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血污的手放在親王臉龐,她神色有幾分掙扎和遲疑,最終沒有撫摸上去。?愛睍蓴璩
此時,他緊閉着雙眸,眉目溢出少有的安寧和平和,那捲翹的睫毛,抿着的脣,就像一個熟睡的嬰兒,純潔無暇。
她在想,她應該認識他。
但是,她也不知道,記憶之海那捲發少年到底是誰,她只聽到一聲聲發自肺腑的呢喃:胭脂……
腦海裡關於紫眸少年的一切,幾乎將她理智吞噬,可到最後,她甚至不知道那少年的名字輅。
她只知道,記憶力的那少年,有一雙如琉璃般乾淨的紫眸。
而眼前之人,亦有一雙色澤相同的眸子,只是,他眸色更濃,眼眸更深邃,蘊含着她無法明白的情愁。
那少年,明媚如七月盛開的紫藤花嬋。
眼前這男子,卻似味道濃郁卻危險的曼陀羅。
他們應該是兩個不同的人,可此時,十五卻偏生覺得,他們那麼的相似。
手停留在他臉頰上方,十五卻最終扭開頭,不忍再看他蒼白虛弱的臉和臉上被她親手劃的一道血痕。
目光掃過他被鮮血染紅的領口,最終停在了他胸口。
十五渾身一顫,瞳中晦澀暗涌……
昨晚的腦海裡,她只看到了那灰衣人正要剝開少年的胸膛,因承受不住那記憶中的痛苦,她砸暈了自己,並不知道那少年到底怎樣了。
她在逃避……
想起初次見到親王時,他便那樣肆意風流的走下來,走路時,手中扇子時不時抵着胸口,眉目偶爾輕蹙。
是疼嗎?
十五閉上眼睛,手垂在身側,肩頭輕微發抖,竭力控制住內心的恐懼和無措。
許久,她起身,往帳篷外面走,然後看到門口有一堆草垛,她疲憊至極,一屁股坐了上去,神色空洞的盯着營地中空曠的場地裡依然燃燒的篝火。
衛爭立在門口,不明白十五情緒爲何如此,只得默然不語的看着她的背影。
此時的女子,沒有了她這個年歲青澀和活波,她雙肩像是擔負過重,無力的垂下。
那清冷的眉目緊縮,雙瞳深沉痛苦,像暗夜裡,翻滾的海水。
許久,天空徹底發白,她起身,立在陽光下。
晨風徐徐,長髮飄然,那瞬間,她的背脊筆直,像是一棵聳立的松木,垂在身側的手,亦兀自握緊成拳,周身都散發着倔強和傲然。
衛爭懸着的心,突然落了下來。
因爲,一整晚,他也怕這個被他們暗自託付一切的女子,會真的倒下。
是啊,月夕大人說過,十五,是不會倒下的!
尉遲皇室的子女,纔不會那麼容易倒下。
十五走到水池旁邊,草草洗了一個臉,衣服也沒有換便一個一個營帳的檢查病人。
因先前他們控制和防禦得好,藥到來,又及時給患者服下,許多發着輕燒的病人體溫已經控制下來。
藥師們徹夜忙碌,個個累得雙眼充血,如今見有成效,臉上都因爲看到了希望而煥發光彩。
餘家患者最多,都聚集在幾個大的營帳,見十五過來,餘老遺孀餘老婦人帶着餘家人慾向十五下跪,卻被她飛快攔住。
“夫人,這是靈鷲宮的職責,再者,這也是靈鷲宮對餘老的許諾。”
十五將餘老夫人扶坐在安置的小榻上,“如今瘟疫已經控制下來,大家還是呆在營帳中,切勿亂走。”
“藥師大人。”阿真不知道何時走了進來,在十五耳邊道,“您快去看看衛家小姐。”
十五安慰餘家人,趕到衛小姐營長,卻見衛夫人正跪在地上傷心大哭,專門看守此營帳的藥師正愁眉的站在旁邊,見十五一來,如救星般衝了過來。
牀上的衛小姐臉色不但因爲高燒飛紅,皮
膚上,已經呈現密集了紅色疹子。
看到這個情景,十五倒抽了一口涼氣。
前幾日,因爲斷藥無法救治的病人最終被買入黃土之中時,其身上紅疹全部發白灌膿。
看着十五神色,衛家夫人雙眼翻白,當即暈了過去。
旁邊的侍從忙將她扶下去,先前一直照看衛小姐的藥師上前,“衛藥師大人,真的沒有得治了嗎?”
