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安潔搬家去D大的隊伍可謂浩浩蕩蕩,姐姐姐夫開着車過來了,烏鋼也從D大那邊趕過來了,姐姐姐夫邀請了木亞華母女和崔靈去D大玩,所以她們三人都加入了搬家的隊伍。於是一行七人,開着五輛車,向着C州的D市進發。
姐姐心疼安潔,怕她身體沒恢復好,也怕她心神不定開車出事,不讓她開車,由姐姐親自開安潔那輛車。其他幾個大人各開一輛,一路上前呼後擁,你等我,我等你,威風自不待言,冤枉路也走了一些,時間也浪費了不少,但最後終於順利到達D市。
安潔、崔靈和木亞華母女都住在姐姐家,烏鋼仍然回自己的住處,而且馬上就報到上班了,只有晚上纔有空過來坐坐。姐姐要上班,平時就由姐夫帶着幾位女士到處遊玩,週末的時候就由姐姐帶着他們到處逛蕩。崔靈玩了幾天就忙忙地趕回去了,因爲她也要準備MOVE到她的新學校去。安潔的姐姐姐夫十分喜歡小華,捨不得她走,所以木亞華母女又住了幾天才走。
那段日子忙忙碌碌,熱熱鬧鬧,幫助安潔度過了一段本該很難熬的時光。木亞華她們走了之後,安潔的夏季學期也開始了。她注了兩門課,有一門是她上過的,但是因爲B大那邊的學分不能全部帶過來,她只好重上,但不用花很多精力。姐夫爲她在音樂系找了一個RA的工作,就是做做網頁,可以REMOTE地工作,不用到音樂系去坐班,比較輕鬆。
不上課不幹活的時候,她經常是一個人呆坐着發愣,好像什麼都沒想,就那麼木木地坐那裡,一坐幾個小時。平時也是一聲不吭,一言不發,就像個夢遊的人一樣,做什麼,說什麼,都象是慣性在支配,而她自己完全不知道似的。
姐姐看她發愣,總是心疼地陪她坐一會,設法開解她,但無論姐姐說什麼,她都是茫然地聽着,臉上是一幅夢遊的表情。
姐姐找了個機會,嚴肅地跟她討論“小姨嫁姐夫”的可行性,說了一大通,安潔都沒什麼反應。最後姐姐說:“小妹小,如果你能跟你姐夫--在一起,我無論是對他還是對你都放心了--”
她好像是聽懂了這句,回答說:“怎麼聽你的口氣象是--臨終託孤一樣?”
“你放心,我不會做那些蠢事的,我只是活得太累,想解脫--你不要誤會到別處去了,我不是說--那樣的解脫,我說的是--我想一個人生活,或者找個已經有孩子不準備再要孩子的人--”
安潔有氣無力地說:“安靜,我真的不相信你這麼--俗氣,怎麼把愛情等同於--生孩子呢?”
