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將心中的場景具象化,你明明不是魔術師啊!”韋伯震驚的看着彷彿改天換地的世界,這是侵蝕現界的禁咒,乃至是奇蹟,立於魔術之頂點,空想具現化的亞種,堪堪即將到達魔法的,固有結界!
“我一個人的話,自然辦不到。”
屹立滾滾黃沙之上的征服王傲然的笑着。
“這是我軍曾穿越過的大地,與我同甘共苦的勇士們,心裡都牢牢印上的風景!”
成吉思汗和易哲同時轉過頭,凝視着在後方,出現的蜃樓一樣但卻真實的人們,從一到二,再從二到三,逐漸的增多,最終,望過去,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影。
“原來如此。”成吉思汗暢快一笑的點頭。
“這個世界能夠重現,是因爲它印在我們所有人的心上!”
不同的人種,不同的面貌,不同的裝束,但全都是強壯無比的猛士,而由這一羣人所集合的,便是那無比整齊又肅穆,升騰着比此處沙漠都還要炙熱的殺意和鋼鐵之風的軍陣!複數的步伐聲齊的像是一個巨人踩踏那樣,踐踏着黃沙!
“看吧!我無雙的軍隊!”伊斯坎達爾高聲歌頌,“即使肉體毀滅,但依然成就英靈之格位!他們就是傳說之中我的勇士們!穿越了時空迴應我!永遠的朋友!”
“他們是我的至寶!是我的王者之道!我征服王伊斯坎達爾最強的寶具!”
“王之軍勢——!!”
有軍神、有馬哈拉甲王、有歷代王朝的開創者,匯聚在這狂沙之中的,全都是傳說中獨一無二的英靈們!每個人都擁有着屬於自己的傳奇與故事!
一匹黑色的駿馬馳騁而來,恭敬的立於伊斯坎達爾的身旁,名馬別賽法勒斯,與王一起征戰,就連馬匹都昇華爲英靈而召喚而來!
即便是時光的洗禮,也未曾將這份君臣的羈絆所斬斷。
“王,比任何人都活的真實!讓衆人仰慕!”
伊斯坎達爾跨上了別賽法勒斯的馬背,高聲呼喊,在他身後,那威名遠揚,在歷史中都劃下濃墨一筆的肅殺軍陣都高聲迴應。
“然也!然也!!然也!!!”
英靈之軍們的聲音幾乎要刺破高空的蒼穹,清澈沉重的鬥志連山都能挪平,連海都能隔斷,再強的敵人也會衝擊而去,再堅的堡壘也要攻破去征服!
“開始吧!蹂躪吧!”
曾經橫掃亞洲的無雙之軍席捲而去!那是掃蕩!沉重之軍繞過了那站立的王者們,揮舞起閃爍寒光的兵器衝向Assassin們,熱風之中只能聞得到刺鼻的血腥,和那能讓心臟都加快的刺激!
那根本是不成比例,完全不公平的戰鬥,漆黑的刺客羣轉眼就被淹沒,連一丁點實際性的反抗都做不到!
除了那被鐵蹄所掀飛的細沙,再無其他。
“——哦哦哦哦!!”
軍士們圍繞着他們的王者,發出淋漓的歡呼。
……
寂靜的中庭,伊斯坎達爾端着那被裝滿姬爾伽美什的王之酒的金盃子痛飲着,那夜幕,那明月,那不再烤人的烈陽,好似剛纔的一幕不過是夢話落影,唯有那柄被打破了的木勺子還證明着剛纔發生過什麼事。
“雖說是被打擾到了,但也讓我痛快了一次呢。”
“抱歉了,始東王,剛纔你準備想用什麼寶具的吧。”伊斯坎達爾笑着說。
“沒事,至於我的寶具,我一直都在用。”易哲不在乎的說。
“哦哦?常駐型的寶具麼?”
“算是吧。”易哲掏出一包印有吸菸有害健康標示的軟雲,抽出一根叼上,又掏出一個打火機點燃,他吸了口煙霧,長長的吐出,然後看着伊斯坎達爾。
“剛纔,我就已經用了我唯二的寶具了。”
“啥?”幾乎所有英靈都下意識的看看四周,生怕蹦出什麼東西嚇到他們似得,“在哪兒呢?是有什麼觸發條件麼?”
