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陽’再醒來時,發現已經在審訊室內了。
巨大的白熾燈光吊在屋頂,散發出來的白光讓他幾乎無法睜開眼。
“沒想到啊,我們明明已經足夠小心的篩選了,可還是有間諜內鬼混了進來。”負責人就在桌子另一邊坐着,嘆氣道。
‘劉成陽’也不想再隱藏了,既然都被抓住了,又有什麼好說,千言萬語,化作一句。
“爲了國家。”
“爲了國家。”負責人也迴應了他的話。
兩人都說了同樣的話,意思也一樣,可代表的東西卻是完全不同。
‘劉成陽’是爲了美利堅,負責人是爲了華夏。
雙方都是爲了自己的國家,沒有別的好說的,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交談
立場,就決定了一切——
“老實說,我能理解你,出於立場問題,我們註定是敵對,所以,我並不討厭你...”負責人雙手交叉,肅然道:“我所厭惡的,是那些吃裡扒外的東西。”
“我也挺討厭的。”
‘劉成陽’卻是咧嘴笑道:“可無論哪個國家,哪個時代,都會有這樣的人不是嗎?不要以爲我們國家就沒你們的釘子,那些令人噁心的蛆蟲,如今,我這一顆【釘子】被拔了,我也衷心的希望,你們在我國的釘子也被拔掉...”
屁股決定腦袋。
負責人沒有過多詢問劉成陽,而是準備將他押送至外面,待到軍事法庭多做審判。
此時,負責人來到外面,看着李果等人,道謝道。
“多謝李道長了,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恐怕是不能那麼快的鎖定他...”
國家不是吃白飯的,誰都知道,這件事情裡,肯定會有人來搞事情。
“感謝它吧...”
李果笑着摸了摸小哈的腦袋。
小哈擡頭挺胸,尾巴翹得老高,看起來老得瑟了。
座位一條覺醒狗,這幾天可沒少和劉成陽混在一起,他身上幾乎是沾滿了小哈的信息素,估計跑到天涯海角小哈都知道這貨在哪裡。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居然也有覺醒的動物...”負責人感慨一聲後,便說道:“現在,我們只要順着那個進來送軍需品的人,估計能牽扯出一條內鬼線來。”
一條內鬼線,對國家的傷害可能比一個間諜來的更大。
另一邊,國家的人已經順着那名送軍需品的人順藤摸瓜開始尋找。
...
深震市,濱江遊樂場內。
人山人海,一個蒙着面,戴着帽子的中年男子正帶着自己的妻子在遊樂場內玩耍,吃着雪糕,享受着夏日。
一旁的少婦一邊吃着雪糕,一邊好奇道。
“老公,怎麼有空來帶我們來玩了?調查組的事情不用管了嗎?”
“現在秩序比較穩定,暫時沒那麼多需要忙的事情。”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老婆的腦袋說道:“我已經很久沒休過假了,再不休假可對不起你們。”
“你也知道對不起咱們娘倆啊。”少婦白了中年男子一眼,開始嘀咕道。
“早知道你會加入這個什麼勞什子調查組,當什麼編外人員,我就跟孩子回孃家了,哪裡會跟你在這裡受苦。”
“好了好了,我以後不會了,會盡力抽出時間陪你們娘倆。”
“你以前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少婦抱怨道:“你老是說在調查組多幫點忙,工資就更多,可我們娘倆更希望你能回家看看...”
中年男子一臉溫柔的撫着少婦的頭髮說道。
“這些年你跟我是受苦了,以後不會了,以後肯定不會了,我會買上房子,買上車子,讓孩子讀上好的學校,讓你能用上好的化妝品...”
“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
正當兩人展望未來的同時,一聲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爸爸,這個叔叔說是來找你的。”
一個粉雕玉琢小姑娘拉着一個青年男子來到這裡。
正當中年男子疑惑時,卻看到了青年男子肩膀上的國安徽章。
面色一僵。
還沒等他說點什麼的時候,青年卻是淡淡道。
“跟我們走一趟吧,劉成陽同志。”
劉成陽沉默片刻後,轉身對少婦笑道:“我去去就回來。”
調查組成員來找劉成陽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普通到少婦都已經習慣了。
吃飯的時候,逛街的時候,購物的時候,兩個人留念溫馨的時候。
被調查組的任務緊急調走,好像很平常。
然而這一次,少婦卻覺得,有一絲絲的不安,只是一言不發的拉扯着他的衣襟。
小姑娘卻沒想那麼多,揮手道。
“爸爸今晚早點回來!記得給我做紅燒排骨。”
她還以爲自己的父親像往常一樣,去去就回來。
只是,這一次,卻沒那麼簡單了。
......
深震市區,調查組審訊室內。
“姓名。”
“劉成陽。”
“年齡。”
“45.”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知道。”
“做什麼?”
“背叛。”
“既然知道是背叛...你還做的那麼理直氣壯?”
