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屬篇 3
後面的十來天,也許由於我頓頓飯的監督,也許由於佑生恢復和晉伯每日練武,他象是換了一個人。
他的臉色煥發出健康的意韻,皮膚由黃變白,真是潤澤如珍珠美玉,眼睛變得清澈明亮得發光,漆黑的眉毛象是泛出異彩,嘴脣變得紅潤動人。
他開始說說笑笑,和我言來語去之間,言辭機鋒,雖是溫和,卻有定奪,神采煥發,揮灑自然。
我有時看着他不由得目瞪口呆,神思恍惚,心中忐忑,口舌笨拙,明明心有主見,卻渾然忘言!
他開始見了,只側過臉去,微笑而已。後來見我沒好轉,只好總拉我到他面前,主動吻過來,苦笑着輕聲說:“雲起,何至於此……”
我心中亂跳,手腳發軟,腦中總閃現出秀色可餐,豔光照人之類的詞句,更垂目不敢看他。
我知道我這次決不能再幹上次營帳的事,甚至不能主動,於是時時自己自律,自言自語,天天害怕自己失控,真是疲憊不堪!
好在我的事情開始多起來,不然我非被憋死不可!
從我的信送出後的第三天起,就有人開始來見我。佑生把我的辦公室的鄰間變成了他的小書房,每次同我一起出屋去,到旁邊的屋中等我,然後兩個人再一起回來。
無論我白天多忙,午飯總去和他一起吃,因爲知道他若沒有我在場,就不好好吃飯,完全沒有我有的鋼鐵般的自律!
兩屋之間有一扇門,我若高聲講話,他就聽得一清二楚。可我幾乎總是在大聲說話,因爲我總覺得對方聽不懂。
“任頭領(這是我允許他們稱呼的頭銜之一,我就怕別人叫我老闆,覺得自己立刻長鬍須,我也不願意被叫任先生,讓我總記得我是個冒牌的。而云起是幾個親近的人才可以叫。當淘氣第一次見了小鎮四少,聽他們也叫我雲起,險些和他們急。所以,我給大家定的我的稱呼一般爲:任頭目,任頭領,或是任老大,任大大!如果他們願意,可以把任字去掉。),我們發現了一家也做衛生馬桶的業家,用粗劣材料做管子和水缸,可價錢比我們的便宜很多。您看我們是不是要降價?”
我揮手:“你把廠子給他們就是了!還降價幹什麼?!”
那人一愣:“把廠子給他們?!那他們會……”
我:“還不夠?你把腦袋也揪下來給他們就行了!”
那人忙說:“啊,我懂了!頭領請講!”
我說:“當然不降價!頂多加些售後服務。如果他們真用粗劣材料,找個機會給他們曝曝光……”
那人問:“如何曝?”
我嘆氣:“我乾脆替你幹活,拿你那份月錢得了!”
“不敢,不敢……待我想想……”
半天……
我:“現在是八月份了吧,你年底前能想出來嗎?”
“正在努力,努力……”
又半天……
我:“努力什麼哪?!月亮都出來了!再努力,又下去了!曝光,當然是讓大家都知道什麼是粗劣產品啦!誰家用他們的管子和水缸,若破了,趕快找一幫人去看看呀!”
“喔!讓他們看看污水如何流淌滿地滿房,缸漏之後,牆基處總是臭……”
我:“停止!我正想吃飯哪!你留着這些描述自己享用吧!既然想到了這些,還可以提前教育客戶……”
“噢!我又知道了!!就是把這種可能先繪聲繪色地描述給他們,不管他們是不是在想吃飯,他們想到如此後果,自然不會去買粗劣產品!任頭領,您太聰明瞭!(喊聲震天)”
我:“十里外有人沒聽見,你能不能再喊一次?”
“可以!頭領,您……”
我:“行了!省省嗓子吧。”
“我立刻啓程!”
我:“不行,你吃了飯再走。出去對人說你要吃飯,就有飯了。噢,把你今天領悟的向其他的廠子彙報,別讓我下回又說一遍!”
“頭領放心,每次頭領的教誨都被總結成文,大家學習,體會不已……”
我:“什麼已不已的,你們一個個多用用你們的大腦袋,長在肩上不是隻爲用它們撞牆玩的!”
“不,不撞牆玩,只是有時互撞而已。”
我:“你們是想氣我哪!撞死算了!”
