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許一諾是不會來了。”於異想着,也懶得動,直接就附在酒罈子上,跟着進了廚房,一罈酒喝完,他也醉了,閃進螺殼裡,倒頭一覺。
“張老跟我說,事要做大,首在用人,許一諾爲人陰了點兒,但若真是爲了服仇,到也可以一用,也不怕他翻了天去。”於異並不知道許一諾心中的熱切,迷迷糊糊的想着,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於異才算真正見識了福貴門的豪富和人氣,福貴門本就極大,幾乎要算得一座小城,東側一個大廣場,估計還不是花園,可能是平日操練弟子的地方,方圓足有幾裡,這時候擺滿了一桌桌的酒席,於異粗略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上千桌,可能還不止,每桌酒席前,有兩個女子服侍,然後上菜的又專有一幫人手,這些人衣分五色,等於把廣場分爲了五個地段,各負責一段,絕不相混,而在廣場的中間,還搭着一個巨大的戲臺,一大清早的,下面開了席,上面則在呀呀呀的開唱。
吃席的人,至少有上萬,加上送菜服侍的福貴門弟子,這一個廣場上,有差不多將近兩萬人,那份兒喧譁,那份兒熱鬧,看得於異足足呆了有小半刻鐘,然後纔給驚醒,因爲他看到了富子義。
福子義陪在一個老者邊上,於異一眼就可以認定,這老者必是福貴門門主福文武,福文武身材高大,滿面紅光,一部白鬚,根根如銀,眼如虹炬,聲若洪鐘,雖已年及七旬,卻是威風凜凜。
“好個福貴門主,果然是虎老不倒威。”於異暗暗點頭。
廚房中雖有好酒,但於異是個好熱鬧的,喝酒就是要人多啊,他也懶得變成別人的樣子,就自身本像,反正也沒幾個人認得他,施施然走出去,隨便找個空位坐了,也不可能有人來查問他的來歷門派,現成的酒菜,吃就是了。
一是湊份熱鬧,二是等着看戲,不過他沒看到許一諾,卻也不必着急,有酒先喝着羅。
福貴門這席一開,就再沒斷過,隨走隨撤,隨來隨吃,只要你坐在桌前,就隨時會有新的酒菜上來,而戲臺子上也一直在咿咿呀呀的唱,戲班子換了一個又一個,戲卻始終不斷。
什麼叫豪富,這就叫豪富,於異以前跟狼屠子吃過東海金百萬的一場酒席,當時已經驚得目瞪口呆了,但今日與福貴門這場酒席相比,卻又要遜色三分,規模雖然差不多,但很多細節上卻還要差一些,象福貴門把酒席分爲五個小區,送菜服侍的弟子衣分五色,絕不相混這一點,金百萬那邊就沒想到,其它地方還有,而且客人也不相同,金百萬純爲顯富,客人三教九流什麼都有,而福貴門的客人,基本上都是江湖漢子,別的不說,嗓門就要大得多。
很明顯,金百萬那樣的暴發戶,和福貴門這樣的千年大派相比,底蘊到底還是要差得多,三代纔出一個貴族,這話說死了的。
一些江湖漢子吃飽喝足了,三三五五散去,也有就呆着看戲的,反正只要桌上有人,桌邊服侍的人就不會走,菜空了會上菜,酒少了會上酒,有酒有肉還有戲看,何樂而不爲,很多人就懶得動彈,而於異就是其中一個,他等着看大戲,但整整一個白天過去,許一諾始終不見現身。
“這傢伙不會是騙我嗎?”於異到是有兩三分疑惑了,但轉念一想許一諾昨夜求懇他收錄的情形,又搖了搖頭,許一諾所謂的家仇就算是編的,那份功名心上的熱切,卻絕對假不了,於異潛意識裡不太喜歡許一諾,這也是一個原因,他就不太喜歡功名心強的人,而許一諾的面目非常明顯,就是個想當官的。
官帽子難得啊,江湖草民想要入神官系統,非常難,而於異手中一大把官帽子,尤其出手就是五品官,以許一諾的熱切,他會騙人?絕不可能。
“且等晚上。”於異也不急,小酒喝着,小戲聽着,逍逍遙遙一天也就過去了。
