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特殊的見面禮
看着盒蓋上嬰兒小手指般粗細,透明異常的“蛇”?蕭凰着實不知該怎樣來形容自己所視之物。
說它是蛇,是因爲那玩意兒正像蛇一樣一圈一圈的盤着身子,並且頭上有兩顆沙粒般大小的黑色眼珠。
說它不是蛇,是因爲這麼幼小的爬行動物,根本就不會有這麼逆天的身長!
她目測了一下這“蛇”在盒蓋上圍成的圓形半徑和盤着的層數,粗略心算出了它的周長幅度,蕭凰瞬間訝異斐然,因爲把這東西拉直了得有兩米左右的長度。
非但如此,它身體的透徹程度不亞於石晶,人的肉眼都能通過它的形體看到底下盒蓋上的花紋圖案。
沒有脊椎,沒有內臟,沒有血肉……就像是一個充滿空氣的泡管,如果不是它的兩隻眼睛滴溜溜的轉着,恐怕她都不會認爲這是一件活物。
雖說它表面上看起來還有些蠢萌蠢萌的,但蕭凰盯着它,心底裡卻是一陣一陣的發寒。
這樣的東西,司馬逸爲什麼要說看得見看不見的話呢?就算它的體色是無色接近於透明,但它的兩隻眼睛還是黑色的呀?
還有……他們剛纔那樣的反應?
“爹爹,您看得見三叔所說的東西嗎?”
即墨黎雲不知蕭凰何意,卻還是認真的告訴她,“我並不曾看見,但是……”
“但是爹爹卻知道,三叔說的是什麼,對嗎?”
“嗯。”即墨黎雲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他可以肯定逸不會傷害蕭兒,但他卻不知自家三弟此番又是何用意。
“那孃親呢?”蕭凰又看向連華英。
“爲娘也看不見。”
“小香,盒子上有什麼東西?”
雖是一頭霧水,但後者還是睜大了眼睛,湊近盒子仔細的找了找,“小姐,這什麼都沒有呀。”
看多了搖頭的動作,蕭凰不抱期待的轉向柴子歌,“大伯也是看不見的,對吧?”
果然,下一秒她便“得償所願”的看到了一個點頭的腦袋。
奇怪,他們爲什麼會看不見呢?難道她和司馬逸的視力超乎常人?答案顯然不是這樣。
恐怕問題的源頭還是出自於這條“小蛇”身上,不過三叔居然會把這樣怪異的東西當做禮物拿出來,難道他就不怕她一個閨閣女子駕馭不了嗎?
能讓笑面虎大伯把僞裝色都放下一瞬的東西,蕭凰可不認爲它是個善茬。
如此危險之物,關鍵時刻可能真的能派上用場,可是如果等不到那個時刻,她便被其反噬了呢?
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她還是離那樣的境地遠一些爲好。
思緒飛轉之間,蕭凰已是走到那個一襲紫衣錦服的人面前,她把盒子擡高了說道:“三叔還是把這個玩意兒收回去吧,蕭兒怕晚上做噩夢。”
“唉,既然如此,那好……”話還未落,司馬逸的一張俊臉立刻就激動了起來,“小侄女,你剛纔說什麼?!你的意思是,你能看見它對不對?”
“蕭兒未曾說過看不見呀。”蕭凰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道:“可就算看得見,這也只能是三叔之物,蕭兒是萬萬不能收的。”
“小侄女兒是看不上三叔的禮物?”
“不。”她搖搖頭,真誠道:“三叔的禮物自是極品,不過三叔覺得,是您送給蕭兒什麼,還是蕭兒想要您送什麼,這兩者之間,比較而言,誰對蕭兒比較重要?”