“不敢,不敢,告辭,告辭,任頭領保重。”
……
我垂頭喪氣地去佑生屋裡,他卻是滿臉笑意,我跌坐在他懷裡,雙手抱了他的肩頭,額貼在他臉上。
他放下他手中的書,雙臂環抱着我,輕聲說:“雲起,我雖沒聽過,人們怎麼和長工苦力說話的,但聽你對他們的言語,想來大概是,相差無幾……讓我想起,你說的那個故事……”
我笑起來:“你是說我對他們像長工?我成地主婆了?你是不是等得不耐煩了,生氣了來擠兌我?”
他輕輕親我的臉和脣,(好,漸漸主動多了)閉了眼睛,嘆了口氣,慢慢地說:“哪裡會不耐煩?哪裡會生氣?我曾經要聽別人,講你的事情……後來,連那也不行了。只能每天,坐在牀上,反覆去想,你的事情,我們的日子……現在這樣,能聽着你說話,多好……”
我心中痛一下,和他好好吻着,真舒暢,我漸漸燥熱起來,他好象也有反應……
他突然停了下來,低了頭,臉竟有些紅……
我好心疼,那個可惡的女人!可我也不怎麼樣……
只裝着不知道,靠了我的臉在他肩上,閉着眼,輕聲說:“我可是想念你,只一壁之隔,也好想你……”
這才明白了,他那夜的心!在愛的眼中,沒有評判,沒有指責,沒有應該不應該,只有愛,只有憐惜!如果犧牲了自己就能讓他走出這陰影,我會去那樣做。
後面幾次都是,兩個人吻到天昏地暗,他就會忽然害羞停下,我從不表現出這什麼不妥,只說一些輕柔話語,然後開始和他輕輕鬆鬆,說說笑笑。
八月十五的那一天,我沒事,因爲大家都在過節吧。和佑生在書房裡來來去去地揀了不同的書,指手劃腳地評論。當我說到關鍵時刻時,堅決不看他,只盯着門框之類的地方,侃侃而談,他總輕輕笑起來。
這個只點火,不救火的小傻孩兒!我現在沒法收拾他,只能委曲求全,先求自保而已。
我沐浴之後,披着頭髮,穿了件他淡藍色的長衫,真是很漂亮,我是說衣服。他沐浴後,我給他梳髮,把頭髮在頭頂紮好。他穿了件深藍色的衣服,和我顏色相配,他可真是非常……
不敢看,不敢想!否則我會變成大灰狼!
晚飯擺在了院子裡,只一個小桌子,幾個小菜,粥和麪點。我們兩個的食慾都不高,口味毫不奢華,實在是浪費了這樣的豪門背景。
他倚在躺椅上,蓋着錦被,和我拉着手,看明亮的大月亮,從樹間升起來。吃吃喝喝中,又談起我原來乾的事情。
那一年中秋,我和相臨宿舍的一位摯友深夜時分離校,騎車到了天安門。廣場除了警衛,沒別人,剛想離開,就見另一對浪漫人士,男生,也到了廣場。我們馬上交談起來,他們是從鄰校Q大學來,我們覺得普天之下,沒更知音的人了!
四個人在馬路邊,靠着自己的自行車,月色下,打了一宿牌。警衛們,嚴陣以待。不想想,哪個恐怖分子會傻到用紙牌來挑戰社會主義!
天大亮,雙方一笑而別,沒留姓名地址,此生沒再相遇,也算是乘興而來,盡興而去了。那一夜寂靜街頭的歡聲笑語,日後想起,總讓我微笑。
……
背了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朗誦了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加上七七八八那些通俗易懂的詠月詩,也算是個詩歌朗誦會了。
當然都告訴了他,那些詩歌是誰作的,本人沒這才華,只能寫狗爬字。
他緊握着我的手,沒放開一會兒,象是怕放開就沒有了似的。我和他談笑之間,喂他吃喂他喝,簡直把他慣得!難怪他一直在笑,好幾次,似有淚光,笑大發了。
夜漸深了,他忽然說:“雲起,我想讓你看看,我喜歡的地方……”
我說:“太好了。”
他讓晉伯過來,抱他到輪椅上,我要去推他,他示意晉伯去推,他的右手緊握了我的手,他對晉伯說:“去水邊。”
這是一條我沒走過的路,晉伯推着他,我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我們象是走在花叢樹木之中。
月亮正當空,地上雪白。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話,但他好象越來越沉靜,不再言語,當我們到了水邊時,他的手變得冰涼。
好一片池塘月色!一方黑色水塘映着環繞的樹木花叢,拱陪着那一輪明月在正中央。空氣清新,水氣瀰漫,月光明亮,夜空杳然。
我不禁慨然讚道:“如此良宵美景,怎能沒有我的歌聲!”