在真·劉成陽的對面,坐着的是一個看起來頗爲強壯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是深震調查組的組長,叫嚴正武。
目前來看,操作的手段應該是虹膜驗證由真的劉成陽來做,然後進到這封禁區裡的是假劉成陽。
“爲什麼要這麼做?”
“因爲...”劉成陽苦澀的垂下腦袋說道:“錢。”
嚴正武不屑的看着劉成陽。
“貪。”
調查組,即使是編外成員的待遇都是別人望塵莫及的。
可劉成陽還是做了。
這個本地的編外調查組翹楚,立下了汗馬功勞,甚至當地調查組組長非常相信他,纔將其推介來探索‘蓬萊’的。
可沒想到他卻做出了這樣的行爲。
對此,劉成陽供認不諱,同時苦笑道。
“我對不起信任我的楊隊長...”
“因爲你,他的路也被影響了。”
“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你還有別的想說嗎?”
此時,劉成陽低下了頭,呢喃道:“是我貪,是我的錯,一切都怪我,怪我不該貪心,怪我不該貪心深震的房子...真的怪我...”
“你說我們調查組,編外調查組的待遇很好,是啊,的確很好,非常的好,好到我這個高中學歷畢業的覺得失去了這個機會可能一輩子都拿不到那麼高的工資。”
“所以我才拼命的工作,才拼命的和調查組一起行動,我爲的,就是能夠正式加入調查組,拿到正式的待遇。”
如今的調查組正式成員和最初相比成熟了許多,現在除了要能力認證,還要考試,審覈,學歷等重重審覈的。
調查組正式成員和編外人員的待遇,就像正式工和臨時工一樣。
爲了轉正,所以劉成陽拼命的工作。
“如果不出這檔子事的話,你肯定能轉正。”嚴正武肅然道。
“所以說,我對不起隊長,對不起楊哥。”劉成陽低下頭說道:“但我再對不起誰,我也不能對不起我的媳婦兒,對不起我的孩子啊。”
“我跟我老婆...其實沒領證來着。”
“我的丈母孃,一定要我買上了深震的房子,才能讓我和阿澆領證...原本,我充滿希望,如果我能正式轉正的話,深震的房子對我來說好像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像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在普通的地方買房子一樣,背個20年的房貸就能還完。”劉成陽說道:“那時候我充滿了希望。”
“只是那一次,所謂的‘仙人’傳道,打破了我的希望,祂來到了珠三角,祂的所作所爲,讓這裡原本就不低的房價再一次上漲,漲到我這種普通人望塵莫及的程度,我算了算,即使我轉正,即使我成了調查組的隊長,我也要背100年的貸款才能還得起這裡的房貸。”
“100年,哪個銀行敢批這一份貸款哦...”
“我的生活失去了奔頭,我也不想努力了,而我的丈母孃呢,她也不考慮這個因素,總之就是,沒有深震的房子,一切免談。”
“我連給老婆一個名分,孩子一個名分都不行...”
“原本我覺得我的未來有奔頭,現在連奔頭都沒有了,你說,我能怎麼辦?”
嚴正武作爲一個老深震,自然是知道這些日子,在這一片土地上發生的事情。
但,他還是嗤笑道。
“你這話說的,說的別人就不是在努力賺錢,努力養家一樣,你買不起房子,大家也買不起,你買不起深震的房子,你就不能買周邊的房子?惠洲?淡氵?”
“這些地方的房價,不比深圳高吧,而且通了高鐵,出行也方便。”
“可我丈母孃她一定要深震...”
“那是你的家事。”嚴正武雙手抱胸,肅然道:“因爲家事,所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就不覺得,你只是在找一個很蹩腳的理由在爲自己的犯罪做辯護嗎?相信我,這辯護非常可笑。”
“誰都知道,現在深震房價處於報復性上漲,過一段時間就會降下去的...國家不會虧待任何一個有功之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叛徒。”嚴正武冷笑道:“你就是一個懦夫,找理由的懦夫,在我看來,你犯罪的理由,只有一個字——那就是貪。”
“我告訴你,你還有那個美利堅佬牽扯出的一條內鬼線我們統統拔掉了,你猜猜審訊他們時,理由都是什麼?”
“跟你一樣,說自己是爲了家人,爲了孩子,爲了能安穩的生活。”嚴正武冷笑道:“你們很貪啊。”
“貪婪,居然還找了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這聲音如同雷擊一樣打在了劉成陽的身上...
讓他精神上最後一道防線崩潰...
彷彿蒼老了幾十歲一般。
他將事情都交待了出來。
你想用這一筆錢收買我,這是對我的侮辱——劉成陽本來想這樣大聲呵斥他的。
但錢實在太多了,多到劉成陽怎麼都無法騙過自己的心。
貪啊,僅僅只用去代替弄一個虹膜認證,就能拿到這一筆錢,別說買房子了,深震的大別墅都買得起。
多爽啊——
一切,皆是因爲貪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