姐姐還是那句話:“小妹小,你不在我的位置,你不明白我的心情。不瞞你說,你姐夫現在差不多快變成你說的那個ED.D了,我也完全失去了‘性趣’。一到做這個事的時候,我的心裡想的就是那些小蝌蚪不知死活地往裡衝,然後跟我的EGG做成了一個受精卵,但是等到它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游到我的子宮裡的時候,我的子宮壁卻板着一張又冷又硬的臉,使得那個小生命沒法在那裡安家,最後只能餓死在我子宮裡。每次來例假,我都覺得又殺死了一個小生命--”
她聽得打了一個寒顫:“別說了--”
“我要說,我這些年瞞着你,瞞着媽媽,瞞着所有人,已經憋得快爆炸了。你姐夫也一樣,要想盡千方百計對付他家裡人的追問,還要替我擔心,怕我想不開。你看他對小華那個好,你就知道他心裡多麼想要一個孩子了。這還是他剋制了又剋制的,因爲他怕我看見了難受,如果不剋制的話,他真的可以把小華捧在手心裡--”
安潔倒沒覺得樑超對小華如何寵愛,可能她看過DR.CANG對小華的寵愛,所以覺得都差不多。但她知道姐姐一定會覺得很刺眼,很刺心。心理上的包袱,絕大多數都是當事人自己放在自己心裡的。她不知道象姐姐這麼明智開朗的人,爲什麼在這個問題上就這麼想不開。
她打起精神來,勸了姐姐一陣,姐姐說:“你沒法理解我的,因爲你--不在我的位置。”
姐姐的痛苦,好像把她從夢中喚醒了一樣,她開始留意觀察姐夫的言行,看他有沒有“姐夫娶小姨”的意思。她現在對姐夫已經沒有那份愛情,也沒有那份虛榮心了,她只是替姐姐擔心,怕姐夫會生出離意,那對姐姐的打擊就太大了。如果是姐姐自己主動離去的,可能姐姐會好受一點。
她覺得姐夫對她似乎沒有野心,只是正常的對小姨子的關心。姐姐白天上班,家裡就她跟姐夫兩人,她除了上課,也沒別的地方去,只好呆在自己的房間。但自從木亞華她們走後,姐夫白天就基本上是在他自己的辦公室度過的,到姐姐下班的時間纔回來。但她又擔心地想,姐夫這麼躲在外面是不是正好說明姐夫心裡有鬼呢?
她覺得自己住在這裡給姐姐姐夫都帶來很多麻煩,想搬到外面去住。但姐姐姐夫一聽她提搬出去的事,就竭力反對,說她如果想搬出去,肯定是因爲姐姐跟姐夫在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叫她直接說出來,他們好加以改進。
她只好作罷。
烏鋼白天要上班,週末和晚上有時會登門拜訪。安潔總是象個木頭人一樣,既不歡迎,也不逐客。但姐姐姐夫對烏鋼很熱情,每次烏鋼來,都是姐姐姐夫在寒喧招待,然後就藉故避開,讓烏鋼跟她單獨呆在一起。烏鋼陪安潔傻坐一會,或者跟她一起心不在焉地看看電視,然後告辭。
可能是因爲做INTERN賺了一點錢,烏鋼打扮得越來越精神,聽口氣在實習單位也還混得不錯,大概烏鋼真是學MBA的料。姐姐對烏鋼的印象一直很好:“烏鋼這孩子不錯,現在這種年代,能象烏鋼這樣忠心耿耿地愛你追你的男生很少了。如果你多跟他接觸接觸,應該能培養出愛情來。”
安潔簡直不相信姐姐會說這樣的話,想當年,姐姐是絕對不相信什麼“培養出來”的愛情的,如果愛情需要“培養”才能“出來”,那還叫愛情嗎?
姐姐說:“小妹小,我知道你不相信什麼‘培養出來’的愛情,我以前也不相信,但是轟轟烈烈的愛情固然浪漫,其代價往往是心痛欲裂。與其找個你愛的人,還不如找個愛你的人,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她知道姐姐說的有道理,也許DR.CANG的出現就是爲了讓她品嚐心痛欲裂的滋味,讓她明白“平平淡淡纔是真”的道理。也許烏鋼就是她生命中的白瑞德,一直這樣不離不棄地跟着她,愛她,幫她。雖然她覺得烏鋼跟白瑞德比還相差很遠,但她覺得那主要是外貌上的差距。既然她自己也不是什麼郝思佳,也就不應該用電影上白瑞德的模子來要求烏鋼了。
她打定主意正式開始“培養”自己跟烏鋼的愛情。烏鋼是何等聰明的人,當然很快就體會出了她態度上的變化,開始邀請她出去。第一次是請她去聽音樂會,她說:“這麼高雅?我對音樂一竅不通--”
“對音樂沒什麼通不通的問題,音樂是全人類的語言,是每個人自己的語言,每個人都可以從中聽出不同的東西來。去吧,票都買了--就算是坐在音樂廳打瞌睡,都是對大腦和心靈的一種陶冶--”
於是她就跟烏鋼去音樂廳打瞌睡,想不到一去就愛上音樂會了,那份優雅,那份浪漫,還真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得到的。她閉着眼睛,聽那些優美的音樂。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她的想象力隨意馳騁,每次都把自己聽得淚流滿面,但好像又不是因爲傷心或難過,而是一種感動,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動。
有次聽完音樂會回家的時候,烏鋼說要帶她去看一條小河。她到美國後還很少看到小河,所以一到河邊,她就興奮地跑到河裡去玩水,好像清清的河水使她返老還童了一樣。等她玩夠了,兩個人回到車裡,烏鋼老是看着她,卻不發動汽車。
她問了一個三流小說裡女主人公愛問的傻問題:“你--幹嘛老看着我?”