對着水面,放開聲音,就唱起了“滄海一聲笑”。我喜歡羅文的唱法,溫和輕揚,有瀟灑之韻味,還容易唱:“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我的聲音水上傳出又返回,顯得空靈明淨,我更加放鬆大唱:“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天字還有個上翻的小旋律。
“江山笑,煙雨遙,”
多麼好聽的韻律啊,我側臉向佑生一笑,他臉上月光如水,神情若喜若悲。
我回頭對着水面,接着唱:“濤浪淘盡紅塵俗事幾多驕。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意猶未盡,從頭來一遍,後面還有啦啦啦……
唱完,聽着我歌聲的餘音在水上留連,有一絲簫音遠遠和應,慢慢走來。
我看向佑生,他的手溫暖如常,他面上微笑讓人迷醉,眼中映着水光,令人心情盪漾。我一笑問道:“我唱得好不好?”
他真誠地說:“好,好極了。”
我一高興,更上一層樓,“那今夜我就再向你獻歌一首!原來的歌者是羽泉,現在是任雲起!”
我轉身面對着他,唱起了羽泉的“最美”。這竟象是給他做的:“你的美無聲無息,不知不覺讓我追隨。”
我握着他的手,但腳下卻隨着旋律,繞着他的椅子,踏着簡單的舞步,兩三步,一轉身,再回來:“baby這次動了情,彷徨失措我不後悔。”
湊到他臉前一笑,又離開,走開兩步,把他的手在我兩手間換了手,轉了一圈,我的頭髮飛揚,我淡藍色的衣衫,下襬飄起,月下衣影在地上流動。
那簫音悠揚宛約,深情繚繞,伴着我的動作,纏mian迴旋在月色水邊……
我輕走回到他面前,繼續對他唱:“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個微笑都讓我沉醉,你的吻,你的好(他沒有壞)你睡覺時候噘起的嘴(他沒有發脾氣的時候)。”
我又笑着走來走去,淡色衣衫飛動,舞影凌亂。那簫音讓我如癡如醉,恍然似行在雲間……
我湊到他面前,仔細唱:“你在我心中是最美,只有相愛的人最能體會。”盯了他的眼睛:“你明瞭,我明瞭,這種美妙的滋味。”唱完,一笑,挑了挑眉毛。
那簫音嫋嫋而去,越過花叢樹梢,迎着月光,輕上天庭。
他坐在那裡,象尊白玉的雕像,寧靜美好,似無生息,但眼睛卻如此含情脈脈,春潮激盪。我輕聲問:“喜歡不喜歡?”
他好久才說:“喜歡,好喜歡。”
我深深地看入他的眼睛,低聲說:“佑生,我聽見了,美極了,我真喜歡。”
佑生眼中一片瑩動的月光,他點了點頭。
我努力微笑,可一滴淚水還是從我眼中涌出,流過了我的笑容。
佑生握緊了我的手,輕聲道:“雲起,我們回去吧。”我點頭起身,只覺周圍一片光明。
我們一路回去,說說笑笑,樹影婆娑,月色溫和。
到屋門前,晉伯把他抱起來,我才發現晉伯的前襟處一片溼漬,流口水了麼?
他先洗漱後,晉伯把他抱到牀上,我去料理後,到牀邊,見他穿着剛纔的衣服坐在牀裡,微低了頭,不看我。
我心中火警鈴聲大響,知道我們的洞房之夜到來了,不禁心驚膽戰,又一次告誡自己要奉公守法,不可大意!
我微笑着坐在他面前,他好象屏住了呼吸。兩個人就這麼坐了一會兒,看着他那麼安靜可愛,我幾乎發瘋……
我忽然覺得如果再這麼坐下去,我們這一夜也有可能成爲那夜營帳了!不行,我得拯救自己,拯救大家!
我,僞造成小紅帽的大灰狼,稍低了頭,怕他看破我的險惡,極輕聲地說:“佑生,你想不想,玩個遊戲?”
他怔了一下,又象緩了口氣,慢慢說:“想。”
“就是,我們玩包袱,剪子,錘……”我用手比劃着,告訴他誰能剋制住誰……然後,停了一下,心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咬了牙,又低頭(有人會是以爲嬌羞,可實際我只是爲了掩蓋我的豺狼本性)悄聲說:“我們同時出拳,輸的人,脫一件衣服……”
說完,我自己嚇得半死,他會不會認爲我在強迫他?!也許他根本不想脫衣服!也許我該說,輸的人,躺下……那不更糟糕!
