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經天這位人族老祖也從未上過花船,閻立言也未曾發現軒轅經天和守界道人有這個想法,心裡想“不愧是世外高人”。
開皇二十年,八月十五日,中秋節,這是立言賓館最熱鬧的月中歌會了。
就在中秋節這天,大隋宰相高熲居然到了立言賓館。
高熲(541年-607年8月27日),隋朝著名宰相、軍事謀臣,大成真人。一名敏,字昭玄,鮮卑名獨孤熲,渤海蓚(今河北景縣東)人,隋朝傑出的政治家、戰略家、軍事家。
高熲出身渤海高氏,其父高賓是上柱國獨孤信的僚佐,官至刺史。楊堅爲周靜帝大丞相時,知道高熲精明強幹,知兵事,多計謀,任命他爲相府司錄。相州總官尉遲迥起兵反叛,高熲請將兵平叛,自願前往監軍,命人在沁水上架橋,大破尉遲迥軍。以功封柱國,升相府司馬。隋文帝建立隋朝後,任尚書左僕射兼納言,旋拜左衛大將軍。隋文帝有統一南北之志,高熲推薦賀若弼、韓擒虎二將分別任吳州和廬州總管,作滅陳準備。隋開皇元年(581)九月,節度上柱國長孫覽、元景山兩路隋軍攻陳。二年春,陳宣帝卒,陳遣使請和,遂班師。三年,率軍與諸將分道擊突厥。五年,任左領軍大將軍。七年,隋滅後梁,奉命赴江陵(今屬湖北荊沙)安集其遺民,甚得人和。不久,向文帝獻取陳方略。 開皇八年(588年)隋朝以晉王楊廣爲元帥伐南陳,任元帥長史,指揮全軍一舉平南陳。後因反對廢太子楊勇並得罪獨孤皇后,遭隋文帝猜忌,被免官爲民,不久後又免去齊國公爵位。隋煬帝時,被起用爲太常卿。
此時,高熲是出來散心的。爲何,因隋文帝要廢黜太子。隋文帝下令將太子身邊的官員唐令則等數人交付法官審訊,並命令楊素把太子的所謂醜行一一向朝臣們傳達。高熲反對,他對隋文帝說:“廢立太子是國家的大事,一旦發佈詔令,將來後悔可就來不及了。讒言無盡無休,請陛下明察。”因此得罪了皇后,皇后大吹枕邊風,遭到隋文帝猜忌,聽聞立言賓館歌會非常出名,於是前來散心。
高熲一來,閻立言親自迎接,軒轅經天和守界道人也出來了。
閻立言領着高熲、軒轅經天和守界道人進入了立言賓館。
立言賓館佈置的十分雅緻,大廳裡掛的是閻家字畫,影壁上還有不少當今名士的題詩。連迎客的美女個個端莊標緻,舉止大方有禮。
龍嘯天老遠就從大堂迎了出來。
閻立言心想“龍嘯天不愧是千年老妖精啊,什麼都懂”。
高熲見接待規格這麼高就大爲高興,心中不快一掃而光。
領路的龍嘯天也不囉嗦,一進門就直接領着四位上春香的花船聽曲。
仙女湖岸上種的是成排的梅樹與桃樹,樹上還掛着不少彩燈。照亮了這一片河水。這個時節梅花還未開。梅樹上綠葉蔥蔥,而桃花將將過了盛季。欲殘未殘,滿樹粉簇隨風有落英如雨。這是一個晴夜,皓月半空,月光灑在水面上,倒映的月色與岸上星星點點地彩燈相映,一陣微風吹來,無定江水之中似有亂瓊碎玉閃爍繽紛。
五人登上了船頭,有一粉衣女子梳着雙鴨髻,明眸皓齒容顏秀麗,在珠簾前盈盈施禮:“龍經理好,給四位請安!”
