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古道:“我笑你自以爲是,實話告訴你,瀚辰書院如果有難,我必捨命相救,但我在書院,實則並沒有任何職務,正常情況下,書院的發展自有定數,你如果覺得瀚辰書院是由我來控制,那你就錯了!因此,你對李修的瞭解,實在過於表面,天下之大,他要去的地方,誰又能阻攔?他不想去的地方,不想做的事情,誰又能強求呢?他的年紀雖輕,但修爲境界已在我之上,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學習。我尚且不會被瀚辰書院束縛手腳,李修會麼?你們以爲瀚辰書院是我們的破綻,實際上錯了!人生在世,貴在有自知之明,量力而行,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何況若以個人的成敗來論修行,那隻怕逐末忘本!直接點跟你們說,這條康莊大道的根本不是瀚辰書院,而是以人爲本,‘人’之一字,一撇一捺,互相扶持,方達中正!我不會爲了李修就放棄做人的原則,李修也不會因爲我,或者因爲瀚辰書院就放棄他的做人的原則,既然我們都互相明白這一點,我們就不會要求彼此做任何事,也不會耍任何陰謀詭計,這是互相尊重和互相扶持的最重要的一點!所以,你們這兩個旁觀者,想看李修和書院的一場好戲,只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兩位中年面面相覷,幾乎同時問道:“爲什麼?”
“因爲我們瀚辰書院和李修雖然不是一家,但勝似一家,有共同的理想!一時的觀念和矛盾不同,我們大家會一起想辦法,商量出來一條解決之道。瀚辰書院現在的矛盾需要這樣解決,未來的更廣闊的天地所存在的矛盾,也必須如此來解決,這纔是人之中,最難能可貴的地方,也是誕生真理的開始!”
“不,這是走向毀滅的開始!”另一位中年人說道,“蛇無頭而不行,鳥無翅而不飛,沒有主腦的翅膀,是辦不成事情的,會漸漸失去所有的掌控,飛不起來。你們這些人,用不了多久都會走向滅亡!你們的這條路,這條所謂的新學的康莊大道,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龐古並不爭辯,道:“不管怎麼說,我至少已經看出來一件事情,你們並不是李修的朋友!”
兩位中年都說不出話來。
“他們的確還不是我的朋友,不過既然他們來了,想要見我,聽聽他們的想法和聲音也沒什麼。如果不好聽、不愛聽的話就不聽了,那麼也是很難探討出真理的嘛!”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這個聲音一出現,龐古面帶笑容,那兩位中年的臉色卻紛紛一變。
他們每過一段時間,就越發覺得李修深不可測了。
不過,李修還並沒有現身,立刻衆人就覺得這地下天、地、玄牢房,有着三股強大無匹的意念席捲而起,讓整個場面的環境豁然一變!
三大不出世的牢頭,明顯要李修嚐嚐苦頭,尤其是剛剛龐古的那番言論,表面上是說給那兩個犯人聽的,但他們覺得龐古不至於和兩個犯人說那麼多話,真正的用意,應該是說給他們知道。這一下,他們沒有任何商量,卻不謀而合,在李修即將現身之際,打出了各自最強的場域,融爲一體。
他們,要想試試李修那樣一個年輕人,爲什麼能讓龐古作出改變,走出一條新學之路!
這條路,不僅下面的人不能完全理解,即便是他們這些老一輩,曾經和龐古一起開創書院的那批爲數不多的老人,也根本不能苟同。
強者,最終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轟——
只見這片區域,天地倒置,厚土在上,黃天在下!
衆生以手作腳,以腳當手,個個都是奇形怪狀:有的女子穿着奇怪而光鮮亮麗的長裙,卻沒有頭顱,正在用肚皮歌語;有的頭顱和身軀碩大無比,但手腳卻畸形,正在用那些蛤蟆般的巨嘴,高談闊論;還有的人長相狹長,整個看上去如同筆頭一般,卻正在張牙舞爪,賣弄舞藝,自認爲百般妖嬈……而那些真龍和鳳凰卻淪爲四腳蛇和土雞,成爲血淋淋的盤中餐,八隻手,九顆人頭,渾身長着鴨毛,多眼怪,獨眼龍等等生物,組成了一個國都,整個世界都在茹毛飲血,如同人間地獄,整個世界偏偏又在載歌載舞,毫無顧忌,在殺伐中高歌,在鮮血中狂舞!
只見一道刀光一閃,鮮血飛濺,人頭落地,但圍觀的人卻蜂擁而上爭食!