他似乎輕笑了一下,大方起來,看着我笑着說:“好……”一語未畢,又垂下眼睛。
我根本不敢再看他,握拳擡起右手,他也慢慢握拳和我手相對,我說:“你說1,2,3,我們三時一同出拳。”
他輕聲說:“1,2,3。”溫溫和和,讓人出拳緩慢。
我想他頭一次玩,大概不會變化,可能出個拳頭,所以就出了個剪刀。
果然!我輸了,我暗鬆口氣,心想這要是他輸了,又不脫,那這遊戲沒法玩了,現在至少,萬里長征走了第一步……萬里長征?!還第一步?!我可怎麼辦哪?
我沒說話,脫了外衣放在牀尾,又擡了拳。這回他輸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俗啊!……別打擾我,四歪,人家正忙着呢!)他脫不脫?
就看佑生,慢慢擡手,微低了頭,把外衣脫下來……
我差一點,僅僅這麼一小點,就撲上去,把他的衣服給扯個稀巴爛!但還是狠狠地咬着牙,低了頭,不看他。我從不知道我這麼能控制自己!
後面的就相對容易些,兩人輸贏相當,很快就脫到僅省貼身的上下一層了。該下一輪了,他竟好久不擡手,得,玩不下去了,但到底比以前少很多衣服……
忽聽他輕聲說:“我,出,包袱……”聲音很低,但清清楚楚。
我明白過來,小傻孩開始長大了,要把命運放在自己手裡了,可還讓我擔責任……就也輕聲說:“我,出,錘……”但說完了,我沒動手。
似乎好久好久,他嘆了口氣,傾了身子過來,輕輕爲我脫衣,他的手指碰到我的肩時,因爲我一直緊張地控制自己,感到他的觸摸,竟不由得一陣戰慄!
他慢慢地把我的上衣脫下,我低着頭,緊張得微微發抖。我有三年的……可現在就象從沒有過一樣!
我看着我自己,我是屬於健美體形,不是柔軟婀娜,不是骨感美人。許多人說我就象個健身房教練,到處都有點肌肉,胸膛中等堅實……
他會不會喜歡?他從沒見過我的樣子,雖然我把他早已看了個夠……我的心劇烈地跳,覺得就要喘不過氣來……
他好象看了我好久,終於輕聲說:“雲起,你真好……”我鬆了口氣,差點落淚。
他脫去他的上衣,過來抱住我。我們肌膚相貼,我抖成一團。他的體溫感覺稍涼,貼在我身上,讓我覺得無比舒服可又充滿yu望!
我不敢看他,也不敢擡我的手臂,他抱着我,也有點發抖,低聲問:“爲什麼呀,雲起?”
我突然哭了:“佑生,我也不知道呀,可我就是喜歡你……”我的眼淚滴在他肩頭,他緊緊抱住我,我慢慢平靜下來。
他吻去我的眼淚,我抱住他,兩個人吻了很久……
他幾乎是象輕輕的羽毛一樣劃過我的皮膚,開始吻下我的頸,我的肩,到,我的胸前,我覺得我的皮膚緊得要爆裂一樣,他每一下觸動都讓我顫抖不停。
他終於把我的……含在嘴裡,我更加抖成一片,不能自己,他只稍稍用舌尖動了動那裡,我就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
他漸漸加大力量,我開始呼吸沉重,呻吟聲無法控制地隨着我的呼吸衝出胸膛。我閉着眼,淚又流下來。他換了一邊,那更加無法抵禦的戰慄!我的呻吟聲帶了哭泣……
這是我多少朝思暮想的瞬間,多少不敢回憶的聯想!我以爲失去了的青春,我以爲無法挽回的夢!我的絕望,我的悲傷,我那些思念若狂的夜晚,我那懸崖邊生死的試探!我不能填補的空虛,我不能滿足的yu望!……
我感到他抱我躺下,褪去我的下衣,我只閉着眼,喘着氣。他的手輕輕到那裡,我已經溼成一片。他的手指微微撥開我的……我又不禁開始吟吶……
他是這麼殘忍地折磨我!反覆在那裡面輕輕地探索尋覓,我雙手緊握着拳,放在身邊,我的身體不住扭動,胸膛拱起又落下,我漸漸大聲地喘息,淚水從我緊閉的眼簾流下,劃過我的耳際……
我拼命壓住呼喚,壓住我要對他說的千言萬語……
他終於停下,覺到他脫去他的下衣,他慢慢俯下身,臥在我身上。他的……在我兩腿間,蹭着我爲他敞開的門外面。我長出了一口氣,擡起雙臂,抱住了他的身體。
他的臉貼着我滿是淚的臉,他輕聲在我耳邊說:“雲起,告訴我……”
我又哭了,抽泣着說:“我愛你,佑生,就是愛你,就是喜歡你,沒辦法,愛死你了,怎麼辦,就是,愛你,沒有辦法,救救我……”
他進入我的身體,一開始,非常輕淺,非常慢地進來又出去,但我已經無法忍受這種刺激,又開始聲聲呻吟……他漸強力,終於完全進入了我!
