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阿姨,小月阿姨,我要小月阿姨,”狄弘止不住哭鬧,是乎知道,這也許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和劉小月道別。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你不要弘兒了嗎?”
“我是這裡的人,我姓列,我還能到哪兒去?你們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來,列家沒有一個好人。他們就是想要你們狄家的血劫經。”
劉小月咬碎銀牙,幫作堅強的說道:“現在不走,恐怕一會兒就來不及了。”
“那個悍婦是來監視你的吧,我已經把她打暈。我可以帶着你離開。你相信我。”拉起劉小月的手,我再次懇求她。就像當年懇求她跟我一起離開沈家時一樣。
那一次她選擇了相信我,這一次,我希望她仍然肯相信我。
哪知她卻拼命的搖頭,用力掙脫我的手,她激動的退到牆角,帶着哭腔說道:“你走啊,我姓列,我們註定永遠不能在一起。你二爺爺殺了我爺爺,要不然,我們這一支,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我一下子怔住了,萬萬沒想到,她就是被我二爺爺殺死的那個列家人的後輩。
耳朵裡嗡嗡作響,我苦笑一聲,說道:“也許我沒資格說出這句話,可我還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離開。我若是帶着弘兒走了,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你跟我出去,天高地闊,任你馳騁。”
“哪兒都一樣,”她苦笑一聲,輕輕咬着脣,看着我嘆息了一聲:“沒有那個人,哪兒都一樣。”
“小月,快跟我走,現在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你是鬥不過列家的,這裡所有人都認識我,帶上我,你一輩子也別想出去。”劉小月的情緒再次波動。
嘩啦一聲,只見她拿起了靠在牆角的一把園丁用來修剪樹枝的大剪刀,語氣堅決的說道:“你馬上離開,帶着弘兒,永遠別回來。”
“小月,你要幹什麼?”我上前一步,生怕她傷到自己。
門外傳來了微弱的呼救聲,是那個悍婦醒過來了。
劉小月拎着剪刀,驚恐的跑出去。
只聽見一聲沉悶的打擊聲,我走出房門,就看見那個悍婦滿臉是血,再次倒在了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你走不走?”反轉剪刀,她狠狠的在自己柔嫩的胸前,紮了一刀。
血頓時順着剪刀淌了下來,吃痛手軟,那隻大剪刀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慌忙走上前去,想要扶好。
她又重新撿起了那把剪刀,踉蹌着倒退了好幾步。
這一次,她決絕的把剪刀鋒利的刀口,架在了自己脖頸上,咬着牙說道:“你再不走,我就死給你看。”
“好,我走,”我一咬牙,痛苦的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劉小月已經淚流滿面。
“李嬸的丈夫是園裡的花匠,他就在那座假山後面剪樹枝,拿着這個給他看,他可以幫你從後門出去。”
說着,劉小月扯下雪白的脖頸上掛着的一條紅繩,把它扔給了我。
我一手接住,見是一塊小小的銀鎖,上面鏤刻着長命百歲的祝福語。角落裡,還有一個淡淡的李字。
“你一定要照顧好弘兒,給他找一個溫柔的媽媽。”
淚止不住在我和她的眼眶裡打轉。收好那塊銀鎖,我轉身向那堵石牆走去。
心中百感交集,對於劉小月無盡的愧疚再次如潮水一般,襲上心頭。
但是理智告訴我,我一定要先出去。
如果連狄弘都沒辦法帶出去,那帶走劉小月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穿過那座假山,我看見一個面色黝黑的老人,站在一架人字梯上,正在獨自修剪着一棵灌木。
他看見我過來,懷裡抱着狄弘,並不驚訝。
我從兜裡掏出那枚銀鎖,伸手向他展示。
他臉上微有異色,從人字梯上下來。伸手把枚銀鎖接了過去,看見祝福語下面的那個小小的李字,他的眼神裡顯過一種使命感。沉聲說道:“要我爲你做什麼?”
“送我們安全的從這裡出去。”我驚訝的說道。
我不知道這枚銀鎖有着怎樣的魔力,但它對於這個久經滄桑的老人,卻一定有着某種特殊的意義。
他一言不發,示意我跟着他。
穿過一片灌木叢,他低聲說道:“你一定是從別墅的方向翻牆進來的吧。”
“你怎麼知道,”我很好奇。
只聽他說道:“除了別墅方向的圍牆,其它三面牆上,都通了高壓電流,如果你是從別處翻牆,早就電死了。別墅那邊,因爲是內牆,並沒有通電。”
我暗自慶幸,看着不遠處的一堵牆,仍然心有餘悸。
“孩子不能哭,”他毫無感情的說道。
我撫上狄弘的肩膀,向他幾個穴位上,輸入了些許真氣。他伸展四肢,很快沉沉入睡。
“你是五經傳人?”老者眼神如刀,注視着我,嚇了我一跳。
我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花匠,居然知道玉涵五經。更神奇的是,他擡眼一瞧,就知道我身懷異法。
看着我震撼的表情,他收斂了眼中的精光,輕嘆一聲道:“哎,一切都不再重要了。老了,這已經不再是我的世界了。”
他從我懷裡接過狄弘,輕輕的放在裝載樹枝的推車裡。用一塊破舊木板,把狄弘蓋上,上面又胡亂堆上了很多修剪下來的樹枝。然後看着我說道:“小子,有人問起,你就說是我侄兒,名叫李三娃,進來當學徒。”
他又擡頭看了我一眼,說道:“你這身衣服也不像,得換一換。”
說完,他轉身進了小屋,從裡面拿出一套破舊的工作服,扔給我道:“穿上它。”
我點點頭,進屋換上了那套工作服,然後給六叔和鄭雄奇都發了一條短信。
“六叔,你必須馬上離開。”
“雄奇,到列家花園後門來接應我。”
收起手機,走出房門。
我跟在老花匠身後,慢吞吞的沿着青石小徑,向前走去。
穿花過柳,直走了半個小時,纔看見隱隱一座假山後面,顯現出一座寬大的門楣。
老者推着車,從容的向那道大門走去。
我的心幾乎要跳到嗓子眼。
上天如果庇佑,就讓我平安的邁過這道坎,他日定當厚報。
我在心裡默默許願。不緊不慢的跟着老花匠,亦步亦趨。
“李叔,這誰呀?長得這麼俊?”
“哦,這是我侄兒,”老花匠從兜裡掏出煙來。給兩個保鏢一個一支。看了我一眼,他大聲訓斥道:“李三,還不叫陳哥,張哥。”
“陳哥好,張哥好。”我像個小學生一樣緊張,但正是這種緊張,卻越發顯得我像是個未經世事的山裡人。
“兄弟別緊張啊,以後你陳哥張哥罩着你。”姓陳的保鏢拍了拍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