“……”易哲默默的抽着煙,心想別告訴他們真相是不是比較好。
“你,恢復好了麼?”
堅毅的聲音突然出問,那個沐浴龍血的大英雄靜靜的看着易哲。
“當然,進行我們未完的戰鬥吧。”易哲點頭。
伊斯坎達爾拎起韋伯朝後退去,阿爾託莉雅護着愛麗斯菲爾退後,在那夜晚,兩名劍之極致的英靈都展現了強悍的白刃戰能力,而那僅僅只是前奏,在今晚,兩個人必須分出個勝負。
“王之軍勢,那就是你王道的具現吧,確實毫無保留的展現了。”易哲提着那把閻魔刀,淡淡的說。
“自然,我理應回禮。”
“尼伯龍根的大英雄,準備好了嗎?”
齊格飛持握着那把幻想大劍,擺出了宛若屠龍的姿態,他已經進入到了最佳的戰鬥狀態。
“我走,我停,我逐的是我影。”
易哲輕輕一笑,開始吐露着咒文。
“七門有死,八門向生。”
沉重無比的壓力無形的加在了所有人的肩膀上,明明什麼都沒發生,但這片遙遠的天幕在緩緩的墜落一樣,藍墨色的霧氣從易哲的身內升騰飄揚而去,一絲一絲,如同蜘蛛之網,開始編織。
“承閻魔而成死凰。”
“落月卻證霸王之道,持刀則殺神話之神。”
韋伯看着四周開始如同朽木剝落的風景,有些難以置信,那些剝落而下的不是什麼其他,而是實實在在的空間……伴隨他的吟唱,這片世界,都在緩緩如同老舊的照片消逝一樣崩塌!
“雪融,身死……”
齊格飛的面色凝重,毫無疑問易哲在進行着殺手鐗一般的儀式,但他卻沒有動手,而是乾脆的呆在原地等待他完成。
“夢方醒。”
“三千世界.神話漢土,就來讓你們,看看,我在此世的王道吧。”
如夢似幻,又是蜃氣之樓閣消散一樣,城堡的中庭發出玻璃破碎的聲音,四周的風景全部變成碎屑被風吹散到不知何方,極致的白晝之光讓人不得不閉上眼睛以免而瞎眼,等到一切都沉靜下來後。
緩緩的睜開眼睛,一如跟王之軍勢一樣,是變換了的天地。
但還是有人發出了驚呼聲,連伊斯坎達爾和成吉思汗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千年之前……”易哲凝視着他們,緩緩的說,“神農氏與九黎族在此處進行過一次賭上未來的大戰,而在始東氏分崩析離後,黃帝也是在此斬殺炎帝姜承,這裡是,神話時代的阪泉。”
他所說的只是這處的風景而已,這是乾涸的大地,無雨的天空,從蠻荒的遠山,再到另一頭的蒼茫,都透露着久遠時代的氣味,那是在場人中,唯獨易哲和姬爾伽美什經歷過的神話時代。
但人們愕然的不是這裡的場所,不管是這裡的荒原,還是伊斯坎達爾的沙漠,都是他們心中的具現化,真正讓他們驚疑不定的是,在這片荒原上,竟然佈滿着屍體!
那些屍體沒有穿着什麼像樣的裝備,沒有像樣的武器,他們毫無規律的躺倒在地上,有的人睜着眼睛,看着茫然的天空,有着面朝大地,死了還抓着另一個人的喉嚨,有的則是保持着啃咬敵人脖頸的姿勢而死去。
戰場之風吹拂而過,吹動那些死屍的衣角,帶動着那腐臭的氣息。
伊斯坎達爾的王之軍勢,召喚而來的,是那時空都割不斷的君臣羈絆。
但……此處的屍體所覆蓋的荒原,又是代表了什麼?
這裡就像是一個剛剛兩軍對壘,殘酷廝殺之後的場景,而那怒吼的兩軍,已經都死光了,就是這樣一個蕭瑟的心像風景而已。
“這是我來到這世界,第一個經歷的戰場……”易哲的聲音飄然而至,“就是在這裡,我與阿摩羅識對抗,並且萌生了引領這裡人的想法,不錯,我與你們口中那個懷抱拯救理想的騎士王少女一樣,最初,也只是這種簡單的想法而已。”
“之前我說過了吧,我的王道,就是一人之皇。”他冷漠的說。
“最初的摯愛沒能保護,偶然認識的朋友也死於魔帝眼前,珍貴的回憶被命運捉弄,即使是到了這裡,依舊迷茫的活過了千百餘年!”他的聲音加大,“這處戰場殘酷麼?但它遠沒有我經歷的命運殘酷!”