啊!這是多麼好!他來時填補了我萬年的等待,他去時讓我思之若渴!哪怕只是片刻,我都不能忍耐!我用力抱住他,在他歸來的每一次大聲讚歎!
我不由得微笑,哭泣變成了舒暢的呼喚。他是這麼好,這麼好!我幾乎要放聲大笑!
忽然,有一絲遙遠的,遙遠的,快樂,在我的下腹裡,隱約出現。他的每一次抽動,都牽着那一縷快樂,走近我。
我的心提起來,大聲說:“別離開我,別離開,佑生,我要你,千萬,別丟下我不管!”我使勁抱住他,幾乎在叫喊。
他更加強悍,我覺得五臟六腑都被他攪爛!腦中昏旋,天暈地轉,可那漸行漸近的快感,讓我只想上前,只有迎向他每一次的撞擊!他的動作幾乎瘋狂,終於,就在這裡!我一陣狂烈的起伏顫動!
我禁不住大聲歡叫!他也發出低低的呻吟。我高翔入雲,我飛上彩虹……我拼了命一樣緊抱住他,然後,泰山傾倒,百川東去……
他癱在我身上,我長舒了口氣,依然抱着他,他還在微動着,一下一下……
我的脣尋到他的脣,好好吻着,我的淚水還在臉上,但我已是歡樂無比。
我們吻到他平靜下來,才發覺我們兩個大汗淋漓。我的心在狂跳,胸膛上回應着他的心跳。我們半天沒說話。他終於嘆了一聲,把臉埋在我頸間濃密的發中,輕聲說:“雲起……”又沒話了。
我緊抱了他,說:“佑生,我好愛你,好喜歡,你真好,好極了,最好的,愛死你了,好佑生,我多幸運!”
他輕輕笑起來,慢慢地說:“我,好,愛你……”停了會,又輕笑了一下,極低地說:“你……我喜歡。”然後,他馬上扭臉向外,調整了一下姿勢,就在我身上,睡着了。
我想起我在給他截肢前逗他的話,竟有些臉紅。
我一隻手放開他,摸向牀裡,扯了薄被,蓋在他身上,等於蓋在我身上,又把手放在他背上,一閉眼就睡着了。沒有起身熄燈。
凌晨時,感到他的手在我身上……於是,又……我對他毫無抵擋之力,只稍稍……就……
我醒來時,已經日上三杆。屋中陽光十分明亮。我轉臉,看見佑生面對着我躺在身邊,正看着我微笑。他的笑容溫暖,眼中都有歡樂。我笑了,稍轉了身,正對着他,兩個人馬上抱在了一起。
我們對着傻笑,又親又抱,柔情蜜意得不得了,好一會兒,誰都沒說話。我臉觸着他隔夜的鬍鬚,嗅着他的氣息,手抱着他的身體,心中感到從沒有過的充實和滿足。
終於,佑生輕聲說:“雲起,去沐浴吧,也讓他們,換換牀褥。”
我笑着逗他說:“一同去?”和他玩笑,再看看他害羞的樣子。
佑生的眼睛閉了一半,可又睜開看着我笑着說:“好。”我心裡跳了幾下,他一夜之間,就這麼……
兩個人坐起來,我迅速穿了外衣,回頭見佑生正慢慢穿衣,一點不急。我看着他,想起昨夜我差點……現在也……
佑生擡眼微笑,輕聲說:“又等不及了?”我一下子垂了眼睛,他低聲笑起來。我才理解他所說的他明白我,原來真是十分明白……
我站起身,只穿着一件單長衣,十分心虛。佑生輕喚了聲晉伯,晉伯立刻開門進來了,好象原來就把耳朵貼在門邊等着似的。他一向冷漠的臉上,有絲隱約的笑容,讓我心慌。
佑生說要去洗澡,他應了是,到門邊吩咐了,轉身幾步走到牀前,抱起了佑生。我發現他抱着佑生,象是在抱着一個孩子。
他沒看我,抱着佑生向門口走去,可佑生笑着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一縷頑皮。反正沒臉了,我硬着頭皮跟着他們一起出門,旁邊的僕人們都不敢擡頭。我走到晉伯身旁再看佑生,他表情平靜,沒有半點羞澀之意。
