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妖!”一白鬍子老道站出來,道:“休要放肆!”
赤眸女子彷彿恍若未聞,手一甩,長刀飛出去,直接插入了地上嚎哭男子的心臟,男子瞬間斃命。下一刻,她身影快如疾風,直逼白鬍子老道。
那老道乃武林中德高望重的老一輩,武功亦是不弱,瞬間急退幾步,與此同時,幾個人大喊:“保護師父!”亦衝了過去欲攔雲翎。
混亂中,孟潭大喊:“大家上,誅殺血妖!”一羣武林人士得了號召,七手八腳提着武器一擁而上。
但事情的發展很快讓所有人感覺到恐懼。
所有人一擁而上,而那血妖卻如幽靈一樣,身形飄忽不定,快的諸人眼光都跟不上,何談剿殺。還未等諸人摸到她的衣角,夜色中又是一蓬熱血濺開,白鬍子老道的身體重重的摔倒在地,身上橫七豎八的插了好幾把刀槍劍戳之類的武器,被捅的像個刺蝟。
那赤眸女子立在一旁,神情平靜,笑容殘忍,並未出聲,但那個表情卻似在問,雲姜臨死的滋味,如何?
諸人大驚,若方纔那幾人被血妖所殺是因爲武功不高,但這白鬍子老道,卻是武林中一流的身手,當年跟武當的掌門齊名,此番在血妖手上頃刻斃命,不由讓人駭然。
然而還未等六大派衆人想通透,又是幾聲慘叫,幾個身體遠遠地飛了出去,鮮血在黑暗中曼珠沙華一樣的爆開,諸人的驚呼聲中,那赤眸女子在人羣中輾轉挪移,無數把武器攻向她,卻根本不能阻止她殺戮的腳步。
幾大派這纔開始真正的驚慌,傳言中血妖功夫邪魅,兇殘可怖,衆人本來已做好犧牲部分人手也要剿殺血妖的準備,卻萬萬沒想到今日遇到的這血妖居然強到如斯地步。不斷有人倒下,諸人招架的有些狼狽,有些人甚至面露怯懦,頻頻後退。
“各位武林同道,大家鎮靜,即便這血妖有通天本事,也難敵我們同仇敵愾。”孟潭在人羣裡大喊,企圖維持軍心。
“她……她鼻翼間怎麼出現了一簇水紅印記!”人羣中突然有人發現了什麼,失控地嚎叫出來:“她!她不僅是血妖!還是得了血咒的血妖!”
此話一出,衆人臉色稍變,恍然覺悟。
血妖一族,嗜血爲生,武功詭異,兇殘無常。但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得了血咒的血妖。這種血妖一旦碰上月圓之夜,血咒發作,功力翻倍暴漲,狂性大發下失去理智,近乎妖魔。
而此時,這個中了血咒的血妖,漠然的推開了手中即將斷氣的千絕門弟子,身形滴溜溜一轉,人羣中飄忽一閃,又擒住了幾個反應慢的,也不見她怎麼出手的,就見鮮血四溢,血腥沖天。
人羣中有資深的老一輩看出了端倪,慌道:“不好,這血妖的狀態在起變化!”
“什麼變化?”
“你看那天上的月亮,再看那血妖鼻翼間的印記。”那人在慌亂中指指天:“這血妖現在還存有最後一絲理智,但等到子時,月上中天,她鼻翼間的印記會由淡紅逐步加深,直至血紅,屆時她會徹底喪失理智,化身成真正的嗜血狂魔,嗜殺成性,哪怕同歸於盡,也會屠光所有人!”
“什麼!這該如何是好!”
“慌什麼!”有人斥責道,卻是孟潭:“這種道聽途說的事也能信麼?只有一個血妖,我們這麼多人,還怕制服不了她!”
方纔發話的老一輩再次說:“可她半點也不像普通的血妖,渾身透露着我從未見過的暴戾.....老朽覺得,大事不好!她這種狀態,好像是當初血咒之主巫.....巫.....”
眼前紅影一閃,有人截住了他的話頭,正是那血眸女子,她散漫地笑,“不錯,我身上確實有巫殘影大半的功力。”
簡單幾個字,諸人卻毛骨悚然。
巫殘影何人?當年鬼域宮橫掃武林一時,就是由他帶領。相傳他天賦異稟,武功絕高,入侵中原武林勢如破竹。後來若不是前雲霄閣主蕭別情,越潮島主顏汶安,崑崙峰獨步老人等幾大派結成反血同盟苦苦抵抗,估計武林早已是鬼域宮的天下。那一戰極慘烈,巫殘影一人力戰江湖六大絕頂高手,四位高手死於其手,雖然最後他重傷而去,但武林亦遭受重創,一蹶不振,故而鬼域宮雖敗猶榮。
也有小道消息稱,其實那一仗武林正道贏得並不光彩,是通過某種手段才勝了巫殘影,但這手段具體是什麼,世人並不知。
當然,撇開這小道消息不談,最讓武林人士畏懼的,還是巫殘影的武功,這武功有多高,世人無法給出具體結論,只能說高的離譜,高的可怖。這樣可怖的原因來自於鬼域宮世代修習的禁術,在鬼域宮,前一任宮主臨死前,必須用特殊的心法,將畢生功力傳授給下一任繼承人,這種功力會世代累計,滾雪球一般的越來越大,到了巫殘影那一輩,他已是八代繼承人,也就是說,他身上至少有七代宮主的深厚功力,即便每位宮主只活七十歲,這起碼是五百年左右的功力——這是多麼瘋狂的力量!
