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趙衛國的想法,又一次跟我不謀而和。這位老警長,掌握的信息並不比我多,卻能通過蛛絲馬跡,找到關鍵的線索,心細如髮,令我大爲讚歎。
他轉頭看向我,說道:“狄老弟,你也忙活了一夜,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想起剛纔列勝男的話,我問道:“二十四小時的時限馬上就要到了,警方是不是要放了沈如海?”
趙衛國走向我,笑着說道:“還不至於,這多虧了狄老弟你,你父親那件案子,你已經搞清楚了其中的關鍵問題,人證物證俱在。昨晚,我們突擊審訊了陳杰仁,還有那個彭森也已到案,當年那張假的評估報告,也在陳杰仁的家裡找到了。其它相關人等,也都一一傳喚到位。科裡已經把這批人的刑事拘捕審請遞交上去了,不出意外,在二十四小時羈押時限之內,拘捕令就可以下來。”
我鼻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強忍住內心的酸楚,我打起精神,說道:“這還得多謝趙科長對我的信任。”
說着,我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了這位老警長長滿老繭的手。
他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說道:“爲人民服務,這都是我們應盡之責,狄老弟你過獎了。”
握着他的手,我忽然覺得,把沈如海繼續留在這裡,是乎不大妥。
於是,我對趙衛國說道:“趙科長,雖然拘捕令馬上就會下來,但是沈如海如今的病情,卻並不適合羈押,到時,他的家人申請保外就醫,事情還會出現不可知的變數,更何況,昨晚在這裡,盡然發生了那種事,再把沈如海留在這裡,是乎不大妥當。”
趙衛國沉吟了半晌,說道:“你說的也對,昨晚的事,證明這家醫院裡,就潛伏着沈如海的仇家,再把他留在這兒,顯然不妥。我會向局裡申請,把他送到其它醫院去。”
“不如把他送到我的醫館,”我脫口而出,未加思索,話一出口,我就有些後悔了,以我跟沈如海的關係,我是最不該提出這個建議的人。
果然,趙衛國聽了這話,臉上一陣木然,直接說道:“不好吧,畢竟你跟他有深仇大恨,我知道狄老弟你不是公報私仇的人,但是你身份尷尬,還是避嫌的好。”
我點點頭,不再堅持。
趙衛國看我是乎有點擔心,安慰我道:“我回局裡,會再安排幾個人過來,給沈如海弄一間單獨病房,狄老弟,你放心好了,走,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趙科長,我還有點事,最近剛好有點不舒服,既然是在醫院裡,我也剛好去檢查檢查,”我敷衍道。趙衛國臉上露出一絲疑慮,立刻又淺笑道:“那好,有什麼事,保持聯絡。”
和趙衛國一起下了樓,目送着他開車離開,我轉身向醫院深處走去。
想去胸外科看看,能不能發現一些有用的線索。
胸外科門診,在門診大樓五樓東面。
我坐上電梯,很快來到五樓。在胸外科的走廊裡徘徊了好一陣子,每一間診室裡,我都查看了一番,都有一張昨晚那樣的小推車。
這令我深感失望,正要調頭準備下樓的時候,忽然有個年老的醫生探出頭來,向着走廊拐角的導醫問道:“小娟,我診室裡的推車哪兒去了?”
我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轉身看過去,一個五十來歲,頭髮有些發白的女醫生,站在一間診室門口。
那間診室顯然是剛打開的,那是一間專家診室。
像這種專家,一般都是身上有科研任務,或者教學任務的老教授,坐診時間都很有限,並且是不固定的。
這名老教授,顯然是九點鐘的門診。
導醫小娟趕緊跑了過去,一疊聲的說道:“對不起,高教授,昨天,是楊副院長用的這間診室,我去查一下,推車去哪兒了。”
“不用查了,我急着用,患者都在外面等着呢,你先去……”
聽到楊副院長這四個字,後面他們又說了什麼,我彷彿都沒聽見。
只是在心裡不停的重複着這四個字。
楊副院長,這個楊副院長,會不會就是楊紹安家族的成員?
如果是,他又跟我父親當年的那樁冤案有多少關聯呢?
我站在走廊裡,禁不住越想越遠。
“狄風,你怎麼在這兒?”一個女聲,把我從思考中拉回了現實。
擡頭看見列勝男驚訝的表情,我說道:“哦,沒事,最近感覺有點不舒服,今天剛好來看看。”
“是嘛?狄風,你自己可就是醫生,還要來看什麼醫生。”列勝男笑道。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應付道:“醫不自治嘛,列警官,你查的怎麼樣?”
“本來這案情是不方便向別人透露的,不過,你是報案人,按條例也不算違規,那我就告訴你吧。我剛剛去了監控室,調看了最近幾天關於李姐的視頻,你猜,她都去了哪些地方?”列勝男神秘的一笑。
看着她俏皮的笑臉,我扭頭指着身後的那間專家診室,對他說道:“肯定有那裡。”
列勝男好奇的走近前來,仔細打量了一遍周圍的每一個門牌,驚訝的說道:“你也去看了監控?”
“我沒去。”
“那你怎麼知道,李姐去了那間診室?”
“因爲這整層樓,就只有那間診室裡的小推車不見了。”
列勝男向我伸出了大拇指,徑直向那間診室走去。
我一把拉住她。
她轉頭疑惑的看着我說道:“你拉我幹嘛?”
“不必白費功夫了,你說說,你在監控裡看見什麼了。”我問道。
她停下腳步,轉身道:“昨晚,那個李姐一開始在急診科忙得好好的,忽然就丟下了手裡的活,悄悄跑到了黑漆漆的門診大樓的大廳裡,推出了事先藏好的車。你知道那畫面有多詭異嗎?就像在看恐怖片,連保安都說,昨晚根本就沒發現,有個人拿着鑰匙進了門診大樓。又是一羣不負責任的傢伙。”
還不等我說話,她又接着說道:“我又查看了她什麼時候藏的車,卻發現,她是在晚上十點鐘,自己剛剛上班的時候,趁着別的保潔工清理垃圾的時間,跑到了五樓那間專家診室,從裡面推出來一臺小推車,藏在了一樓的分診臺後面。”
“畫面裡還有其它人嗎?”
“沒有,大晚上,鬼氣森森的,就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