晉伯進屋,把佑生放在牀邊,讓佑生坐好,僕人們來倒水等等。等僕人們出去了,晉伯爲佑生脫衣。他看着佑生傷痕累累的身體,臉上一片悲涼。他不知已經這樣爲佑生更衣多少次,看來從沒有習慣過。他把佑生重抱起輕輕放入澡盆,起身終於看了我一眼。
我真說不出那是什麼眼神,有着失望,滿意,鄙夷,期待,欣慰,歡樂,哀傷……我懷疑他是不是老糊塗了,沒了主見。
等晉伯退出去,我一把就脫了衣服扔到牀上,到了澡盆邊,馬上坐了進去。佑生輕笑說:“這麼快……”我嘻嘻笑着拿了巾子給他擦身,他任我在他身上佔便宜,不擡手。
水花亂濺,佑生只是微笑。我們擠坐在一起,沒法轉身,佑生笑道:“早知道,就做個大點的,也好……”
我說:“來得及,後面還有……”
佑生驚訝地說:“八十年麼?!”兩個人笑起來,一下子抱在一起。
溫柔的水中,佑生的身體上,密密的傷痕,我想起以前他那些壓住的呻吟,晉伯悲傷的臉色……
我抱緊他,不想流出眼淚,就使勁親吻他的臉,他的嘴脣,他的頸,他的肩膀,他的胸前……他輕聲笑了……
我們又走火入魔……浴盆裡的水濺出了一半,把個浴室弄得滿地是水……
我執意自己來。把佑生扶起,讓他趴在我背上,揹他到了牀邊。給他擦乾穿上了乾淨的衣服,我才自己穿戴了。
佑生微笑着伸手拉我坐到他身邊,我們久久地看着對方,我覺得我們曾走過了萬水千山。
佑生叫晉伯,他進來,見佑生穿好了,從眼角看了我一下,大概表揚我是個合格的丫環。他裝沒看見滿地的水,抱着佑生徑直走過,鞋上沒沾上水。我是蹦蹦跳跳地出來的。
回到屋中,見桌上已上了佑生的粥,我的麪食和幾個菜。才發現我實在很餓。我含了第一口粥,攀上佑生的肩膀,沒來得及喂他,自己已經把粥給嚥了,兩個人笑在一起。可我還是堅決不讓佑生自己吃……
他吃了很多,我也大吃,累得我夠嗆,覺得吃了兩頓飯。到後來,桌子上只剩下了空碟。
吃了東西,兩個人都疲倦不堪,雙雙倒在牀上,手拉着手,我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佑生馬上睡着了,連被子都是我給蓋上的。
我再醒來時,天微黑,還沒緩過神,佑生把手環到了我的腰間。他緊緊地貼着我,我又情不自禁,結果……
我原來以爲是一夜洞房,後來發現我們是三天三夜!
反正是不論白天黑夜,兩個人大多是躺着,聊了很多天。
赤裸的胸膛貼在一起,四肢相纏中的低低笑語,從一顆心中發出,又落入另一顆心頭,來回往返,沒有止境。
我輕聲說:“佑生,你知道不知道,你說的第一句話,就落入了我心裡。你的語氣是那麼柔和,我永遠都會記着。”
他輕輕笑着說:“你可以,聽一輩子了。你喜歡,我天天,講話。”
我說:“我喜歡,我喜歡你的聲音,你的語氣,你的眼睛,你的嘴,你的頭髮……還有,你的,身體……你的一切一切,都是這麼,好……”
他輕聲着說:“在水邊,我看見你,對我那麼一笑,就想……你說你的夫君……我當時,心裡好空……你想想,你那段時間乾的事,我們騎馬,談天,你講書,……看着你,我哪裡有,還手之力……你怎麼能不明白,我那時就……”
我笑着說:“誰讓你那麼好看,那麼好,我自慚形穢,不好意思……你沒被我那些奇談怪論嚇壞嗎?”
