,也算是對你們母子的一種補償吧。您只需要跟他見上一面,您兒子將來,就可以繼承億萬財富,何樂而不爲呢,太太。”列勝男苦心婆心的勸尉道。
葉蘭欣聞言,勃然大怒,霍得站了起來,臉上現出了恨之入骨的悲痛表情,大聲說道:“讓他的那些臭錢,和他一塊兒埋葬,腐爛吧,我們不稀罕。”
她指着列勝男,憤怒的說道:“請你馬上離開,如果你再不離開,我就叫保安了,保安,保安。”
“女士,請你不要激動,我馬上離開,”列勝男站起身來,伸手安撫着激動異常的葉蘭欣,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在葉蘭欣憎惡的目光中,她倒退着從卡座裡出來,轉身朝着自助餐廳門外走去。
我向她露出告訴的表情,這才站起身來,朝着氣得渾身發抖的葉蘭欣女士走去。
我必須讓他憤怒,這一點,列勝男做的非常不錯。
如果葉蘭欣不憤怒,我就無法切入要害,追尋到當年的那些真相。
我需要全盤印證我的那些猜測,才能最終得到正確的答案。
昨晚,我以討論案情爲由,和列勝男睡在了同一間客房。
我們通宵達旦的分析了各種猜測。
最終我們達成共識,葉蘭欣和王曉山之間的婚姻,一定有一段不可言說的過往,知道了這件過往的秘密,我們才能真正的撬開葉蘭欣的嘴。
如果我們冒然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去見葉蘭欣,請求她告訴我們,她與前夫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相信,葉蘭欣一定會三緘其口,甚至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