十五沉重嘆了一口氣,衛小姐疹子並未灌膿,有得治,只是……
旁邊長明燈突然晃了晃,十五走到門口,發現營地門口濃煙滾滾,旋即,那柵欄突然被撞開,一起身披金甲的騎士飛奔而入。
同時,空中出現一隻通體雪白威風凌凌的麒麟,麒麟背上騎着一個身穿金色戰衣,雙瞳血紅,面容幾分凌厲的女子。
“女王陛下駕到!”
下方一個人高聲。
營地一片***動。
十五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見一個人突然衝來,拽着她瞬間避入隱秘處。
擡頭一看,竟是衛爭。
其餘人聽聞角麗姬到來,紛紛出了營長,默然的跪在地上。
角麗姬騎在麒麟上,血紅的雙瞳冷眼掃過下方密密麻麻跪了的人,聲音陡然一沉,“親王在何處?”
偌大的營地一片死寂,無人回答。
“哼!”見無人回答,角麗姬挑眉,殷紅的脣勾起一絲冷笑。
立時,身披戰甲的騎士取下身後的弓箭,竟瞄準了場地裡跪着的人。
麒麟緩緩了落地,角麗姬姿態輕盈的躍了下來,目光掃過衆人,“哀家倒要看看,這破地兒倒都是一些什麼人,竟然敢出手傷公主,劫持親王。”
她移步走到人羣中,目光突然了落在一個人身上,雙眉頓時挑起,見她突然張開手,那手心竟憑空多出一柄金色的長矛。
長矛挑起腳下之人的臉,卻是餘家長子,她沉聲,“原來是看守神獸失職的餘家餘孽!沒想到你們竟然在這裡,看樣子,神都要懲罰你們,趕你們來此處,接受瘟疫的折磨。”
此子站起來,目光盯着角麗姬,“瘟疫傳播,神獸死亡,那是王者無道!是你角麗姬殘暴無情,天怨人怒。”
角麗姬譏笑一聲,手腕一揮,血痕濺起,那子頭顱竟被她割下。
頭顱在空中翻轉幾圈,最後滾落在人羣,角麗姬高聲道,“餘家族人全都感染了瘟疫,是他們得罪了神,罪有應得!將他們現在全部綁起來!”
十五氣得要衝出去,卻被衛爭死死拉住。士兵上前,飛快的將餘家衆人綁了起來,那角麗姬並沒有善罷甘休,直徑越過衆人朝十五這邊走來。
衛爭目光哀求的看着十五,十五隻得咬牙屏息,暫時不敢有任何動作。
角麗姬停在了營長前,十五心道,不好!
果然,一侍衛跳開了衛家的帳篷。
“呵呵呵……”看着昏迷在帳子的衛小姐,角麗姬血紅的眼底涌出報復的快意,“原來,被神詛咒和懲罰的還有衛族!”她聲音陡然尖銳,“現在,將這個兩族人統統綁起來,焚燒祭天!”
十五震驚的看向衛爭,衛爭低聲道,“早在一個月前,角麗姬就重兵包圍了衛府。”
難道說,這一場有陰謀的瘟疫,其真正目的,是要剷除角麗姬痛恨了三十年的衛家?
就在十五驚駭之時,一羣士兵竟然真的趕着一羣人朝營地的場中走來,而這些人竟然真的是衛家族人。
他們個個身負枷鎖,連同餘家人一起被趕到了剛剛搭起的巨大火堆前方。
連那感染瘟疫昏迷的衛小姐也被擡了過去。
角麗姬手握着染血的長矛,走到衛家族人前方,目光輕蔑的掃過他們,最後,仰頭看天,“衛舞華,今時今日,看到你族人將被一個一個的燒死,你可有什麼想法?看到嗎,衛族必然被滅,我戰鬼一族,統領九州大陸,這就是宿命
!”
“這不是宿命!”
一道語聲劃破長空,清清冷冷的接了過來。
角麗姬慌忙回頭,見手持龍骨柺杖身穿黑色袍子月夕立在營地入口。
他緩慢走到人羣中,最後站定在了衛家族人的前方。
“月夕。”角麗姬握緊手裡的長矛,眼底殺意聚集,“你靈鷲宮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還想救衛家族人?要他們滅族,那是神的旨意!”
月夕淡藍色的雙眼掃過跪在地上的衆人,最後微微一笑,“我不是來救衛家族人,我只是來告訴你,神的真正旨意是什麼?什麼纔是真正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