他輕笑道:“你可是,自己說的,以貌取人,險些……你離開,我每天都在想……我有時,不願和人說話,怕打斷了,我正在回憶的,你的話語……你的話,與衆不同,好多,我從未聽過……聽時覺得新鮮,回想起來,讓我高興……你講的那些,書中故事,真是……你讀書時的事……我好象,也在那裡……有時想,假如你真的,不和我在一起了,就這樣,有這份回憶,我也沒枉過此生。”
我緊緊抱住他說:“佑生,我真的,真的,愛你,一定和你在一起!”心中痛痛的。
想起我最放不下的事,有點猶猶豫豫地問:“那夜,營帳,你爲何……說那句話……”
他輕聲說:“不那樣,你就又要離去了……”
我幾乎流下淚來,有點顫聲地說:“我可是……你,疼不疼……”
他低聲笑道:“你居然敢問了……”
我趕快好好吻了他半天,停下,他在我耳邊輕聲說:“說實話,一點兒,都不疼。”
我心中又暖又痛,只狠狠抱住他,幾乎想把他按到我的身體裡。
他在我耳際邊輕吻着我說:“我現在,快喘不過氣來了,但還是,不疼……”
你說,他這是不是找……我自然要……發現他也有此意……
……
背了無數愛情詩句。
我說:“佑生,有個叫陶淵明的,寫了閒情賦,但只有第一句是好的,後面都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佑生輕笑着說:“就象,有的人,曾經……”
我笑着說:“你想不想聽了?”
佑生:“想,從來想聽,好雲起……”
我說:“他寫:願在衣而爲領,願在裳而爲帶,……願在莞而爲席,願在絲而爲履……佑生,這就是,希望在牀上成爲席子,讓人躺着,希望成爲鞋,讓人穿着……”
佑生含糊地說:“真是……詩句……”
我說:“我知道,很一般,但構思好,該想想,爲什麼要當席子?怎麼躺法?爲什麼要……”
佑生說:“的確如此……”
結果,我們試了試……
……
講了如何想念,如何不捨。
我說:“佑生,我想你想得發瘋,心都碎成了一萬片,疼得我死去活來……”
佑生:“如此可憐,我現在心疼了……”
我說:“我想起來,還在後怕,你說,這不是個夢吧!”
佑生:“我也後怕,但,不是夢,因爲我夢裡,沒這麼快樂。”
我說:“我得好好檢查一下,是不是夢……”
我抱住他,我們赤裸的身體貼在一起,他的臉對着我的臉,他看着我的眼睛,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說:“不是夢,夢裡,我沒能和你這麼近……”
他一笑,嘴脣微啓,我說:“佑生,你那樣微張着嘴脣,真性感,我的心,跳個不停,就想吃了你。”
他非但沒垂眼睛,反而閉了嘴脣,依然盯着我的眼睛,漸漸有了反應。兩個人還看着對方,沒有移動目光。
只覺得他慢慢地動着,不容抵擋地進入我的身體,我好象自己就開了門……可兩個人還對看着……
他緩慢抽動着,似乎漫不經心,似乎若有若無……
我開始喘息呻吟,依然看着他的眼睛,那麼滿載着愛意,亮得象陽光下最清澈的泉水……我笑了。
他快了一點,只這一點,就讓我崩潰了,我的眼光開始迷亂,半合上眼睛,看見那抹笑容,出現在他微翹起的脣角上,我輕聲說:“佑生,我服了你了,還不行嗎?”
我閉上了眼睛,他輕聲笑起來,吻上了我的脣,我被淹沒在比美夢更美的愛裡……
又是睡覺,吃飯,說笑,然後就是化愛語爲行動……
換了無數次被褥,每天洗澡,每天灑水一地。佑生和我一樣睡得昏天黑地,根本沒法讀什麼書。我一律不見我的生意,王府安排飲食留宿,說任雲起正在與王爺商談天下大事,不得打擾!
到後來,佑生眼下現出青黑色,我幾乎邁不出步,走路搖晃,腰都直不起來。兩個人開始說不敢幹了,要休息休息,結果,還是……
直到誰也動不了了,躺在牀上談論誰可以來餵我們吃的(佑生說,只有晉伯可以。我誰也想不出來),不然我們會餓死,因爲手都擡不起來了。
佑生從小白兔變成了大老虎,隨時可以把我吃了;從小綿羊變成了和我相配的另一隻大灰狼!他毫無膽怯之意,每次出門,一副天經地義的安詳樣子,好象我根本沒把王府叫得震天響。反而是我,低着個頭,一個做賊心虛的姿勢。
我們終於節制縱慾,體力恢復到可以坐着吃飯了(前一天躺着吃了一天),宮裡來人問佑生何時能攜任雲起去見皇上。佑生看了看我顫抖的手,說三天以後。
人走後,佑生問我想穿什麼衣服,我心說,當然不能是霞帔,讓你想起別人。我又想起白色婚紗,不可能了,就告訴他,我想要他穿過的一襲白衣。他一笑,叫人準備去了。
想到皇上,我有點心虛地問:“你哥幹嗎這時候要見咱們,是不是他知道咱們這麼……”
佑生平平淡淡地說:“那又如何,他又不是不知道……”
我沉思地說:“也是,(想起後宮數百佳麗)你說他要那麼多人,幹什麼?”