“額……”司馬逸突然聽到這樣繞口令一樣的話,細細想來,不禁無言以對。
“蕭兒不懂外面的局勢如何,卻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之分,三叔擔心蕭兒不能自保,在這京都裡恐會給爹孃增添麻煩,三叔思慮周全自是讓蕭兒不甚感激。”
雖然看在將軍夫婦的面子上,蕭凰非常的注意措辭,沒有直接說“司馬逸,你怕我成爲爹孃的負擔直說就是,我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是不是管得也太多了點”此類目無尊長的言論。
但是“給爹孃添麻煩”一句話下來,也有點戳心窩子了。
這不,如她所願,司馬逸臉上的笑容雖然還在,但他嘴角的神經很明顯的抽了抽。
“蕭兒,不準……”
“哎,聽聽孩子怎麼說。”柴子歌擺擺手,阻斷了即墨黎雲的嚴厲。
這邊,對即墨黎雲與柴子歌之間的互動,蕭凰故作未聞,“如果三叔想要拿‘金銀珠寶’來包裹一座泥房子的話。”
“那麼蕭兒相信,這座泥房子會在暴風雨到來之前,就會先被這些‘金銀珠寶’給壓垮掉。”
“畢竟拔苗助長之事終究不如根深蒂固來的有力,更何況,蕭兒並不是那樣的泥房子。”
聞言,在場之人皆是一愣。
司馬逸看着蕭凰,臉上最後的一絲笑意逐漸褪去,眼底的墨色卻越來越深。
那樣的眼神,柴子歌記得,那是司馬逸少年時偶然遇到……所流露出來的目光。
一席話講完,蕭凰連同盒子一起把那個東西放在桌案上,她相信司馬逸是聰明人,會明白她的意思的。
其實在他拿出那條“小蛇”的時候,蕭凰一開始還有點懵,但在她看到柴子歌身上還沒來得及換掉的官服……
又想到明晚的除夕之夜,雖然過除夕倒是沒什麼,反而是熱鬧的場合,預示着新的一年即將來臨,說是年末當中最喜慶的日子也不爲過。
可怪就怪在,今年的除夕宴也是爲了給十年駐守邊境的驍勇將軍的洗塵宴,本來皇帝設宴給返朝的將軍接風洗塵,自古以來也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無特例情況,當朝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必須帶自己的正室夫人和已加冠而未婚娶,或已及笄而未出閣的嫡系子女,或嫡系子孫出席,這也算是那些貴族圈裡隱形的相親宴。
可不正常之處就在於,此次的接風洗塵宴卻並不是辦在臨近即墨黎雲返朝後的幾日裡,反倒是藉由除夕夜來做文章,這就不得不讓人心生警惕。
其中的彎彎繞,蕭凰自是有所耳聞,當即心下一推敲,她便也明白了司馬逸的意圖。
對於他送出來的“護身之物”,柴子歌只是神色變了一下,卻並未像將軍爹爹一樣出口阻止,那麼今日送禮之事,想必他和司馬逸早就在私底下商量好了。
只是柴子歌不知道自家三弟要送出手的具體是什麼而已,所以他最開始纔會有那樣的反應。
既是如此,那麼他送的見面禮八九不離十,應該也是護身所用的東西了……說到底,柴子歌和司馬逸此行的源頭,還是得歸根於夏禹帝。
爲了昭顯他所謂的皇恩厚澤,特許驍勇將軍的愛女進宮面聖,因此,即便是還有半年才及笄的蕭凰,也不得不加入到除夕宴一行中去。
試問,一位遊走在天下政權之間的上位者,如何會顧及到一個毫不起眼的臣下之女?
所以,作爲即墨黎雲親兄弟般的存在,如果柴子歌兩人對蕭凰不聞不問,那纔不正常。
雖然將軍夫婦還有一個嫡親的兒子,但是即墨浩軒如今住在學士府,並且未及弱冠之年,是不會出現在除夕宴上的。
蕭凰知道,無論何時何地,能讓爹孃方寸大亂的,除了他們的孩子不作他想,因而剛纔的那一席話,也是她說給將軍夫婦聽的。
她想讓他們明白,現在的蕭凰已不再是以前那個貪玩的孩子,她有自己獨立的思維和主觀的判斷。
但是,她不知道以這樣的方式來提醒他們,對父母來說,到底是一種安慰,還是一種變相的殘忍……
一盞茶的時辰過去,蕭凰覺得也是時候收拾她剛纔留下的爛攤子了,隨即沏上兩杯熱茶,行至柴子歌和司馬逸的面前,她一手端着一杯分別遞給兩人,然後中規中矩的向司馬逸行了一禮。
“三叔的關懷之情,蕭兒銘記於心,如若方纔蕭兒有所得罪之處,以茶賠罪,不知三叔覺得如何?”
本來司馬逸也是在等一個臺階,只是眼前女子如此“賠罪”的方法,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哈哈,只要小侄女不是來砸三叔的場子就好。”
“那這禮物?”蕭凰將桌上的盒子端了過去。
司馬逸見此,痛快的收回了盒蓋上的東西,“沒送出去的就不算禮物,三叔擇日補上。”
“那蕭兒就記着了。”蕭凰曲身一禮,隨即轉身喚來小香,讓她把盒子拿去收着。
“唉……小侄女可真是偏心啊,只收大哥的禮物。”
蕭凰慢悠悠的回過頭來說道:“大伯的禮物蕭兒可得收着,要不然,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話落,屋裡流動的空氣有一秒鐘的凝結,隨之便是鬨堂大笑。
只有柴子歌表情未變,他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蕭凰,暗自思腹道:察言觀色,待人接物,分寸都拿捏得恰到好處,且冷靜從容,進退有度……小小年紀便能做到此處,只可惜生爲女兒之身。
柴子歌輕嘆一聲,否則入朝爲官,必是一名極爲出色的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