而如今,他將大半內力過給眼前的血眸女子,也就等於給了這血妖三百來年的功力,而這血妖深中血咒,恰好是承載功力的最好體質,月圓之夜血咒爆發,功力數倍暴漲,就等於起碼有七八百年的可怕力量!
七八百年!什麼概念!這種駭人的程度絕不亞於鬼怪小說裡道行近千年的妖魔!
諸人倒吸一口氣,目光中露出從未有過的畏懼。然而,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容他們恐懼,因爲,那血眸的妖魔已經攜着沖天的凌厲,逼近身來!
那廂庭院裡殺氣如殤,而密道里,雲過盡與巫殘歡正激烈地對峙着。
雲過盡的逆輪心法似乎時間快到,漸漸地落了下風,巫殘歡面露喜色,鋼絲絞索揮得越來越凌烈。就在她尋出雲過盡破綻,手中繩索攻向要害之時,密室的黑暗角落中倏然人影一閃,有青色的鋒芒劃過,掠過幽幽的光。
巫殘歡痛哼一聲,襲向雲過盡的姿勢頓住,退回了牆角,怒視着偷襲自己的人:“蕭芷蘭,你!”
密室陰暗,她與雲過盡打作一團,雙方的下屬均或亡或逃,除了一個雲舒在一側冷眼旁觀地瞧着,她以爲再也沒有其他人,卻不想,蕭芷蘭並未離去,一直潛伏在周圍,方纔那一下,她用峨眉刺刺中了巫殘歡的背脊。
蕭芷蘭平靜地將峨眉刺收回袖子,道:“巫殘歡,這麼驚訝做什麼?是從來不曉得我有武功麼?”
“也難怪,我兒時厭武,世人都以爲我是個不通武功的柔弱女子,卻不曉得,其實,我懂武的。”不待巫殘歡回答,蕭芷蘭又自顧自道:“這其中,我練得最好的是峨眉刺與輕功,雖然練成後只出手過三次,卻次次命中。”
“你是讓我第三次出手的人,第二次我刺的對象是他。”蕭芷蘭指指雲過盡,“只恨我自己沒有殺了他,爲奚師兄報仇。”
蕭芷蘭掛着怪異的笑:“在此之前,我還刺過另一個人,那一次正中心窩,他躲都來不及。”
巫殘歡點穴止血的姿勢頓住,沉默了片刻,恍然大悟:“是你!原來是你!”她的口氣變得急促:“原來當初斷崖一戰,六大高手根本未曾傷到我大哥巫殘影,真正傷他的人,真正在他心窩刺上一刺,令他重傷戰敗的人是你,蕭芷蘭!”
蕭芷蘭不屑道:“是,是我又怎樣?巫殘影這邪門歪道,妄想染指我名門正派,我不過爲民除害而已!”
“哈.....多麼諷刺!大哥他對你掏心掏肺,癡心一片,爲了你他不惜攻入中原武林,同天下人爲敵,而你,卻在他心窩上給了一記重重的峨眉刺!”
“是他自願送給我刺的,是他咎由自取,與我何干。”蕭芷蘭話音一轉,指着巫殘歡背脊上的傷口:“至於你這一記,無非是報我那孽障的仇罷了。”
“你口口聲聲喊那丫頭孽障,還曉得爲她報仇?”巫殘歡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知道麼,當年因爲你和我大哥的恩怨,我大哥遷怒於她,將她折磨去了半條命。”
她帶着惡毒的恨意:“嘖嘖,可憐見的,那些年她纔多大啊,十三四歲吧,殘影他折磨人的手段,你是曉得的,他呀,就喜歡在那密室......”
“啪”!巫殘歡的話還沒說完,一記響亮的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了過來,蕭芷蘭的全力襲擊之下,巫殘歡竟來不及躲開。
“這孽障再如何,終究還是我生的。”蕭芷蘭收回手,漠然道:“哦,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這峨眉刺與旁人不一樣,方纔在你靈臺穴上刺的那一記,乃是我薛家獨傳的“散功”,這一擊之下,兩個時辰內,你的功力全無,若要強行催動內力,就等着經脈逆流,走火入魔而亡吧。”
巫殘歡怒道:“你......你這賤人!”
“殺你髒了我的手。可我不殺你,自然有人殺你。”蕭芷茵望向一端正費力調息的雲過盡,露出快意的微笑:“多年的恩怨,今日就由你們自行了結吧。”
她話未落,身子倏然燕蝶般彈起,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折向牆角,伴隨“卡擦”一聲機關扣動的聲響,一扇厚重石門赫然出現,雲過盡巫殘歡兩人大驚,奈何離門太遠,要想奔出來,已是來不及,石門轟隆隆的落下來,瞬間便將兩人鎖在地道死角。
蕭芷蘭與雲舒立在門外,雲舒顰眉,轉身便向另一個方向踱步而去。
蕭芷蘭瞧出他的意圖,道:“別去,他們的恩怨與你無關。”
“既無關,我父母又因何而死?”雲舒的聲音波瀾不驚,卻透着無法扭轉的固執:“況且,巫殘歡不能死。”
蕭芷蘭默然看着雲舒遠去的背影,喃道:“孽緣!孽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