他答了一個三流小說裡男主人公必答的酸答案:“你--真美--”
但接下去她就把三流小說拋開了:“你別諷刺我了,一張疤臉,談得上什麼美?”
然後烏鋼就像三流小說的男主角一樣,嘴裡叫着“潔,潔”,就向她傾過身來,摟住她,吻在她脣上。
她覺得兩個人的姿勢很彆扭,心想:“今後千萬不要這樣坐在車裡接吻,兩個人的屁股離得這麼遠,上半身又要湊在一起,多麼難堪!”
她好奇地睜着眼,近距離打量烏鋼的臉,發現他的眼睛是閉着的。不知道爲什麼,他叫她“潔”和閉着眼睛接吻,都使她覺得很滑稽,甚至肉麻。她掙脫他的嘴,問:“爲什麼你的眼睛是閉着的?”
他很窘:“是嗎?我的眼睛--是閉着的?”
“你還叫着‘潔’,不知道是叫我,還是叫你以前那個--鄭潔--”
他更窘了:“你怎麼--你一點也不--投入啊?”
“我也不知道,我看我們還是--別這樣吧,怪彆扭的--”
但烏鋼不肯放棄,也不知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一下把她從她的座位上連抱帶拉地弄到他這邊來,讓她坐在他腿上,她被車裡的什麼東西磕碰了好幾下,頭也撞在車頂上,兩人把一個座位擠得水泄不通,她的胸部直接就對着烏鋼的嘴。
他吻她嘴的時候,她除了覺得滑稽和彆扭,就沒什麼別的感覺。但當他的嘴吻在她胸上的時候,她還是有反應的,好像是一種跟思想感情不相關的感覺,就像被人打一掌一定會痛一樣,被人吻在胸上也一定會覺得身體發軟。
她忍不住哼哼了兩下,烏鋼象是聽到了“加油”聲一樣,吻得更起勁了,很快就伸手去解她上衣的口子。她想反對,但烏鋼的手已經伸進乳罩,赤手空拳捉住了她一個包包,又揉又捏的,她覺得身體更軟了。
他把她的乳罩翻上去,埋下頭在她的兩個包包上輪番進攻。她的身體越來越軟,但頭腦似乎仍然是清醒的,她想,看來每個男人都知道女性身上的幾個重要軍事地帶,一上來就搶佔制高點,下一步就是深入我方司令部了。
果不其然,烏鋼的手伸進了她的裙底,隔着內褲在撫摸她。但她覺得他的手法有種急功近利的意思在裡面,好像只重視力度和速度,而不關感情的事一樣。他按在那個據說是女性最敏感的突起上,但她卻覺只感到輕微的疼痛和一種想拉尿的感覺。
她突然想到一個很荒唐的問題:女性被人強暴的時候,還會不會有快感?她想起某本外國小說裡的一個場景:一個女人自己不能從正常的性生活當中得到高潮,就讓她手下的男人強暴自己仇敵的女兒,而她躲在一邊觀看,只有那樣她才能感受到高潮。而那個被強暴的女孩,要大聲尖叫才能剋制自己不達到高潮。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境況跟那本書裡的情節有什麼相似之處,但她就那麼一下就聯想到那個情節上去了。她閉着眼睛,想把那隻手的主人想象成DR.CANG,但是沒用,她清楚地知道那是誰,現在連他吻她的胸也失去了最初的快感。
烏鋼氣喘吁吁地說:“我們到後面去吧--”
“對不起,我不想--這樣——”
烏鋼愣了,問:“怎麼啦?你不喜歡在車裡做--是不是覺得地方太小了?可以的,沒問題的,我們可以——”
“我不想——這樣——”
烏鋼見她滿臉堅定的神情,不敢再堅持,只問:“那--再抱一會行不行?”