龍嘯天吩咐道:“小姑娘。這是閻立言少爺,這幾位是他的貴客,請春香好好伺候。”
那女子一側身:“遵命,我這就告訴春香姑娘。”
閻立言在後面稱讚龍嘯天道:“龍經理手段果然不俗啊,連一個迎客的婢女都有此等姿色儀容,春香會是什麼樣呢?這一上船就把客人的胃口吊起來了!”龍嘯天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艘花船不小,有一個小前廳,穿過前廳纔到正廳。正廳地佈置很有講究,十個席座位分成左中右三排,都對着中央一個“舞臺”。舞臺的位置並不是高出的,恰恰相反,比衆人的座位都要低一階,如此設計也在不經意間讓來客心裡覺得舒服。
舞臺左右兩側有兩名妙齡女子,一人彈琵琶一人彈古箏,素指芊芊玉腕瑩瑩,皆是人間美色。
船倉中安放了太師椅子,太師椅面前有一個高几,酒菜都放在高几之上。左右的八席都已經坐滿了六席。
廳門的珠簾上繫有小金鈴,挑簾而入發出悅耳的響聲,席上的客人回頭看來。立刻就有人起身道:“這不是高大人嗎,您也來牡丹坊了?”
高熲也笑着回禮道:“我今晚只是來欣賞諸位高才。”
談笑間互相引見。左邊那四位分別是陳子良、薛道衡、王胄、杜宇。這四人中陳子良年紀最小,散發未冠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薛道衡年紀最大,有六十歲。右邊兩人其中有一個閻立言特別熟悉,就是朱八界。看見軒轅經天、守界道人以及閻立言,朱八界不好意思地打了招呼。
只有軒轅經天和守界道人不理會衆人,只是坐在那裡神色淡然看着後倉,彷彿目光能夠穿透似地。正在衆人談笑間,廳前演奏地琵琶古箏之聲突然一變,有個高音的轉折,把衆人地目光都吸引到舞臺中。
未曾見面先有聲。——客人到齊,春香終於出場了!
春香穿的衣服而是以紅、黃爲主,更加襯托出她的肌膚如雪如玉沒有一絲瑕疵。
春香的衣飾奇裝異服,上身穿的是無袖緊身裝。左右小臂帶着玄綢護腕。光溜溜的上臂與圓潤地肩頭都露在外面,異常的性感。
下身穿的竟然是裙子,臀部與大腿包裹地很緊,勾勒出誘人的曲線,小腿以下卻散開成百褶形,就像兩朵細長的金銀花。
她只是簡單的將長髮挽起,斜插一簪,就盤成一個非常別緻的展翅斜飛髻。她站在那裡不動時,五官就似精美的白玉雕像,但只要一顰一笑,就似活色生香。
春香一露面,就站在舞臺中央俯身向衆人行了一禮,開口道:“今日大隋宰相和幾位著名詩人以及幾位高人還有立言少爺都來到小女子的畫舫之中,春香不勝惶恐。先獻上一曲,爲諸位助酒興。”
見春香還在寒暄,那邊朱八屆高聲道:“春香姑娘,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您先給大家敬一杯酒,再彈曲不遲。”
春香微笑點頭,來到衆人近前,隔案一一斟酒,客人紛紛從墊子上跪直身體回謝。軒轅經天和守界道人沒有回禮,只是端起杯子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那邊陳子良等人看見這兩位如此的架子,軒轅經天和守界道人老大不小了,怎麼還是這種做派?紛紛用鄙視的目光看他們,而軒轅經天和守界道人視而不見。
當春香來到閻立言身前的時候,衆人發現這位大少爺嘴張的老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春香的臉。有人在心中暗笑,閻家少爺怎麼這麼好色啊,自己家的紅塵女子,居然也直勾勾地看着。
坐在旁邊的朱八屆用胳膊肘捅了少爺一下,閻立言這纔回過神來,彬彬有禮的端杯回謝。此時神念中聽見軒轅經天傳來地一句話:“沒見過妖精啊?她不是人!……嗯,你應該看的出來啊,以她的修爲,與你相差太遠啊。”
閻立言回道:“我真沒看出來,剛纔一時失神,是因爲她像我一個故人,金香玉。”說完,閻立言放出神識去感應,確實覺得春香有點與衆不同。
軒轅經天不知道閻立言說的是哪一世的故人,也沒有刨根問底了。
他們說話時春香已經回到中間的舞臺上,左右侍女拿來坐墊和矮几,春香坐下先敬了衆人一杯,然後取出一隻琵琶,開始撥絃彈唱:“宛在水中央。……”
除了軒轅經天與守界道人之外,在座的人聽地是如癡如醉,再看朱八界,他早已提起筷子輕輕的擊案相合。而閻立言看着春香,愣愣的又有些出神了,他今晚的反應很有些不對勁。
不知不覺中一曲唱完。花船櫺窗外月華滿天,水面上波光顫顫,岸上燈花相映,這歌聲的餘韻還似繚繞耳邊。春香又說話了:“小女子方纔唱的是詩經。名流世子才盡千古,春香不才,請諸位貴客留詩,得佳作來日好傳唱長安。”
陳子良首先說道:“春香姑娘以詩文邀酒。總得定個合景緻的題目,今日談詩,以何爲題呀?”
