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活動最後的這頓飯,聽劉子說,總是會持續到第二天的早晨公雞啼的時候各家纔會各自的整理,散去。回去安睡一整天,等到第三天,纔會開始正常的勞作。
宛如再次放下手中的湯匙,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很想去之前去過的那個常葉湖看看。也許是想看看夜晚的常葉湖,水神安息了的常葉湖會是什麼樣子的。又或許是想看看,那個少年吧。
宛如也知道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像那個少年一樣,讓自己如此的好奇,總是在平常的思緒中想起那麼一個人。
雖然已經夜晚了,但是常葉村卻依舊熱鬧,這裡的民風很淳樸,宛如卻知道,爸爸是不會讓自己單獨的去到那個叫做常葉湖的地方。
宛如起身,對着身旁興奮的跟着其他人交談的爸爸說道,想要回去休息。
胡老闆毫不作疑的點頭。宛如就這樣靜悄悄的離開了熱鬧的平地,向着之前走過的小道走去,向着通往常葉湖的地方走去。
夜晚的星星很亮,似乎在跟皎潔的月亮較勁一樣。
深藍色的天空似乎要把穿着深藍色裙子的宛如給吞噬一樣,而宛如則是踏着深夜中的那點點勉強的星光艱難的向着常葉湖邊走去。
宛如似乎已經可以聽見湖水的聲音,湖邊就像另外一個祭祀一樣,各種聲音此起彼伏,在寧靜的湖面上面響起,跟遠處,村子裡面傳來的熱烈的交談聲相互呼應着。
到了湖邊的宛如的身上已經沾滿了各種的枝葉,但是她卻沒有在意,只是看着月光下的常葉湖,發出了一聲嘆氣。
皎潔的光芒,印在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面,閃爍着不規則的光芒,那一個個更加透明的珍珠般的物體爭相着折射着湖面上的光芒,這裡就像一個巨大的聚寶盆一樣,底下有着萬千的寶藏,等待着發現這一切的人去發掘。
原本宛如是沒有發現那個角落的,但是那個地方總是傳來奇怪的窸窸窣窣的聲響,宛如擡腳小心的靠近那滿是蘆葦遮住的地方。
來的時候,聽那個劉子說過,常葉湖流傳的一個歌謠,裡面就提過,夜晚的時候不要靠近常葉湖,至於原因,只是說常葉湖的夜晚出沒着甚多有毒性的生物,甚至一不小心,就會當場發作。其他的無非就是那些會得罪水神的安歇什麼的封建思想,宛如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但宛如走那些幾乎被野草給覆蓋的小路的時候,還是很仔細地撥開周圍的枝葉,然後再小心的走了過去。
宛如也不知道是從那裡來的勇氣,讓她一個人獨自走進常葉湖的深處,宛如是抱着一點點或許可以再次看見那個黝黑的神秘的少年的心思,向前走着,向着這個陌生的地方深處走着。
宛如小心的撥開伸出來並且帶刺的樹枝,偶爾腳邊還會跳過幾只色彩鮮豔的蟾蜍。耳邊多飛過的是大如手指的馬蜂,而身旁的雜草上,總是棲息着各種從來沒有見過的鮮豔的蟲子。
就算是沒有研究過這些昆蟲生物的宛如也知道這些生物身上的毒性。
可是現在也沒有機會回頭了,宛如眼角撇過身後已經重新被雜草,枝葉掩蓋的小路,只能繼續往前走去。
等到宛如用手拂開最後一根雜草的時候,她看見了那一個被水蘆葦從外圍隔開的常葉湖的一角。
雖然是無法跟幾乎看不見邊界的常葉湖比,但是這被水路爲隔開的卻也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
宛如慢慢的接近那個發出聲音的地方,被隔開的湖中央有着一塊冒着強烈氣泡的水花濺出。
水花的底下,彷彿有着什麼巨大的生物一樣,難道是水神?或者是水怪?宛如停住了腳步,她害怕再往前走。
“唰。”一聲巨大的聲音,水花隨着強烈的力量被濺起了很高,宛如本能的後退幾步,一個人影隨着悅動的水花出現在了湖面上。
水珠順着黝黑的頭髮,貼着早已張開,棱角分明的肌膚,流經挺立的鎖骨和經過長年勞作而形成的肌肉,最後滴入湖水中。
少年周圍的湖水久久還沒有平靜下來,周圍蕩起的波紋拍打着少年黝黑,結實裸露的身軀。激盪起水花就如同現在的宛如一般,還沒有平復下來她的心情。只是愣愣的看着面前在湖裡的少年,金色的光芒印上了少年的身軀,現在的少年就如同散發着淡淡金光的神邸一般。
淡淡的微風帶着湖水的味道,捲起岸上少女的齊耳的短髮,輕柔的拍着少女潔白清秀的臉龐,似乎想要喚醒正在發呆的少女。深藍色的裙子隨着微風而貼着那姣好的身軀。
湖裡露出精壯上半身的少年則沒有任何動作,任着水珠一點點的順着黑色如墨汁般的短髮流下,打溼快要被微風吹乾的身軀。他的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注視着面前的少女,注視着這個突然闖進他的地方的陌生人。
二十年了,少女是第一個在這個時候,闖入了這個地方的人。而明明是沒有人敢走進的地方,也明明是沒有人能夠安然走進的地方。
“你。”少女緩緩的開口,卻在一個字後便停住了話音,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少年收回了注視了許久的視線,甩了甩短髮,飛濺的水珠落入湖中,使得原本平靜的倘翔在湖面上的幾乎全透明的金色珍珠狀的物體又開始搖擺。
少年慢慢的走出了湖水中。
夜空中湖水的味道在少女的鼻子邊上更加的明顯了。周圍蟲子的叫聲,青蛙的叫聲,還有昆蟲在草間穿梭的聲音,一下子回到了少女的耳朵邊上。
雖然只是一瞬間的失神,但是也算是少女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夜空下,少女微紅着臉頰,看着少年緩緩的靠近自己,溼漉漉的褲管一個勁的滴着水。溼潤的土地一下子便吸收了。
突然一聲很不合時的“咕嚕”聲從少女的肚子中傳來。這個聲音使得原本要插肩而過的少年停住了腳步。
少女急忙捂住了平坦的肚子,兩頰顯得更加的紅。少女低着頭,不敢再次擡頭,任着少年身上湖水的味道越來越遠。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微燙的土豆躺在了她的懷裡,等到她轉頭的時候,卻只能遠遠的看見少年和肩膀上巨大的白色織布袋漸漸的遠去。然後消失在朦朧的夜色之中。
少女回神,卻是一個人,站在這個不容易讓人發現的地方,發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