她沒有反對,只把自己的衣釦扣了回去,烏鋼喃喃地說:“你真是太--殘酷了--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
她低頭看了看他那個地方,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褲子的拉鍊打開了,那個傢伙正虎視眈眈地看着她。不知道爲什麼,她有一種噁心的感覺,跟她看到DR.CANG那個部位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照說模樣應該是差不多的,但怎麼給她的感覺就這麼不同呢?
她想她那次可能真沒跟烏鋼做過什麼,這個惡頭惡腦的傢伙絕對是醒酒良方,即便她喝醉了,碰到這個傢伙,她也會醒過來加以反抗。
她不知道怎樣才能跟烏鋼“培養”出愛情來,她對他有種純生理上的反感,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她想起自己對第一個男朋友也有類似的反感,不過那時候沒什麼經驗,以爲那種反感是因爲對男人不熟悉造成的。但現在她清楚地認識到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她在見過體驗過男性的那個部位那麼多次之後,仍然覺得烏鋼的看上去很噁心,恐怕是沒辦法改變的了。
她想把自己的感受直截了當地告訴烏鋼,叫他忘了她,找個真心愛他的人。但她說不出口,只委婉地說:“我們還是別在一起吧,我跟--他有過那麼一段,你想起來不覺得--難受?”
“難受當然是很難受的,但我也早就想通了,我自己也有過女朋友,我們也有過那種關係,所以--也算是公平合理吧。”
這話好像不是她想聽到的,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麼,只覺得“公平合理”幾個字很刺耳,但又說不出爲什麼很刺耳。
烏鋼很有耐心,不再急於求成,就那麼不溫不火地跟她交往,凡是她不喜歡的,他都免掉了,每次見面最多是抱一抱,不過他很坦率地承認每次跟她約會之後回到家裡,他都要吃一頓“自助餐”。
她感到過意不去:“你這是何必呢?自己找罪受,我們還是別見面了吧--”
“怎麼是找罪受呢?你這樣說就是不懂我們男生了。要知道,男生缺乏刺激的時候,想吃自助餐還吃不成呢--”烏鋼轉彎抹角地打了個比喻,“我以前讀師範大學的時候,政府是提供生活費的,學校每個月都會發飯菜票給我們,吃不夠的人就得自己掏錢再買飯菜票。我們男生的SEXUALDESIRE,就像政府每個月發的飯菜票一樣,總是有那麼一些的,但如果你想吃得好一些,吃得多一些,就要自己去找飯菜票了。所以男生都愛看色情雜誌——也算是爲自己找點額外的飯菜票,貼補一下——”
“那你看色情雜誌不就行了?”
“色情雜誌只能提供視覺刺激,不能提供觸覺刺激,更不能提供心理上的刺激——”
她覺得這話好像也不對頭,但她也說不出是哪裡不對頭,就覺得烏鋼說的很多話都不是她想聽到的話。她不知道到底是烏鋼不會說話,還是她自己對他有成見。
後來烏鋼每次他來約她出去的時候,就開玩笑說是來問她“借飯菜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