“你們想象中的始東王,會召喚出浩大的始東氏軍陣來碾碎你們麼?不,相反,在這蕭瑟的阪泉戰場上,始東王的士兵已經化爲了屍體!最終迎敵的,就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始東王也好,易哲也好,敵人是一個也好,還是軍隊也好,站在這裡的,只有持着閻魔刀的我而已。”
“此處,便是面向你們的王道!”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不是因爲這處戰場的慘烈和殘酷,他們都是踏過諸多戰場的人,這種景象已經見得太多哦,真正讓他們沉默的,是那個立在屍體之羣中,持着刀的人。
他是王。
但是站在戰場上的僅僅只有他,沒有將士,沒有統帥,僅僅只有他一人而已,像他說的那樣,是一人之皇。
在這個結束了戰鬥的戰場上,王仍然在反抗,仍然在鬥爭,風聲中低語着他的煩悶,他的苦楚,他的孤寂,以及他的……決心。
伊斯坎達爾的心像,是那等的龐大,那等的激動人心,那等的令人心生嚮往,但不弱於他,在成吉思汗眼裡,是真正的帝王的一個人的心像,卻是這樣的殘破。
“怎麼會這樣。”蒙古帝國的可汗低聲呢喃。
“我用着自己的能力,打造了名爲始東氏的美夢,而最終它在烏魯克破滅,我自己沒有任何野心,我也沒有給子民任何領導,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我自主又獨斷的前行,只是帶上了始東氏這個部族而已。”
“我纔是最殘暴不聽人言的暴君!”
“我纔是最不被理解不懂人心的王者!”
“我纔是明知未來是毀滅卻一意孤行的昏君!”
“而到最後,如此殘破的心像風景具現,不是很切實的反應了這一切而已麼?”易哲輕笑着說,拔出閻魔刀指着他們。
“在這裡,沒有什麼限制,除了魔術基盤被剝奪無法使用魔術以外,禮裝都能用,意味着寶具也可以使用,如果說真的有什麼我受益的話,那就只能是這裡的聲望加成而已。”
三千世界?神話漢土:易哲於型月世界的投影,創造出神話時代,阪泉之戰時的阪泉地形,在這裡,封鎖對方的魔術基盤,變得使用概念武裝或者魔術禮裝,乃至白刃戰來進行戰鬥。
此外,始東王受到漢土的地域聲望加成,保有技能中的神憤、魔悲、人殤的負面傷
會替換成神懼、魔畏、人碎,轉而從遭到百分之五十傷害,變爲自己的攻擊對對象增幅百分之五十!
此技能變更效果僅限於英靈狀態下。
“怎麼會這樣……”成吉思汗捏緊着拳頭,將象徵始東氏的戰龍傳遞無數年,將那份鐵骨和熱血埋入士兵的血肉中的那個始作俑者,展現出來的,竟然是這樣的風景?!
他視作一輩子的宿敵,最終能派上戰場的,竟然只有身爲王的他一個人?!
“說實話我自己也想推翻這段歷史,跟阿爾託莉雅一樣,我從未認同過自己身爲王的事實,但是,看樣子很多人卻把我當成了最厲害的王者那一類了啊。”易哲低聲說,“阿爾託莉雅是想要重來,我不是……”
“我想要的是,將遭到的一切,化爲力量斬殺抑制力!吞噬那根源!”
“我想推翻的,甚至是整個世界!”
“明白了吧,已經說到了這裡了,好了!來吧!屠龍的大英雄!”易哲猛然大喝,朝着那個銀髮的英雄出劍!
風聲呼嘯,身處他的心像世界的人。
才終於懂得了。
他之前說過的,自己是一人之皇的原因。
做錯了的過去,掙扎着未來,他唯一的慾望,或許就是希望反抗,集結在他周圍的士兵們,也同樣是順應時代而已,始東氏和始東王的出現,同樣是時代締造的罷了。
他不是始東王。
他只是自己的王。
故此纔是。
一人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