晚間重又換了席,與白天的熱鬧卻又不同,四下彩棚搭着,彩燭高懸,燈火映照之下,那份富麗,更炫三分。
壽星公福文武只早間露了一面,中午沒出來過,晚間卻又出來了,在正中一桌席上坐了,而福子義始終帶在身邊,他對這獨孫的寵溺,便是瞎子也看得出來。
漸漸月到中天,酒席半殘,於異突然就感應到了許一諾,或者說,感應到了許一諾肚中的鑽心螺。
於異喝了神螺真水,與神螺體性相連,而鑽心螺是神螺子螺尾上生的一點心苗兒,所以不要什麼咒語口訣,心意一動,就可以驅使鑽心螺鑽人心脈,但彼此間的感應有一個距離,千丈之外,於異就感應不到,而這時能感應到鑽心螺,就說明許一諾到了場中。
“果然來了。”於異心中小興奮,細一分辨,許一諾沒在吃席,卻混進了戲班中,而且很快就上了臺。
於異往戲臺子上看,這時戲臺子上是一個大花臉,那臉塗得,五彩斑斕,如果不是感應到鑽心螺,於異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個大花臉居然會是許一諾。
“這主意絕妙。”於異大讚,看一眼許一諾,又看一眼下面的福文武福子義祖孫,福子義顯然沒認出臺上的大花臉是許一諾,或者說他根本沒往臺上看,到是福文武多瞟了一眼,他功力高深,眼光老到,能感應得出這花臉不等閒,卻也並沒生疑,即便生疑,他也不會當一回事啊,這是什麼地方啊,這是福貴門的老窩啊,莫說福貴門的力量,就場中的江湖人物,便是一股極大的力量,任何人想要搞事,不要福貴門出手,就這些來客,輕輕鬆鬆就能把任何敵人轟殺成渣。
許一諾耍了一套把式,開腔道:“小人有一個小玩意兒,獻給壽星公。”
說着雙手舞一個花,幻影神蓮突然就出現在了半空中,蓮花綻放,其速極快,而且蓮花開得極大,昨夜不過圓盆大小,今夜卻足有桌面大小,幻影珠從蓮花中飛出有三四丈高下,同樣比昨夜大得多,浮在半空中,就如一個立着的大圓桌面。
“搞這麼大,不錯不錯,這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了。”許一諾弄得越精極,於異就越興奮。
本來真心看戲聽戲的人不多,但許一諾這幻影神蓮太大,升得又高,幻影神蓮升空有三四丈,幻影珠更在蓮上三四丈,這麼大一朵蓮花加這麼大一顆珠子,再給月光一照,珠光瑩瑩,真如天上的月亮突然落了下來一般,自然而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本來喧鬧無比的廣場,剎時竟然靜了一下,中間夾雜着叫好聲,於異一聽,啊呀,這到是錯過了啊,連忙也叫了一聲:“好啊。”
他的聲音卻獨特,許一諾竟就聽了出來,轉頭一看,眼光頓時一亮,一抱拳,高聲叫道:“大家請看,千古絕唱。”捏訣一指,幻影珠中猛然一亮,現出圖象來。
福子義對聽戲沒興趣,本來是背對着戲臺子的,突聽到許一諾的聲音,急轉頭一看,頓時魂飛魄散,霍地站起,狂叫一聲:“把他趕下去。”
他反應過於激烈,所有人都是一愣,就是福文武也呆了一下,扯着他手道:“乖孫,怎麼了?”
福子義一張俊臉紅白不定,顫聲叫道:“這是個妖人,他在施妖術。”
而就在他的叫聲中,幻影珠已經亮了出來,與昨夜的模模糊糊不同,今夜珠子一亮,圖象一現出來,就非常的清晰,三山五嶽的江湖人,認識十三姨的不多,但福子義卻是福文武整天牽在身邊的,無論誰來敬酒禍壽,都是福子義代爲答禮,自然是誰都認識,因此福子義的臉在珠中一顯現,四下便叫聲一片:“那不是義少嗎?”
“那女人是誰?”
“不知道。”
更有人嘆:“看是哪家女兒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