春香一揮玉手向花船外指道:“就以這岸上落蔭,滿樹花燈,當空皓月,一水碎波爲題。”
衆人皆附和,既然陳子良先開口,那就先讓他做詩吧。這種事情,越晚開口越佔便宜,心裡推敲的時間可以長一些。陳子良也不推辭,端杯就吟道——
《賦得妓》
金谷多歡宴,佳麗正芳菲。流霞席上滿,迴雪掌中飛。
明月臨歌扇,行雲接舞衣。何必桃將李,別有待春暉。
“好。好。好!”衆人紛紛喝彩,陳子良也面露得色。
然而杜宇卻大聲叫道:“罰酒!”
這詩作地挺好,罰什麼酒呢?衆人不解的看着杜宇,只聽杜宇道:“陳兄,你的詩句雖妙,但恐怕不是現作吧?今年正月十五賞月之時,我就聽你吟誦過此詩。”
原來陳子良是吟誦舊作,被老朋友當場揭穿,旁人一陣笑,陳子良鬧了個紅臉,連飲了三大杯。
下一個吟詩的是內史侍郎,加開府儀同三司薛道衡,他略一沉吟,口占成詩——
旌門臨古堞。徼道度深隍。月冷疑秋夜。山寒落夏霜。遙空澄暮色。清景散餘光。笳聲喧隴水。鼓曲噪漁陽。沉鬱興神思。眺聽發天章。嵩岱終難學。丘陵徒自強。
詩是好詩,可惜有點寂寥。
......
每個人都吟了一首詩詞,閻立言也隨口說了一首“月輝天一色,入眼各不同。遙憶金香玉,不知在何處?”。
什麼嗎?一首打油詩。罰酒罰酒。
朱八界也吟詩一首“去年昨日此莊中,嫦娥玉兔美妙容。嫦娥不知何處去,玉兔依舊笑山風。”
罰酒罰酒。
朱八界也不得不連喝三碗。
詩詞就是歌舞,歌舞已畢。有侍女上前在每人案邊都放了一個金盤,什麼話不說就退了出去。誰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要打賞了,二十兩銀子只是上船的錢,立言賓館收的,現在放在金盤裡地是賞給春香本人的。賞不賞無所謂,也不一定要給錢,春香甚至都沒有開口請求。
但是。你好意思不賞嗎?
閻立言二話不說。伸手入懷掏出一把明珠,全部放在了金盤中。不是灑落而是輕輕的放,唯恐發出太大的聲音。賞自己的人,肯定是第一個帶頭。
春香是立言賓館的人,閻立言是少主,獎勵自己人,大方一點無所謂。
其餘衆人也各自打賞,有留金錠的,也有留珠玉的。軒轅經天看了看閻立言,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支人蔘放入金盤。守界道人看了看軒轅經天,微微一笑,把自己手裡的一柄金拂塵也放在了金盤中。
閻立言覺得春香有點像金香玉。
或許金香玉是春香的後代,或許是春香的轉世之身,反正說不清楚。
閻立言說道“你是不是金香玉?”
春香聞言一愣,答道“少爺,我不是的。”
閻立言說“金香玉是我師妹,飛昇天劫的時候香消玉殞了”。
好可惜啊。只是春香是兔子精之事千真萬確。……
船上有一個人一直沒有做聲,也沒有人敢要他作詩之類。他就是大隋宰相高熲,他一直在花船上靜靜地欣賞大家表演,未發一言,未作詩。但是他一直和軒轅經天在用神識交流着什麼,閻立言不知道。
閻立言只知道高熲回去之後,就再也不參與議事了,一直稱病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