血肉橫飛,吃不盡的人頭肉,沒有人動怒,沒有人啼哭,沒有人憐憫!
只有瘋狂。彷彿,瘋狂就是法則。
“嘔——”那兩位中年率先忍不住,當場嘔吐,兩眼翻白,奄奄一息。
他們忽然發現,這個世界,豈非本就是如此?他們自己,豈非也是其中一個?
“嗯?天聽、地見、玄殺,你們想造反不成?快快住手!”龐古感受到這個場域的強大,明顯對方爲了對付李修,沒有絲毫留手,龐古沉聲喝道,那語氣之中居然頗有殺意。
“哈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桀桀桀桀桀桀……”
只有一陣陣瘋狂的笑聲傳來,對龐古的殺意的怒喝,天聽,地見,玄殺幾位牢頭,明顯不買賬!
“無妨!天地倒懸也好,人的本性是否醜陋也罷,各族的骨血不管是不是瘋狂,看到這一點就可以了,這本就是衆生的邪惡之念,倒也並非扭曲事實!”
李修的聲音忽然傳來。
“蚯蚓吃土,麻雀吃蟲,野狗吃屎,都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人是不是吃人我不管,人是不是淫邪我也不論,修行不是爲了去效仿別人的短處,人修行到高深處,就算可以變成蛆蟲,也根本不屑那麼做!可見人間百態,萬事萬物有定數,也有變數,這就是心中的那桿秤,也是做人的基本原則。人就是人,能堅持做好一個人,始終有着堅定不移做人的信念,那就是瘋狂!根本不必去刻意醜化,也不必去惡化!要想做好一個人,我們大家都還有很遠的路要走,切記好高騖遠,落入旁門左道!”
此言聲落,只見天空中,猛然現身一個年輕人,踏空而來!他披髮跣足,身披七星玄衣,內着金鎖蕩魔甲,腳踏火雲,眼如電光,負手而行。
山河在他身旁倒退,天地在他周邊破碎,眼看要來到龐古身前,突然,他擡頭朝遠方看了一眼,那邊立刻傳來一聲慘叫,呼的一下,墜下來一個人;又朝另一個方向笑了一笑,那邊轟隆炸響,一道血光飛起,噗嗤一聲,一頭栽倒在地;隨即李修朝頭頂一指,那裡傳來一聲驚呼,落下來一片碎片,儼然是一門強大的法寶碎裂,那人不敢再隱藏,也是翻身遠遠落地,臉色陰沉無比地注視着李修,又看了看龐古。
在閒庭信步之間,李修瞬間破了三大牢頭的場域不說,還將人給逮了出來,這一手當真是鎮住了所有人,包括龐古在內,也是頗有詫異,顯然想不到李修這次分別還不足一月,竟然修爲大進如斯。
“李兄弟,若非我親眼所見,也很難相信你的成長速度如此恐怖,真是慚愧!”龐古如此說道。
“嗯,這次我的確另有收穫,等下再與你細談!”李修說道這裡,目光落在那牢房裡的兩位中年身上。
“噯,我必須給你個交代,你可能也不在意這些,但你身在瀚辰書院,我卻不能保證給你一個合適的環境來修養,那就是我的不是了!”龐古看到李修注意到那兩個假欽差,卻沒有去理會三大牢頭,龐古心中微動,連忙說道。他不想這一筆如此草草劃過,必須要處理得當才行。
李修點了點頭,這纔看着那三大牢頭,對龐古說道:“龐院長如果信得過我,可以將他們交給我,同時,我還提議,趁古秦郡那邊發生的大變故吸引了各方的注意力的這段時間,我打算暫停對付風雷閣,要在瀚辰書院小住一段時日。我想要將書院的所有長老,全都交給我,讓我給他們來一次集訓,同時,各院首座也必須參加,每院可以挑選十名代表,我打算從導師和學生當中各自挑選五人。另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要借你十畝藥田!”
“哦?十畝藥田?你什麼時候要?”龐古問道。
“越快越好!”
龐古點了點頭。隨即纔對三大牢頭呵斥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李兄弟說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吧?還不快謝過李兄弟的大人有大量,不和你們計較!如果換成別人,現在你們已經是三具屍體!真是坐井觀天,膽大妄爲之輩!”
那三大牢頭的臉色陰沉着,居然並沒有妥協。
“他們幾個都是最初跟着我的麻師兄、勾越的一批老人!”龐古對李修如此說道。
李修點了點頭,明白龐古的意思。
“你們好像並不服氣!”李修對三大牢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