佑生看了我一眼,一笑,說:“大概,那麼多人,比不過你一個……”
你說這還得了?!我只好撲上去,他已經雙臂開懷等着我,一抱之下,又是一通卿卿我我,親親密密……
我看着佑生的臉,聽着他勻稱的呼吸,知道他已睡去。他面容平靜,眉頭舒展,溫柔的嘴脣,安祥地抿着……
我憶起我怎樣到了那廢墟上,他的手,他的臉,他的腿,他所受的磨難……我們之間的離別相聚,他怎樣領着我走到了這一天……我得到了最深的愛,唯願盡我一生,讓他快樂歡笑……
我想起那道光芒,相信生命不會止於此生,那我願我們的愛也能超越肉體,同存於我們永恆的靈魂。
我極輕聲地說:“佑生,一輩子太短,我要永永遠遠。”
他清楚地低聲回答:“我答應你,雲起。”
我嚇一跳說:“你不是在睡覺嗎?”
他閉着眼睛輕聲說:“是,可你的話,我從來,聽得見……”
我抱緊了他,不再說話,知道他明白我,一向如此。
去見皇上的那一天,我穿上佑生的白衣,那衣服如冰賽雪樣飄逸潔白,讓人有得道成仙的幻覺。我頭上只紮了一條相配的白色頭帶,腰間相配的白色腰帶。
佑生穿了件我那運動衫藍色的長衫,色質深沉,一樣相配的頭帶和腰帶,他優雅美好的容顏在那藍色衣衫的相襯下,格外皎潔明亮。
晉伯推着佑生,我和他手拉着手走出門,廊下站滿了僕人,每人臉上笑眯眯的樣子。佑生拉緊了我的手,面容端莊,安然而過。我也只好直視前方,面帶微笑。
到皇宮前,皇上給佑生和我準備了車輦,我看那車輦太憋氣,就要求騎馬。大家似乎一驚,可佑生說可以。差人報了皇上,皇上準我騎馬。
我騎馬在佑生車輦旁走進皇宮,這裡當然比不上紫禁城,但也宮殿齊整,道路平坦。
到了大殿下,我跳下馬,走到車輦前,向簾開處的佑生伸出右手去,他好象有一會才用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笑着把他拉出來,索性另一隻手也抓住了他的手,他臉上雖是平靜,眼中似百感交集。
兩個太監擡來一架有擡槓的椅子,佑生放了一隻手,但另一隻手還是握着我的手,晉伯過來抱他到椅上。我隨他走過去,站在椅子旁邊,佑生看着我的目光可以把我的心化成水,和入他的目光,流到他的心上。晉伯臉上似有淚痕。
我一笑,佑生也笑了,那笑容如陽光忽然綻放,大地芬芳吐秀,*。
他示意太監們起步,我隨着他步向大殿。此時,初秋時節,天高雲淡,我大步流星,衣衫飄起。
我心中忽有所想,高興地說:“佑生,我知道怎樣讓你再站起來!我可以設計一個假肢,雖然不舒服,但你就能走路了!你等着,我既然截了你的腿,也能再給你安一個!”
他看着我,不敢信的樣子,我一笑說:“我何時失過手?”
他笑了,說:“你的確,沒有怕乾的事……”
我看着他說:“佑生,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了!我找到了我在這世間的位置,那就是和你在一起,做我想做的事!”
他看着我,笑意無限,清楚地說:“雲起,我就是,和你在一起。”
我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傳出好遠。我仰面朝天,用另一隻手握拳擊向天空說:“YES!我來了!佑生,我!愛!你!”
遠處,一排大雁,飛往天際。我豪情勃發,覺得我將征服一切,因爲佑生在我身邊!
……
因爲要保護我的身份,這婚禮是一個秘密的形式。
殿中空空蕩蕩的,除了晉伯和皇上及一兩個太監,沒有別人。但我卻覺得天上那保佑了我們,完成了我們心願的神靈和世上多少有情人的心意都在此關注着我們。
我們走到皇帝面前,佑生說:“皇兄。”
他拉着我的手,所以我只能用另一隻手向皇帝揮手致意,說:“皇大哥好!”
皇帝一笑,看着佑生,充滿愛意。
佑生看着他說:“皇兄,我願與雲起,永遠相伴,不分離!”
皇帝看向我,我看入他的眼睛,說:“皇大哥,我願與佑生,生死相隨,在一起!”
皇帝點點頭,流下了兩行淚。
我和佑生相視,兩人都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