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香氣愈加濃烈誘人,藍桉一把推開門,只見兩男一女正圍着竈臺,大眼瞪小眼等得肝腸寸斷。見他二人進來,忙都站起身來,先叫聲“師父”,又都看向阿蘅“這便是小師妹嗎?”
其中一男一女圍上前來,那女子約摸二十歲,身量不高,雖不甚美麗,但笑起來極是喜人,她走在最前,笑着拉住阿蘅便興沖沖問道“小師妹,你叫什麼,家是哪裡的,今年幾歲了?今日你真正是有口福,再等一刻鐘,這鍋就得了。”
阿蘅楞怔怔看着那女子,不知先從哪裡答起
那男子微微笑着看着那女子道“師姐,不急。”又笑着看向方月蘅“我叫刑無量,這是瓏芒芒師姐。”又指着另外那趴在竈臺前的男子“那是你巖谷師兄。”
刑無量說一句瓏芒芒便跟着點點頭,見他說完又急着接口道:“對對對,那小子就是巖谷,巖大廚,他可是我們的生活支柱。”說着忍不住吞了口水。
正說着竈臺旁傳來一聲“好了!”藍桉、瓏芒芒、水無量三人再顧不得說話,猛地衝了過去,守在竈臺旁的巖谷已把木編鍋蓋掀了起來,原本就誘人的香味頓時充滿了整個屋子。
巖谷先盛出一碗“不許搶,第一碗先給小師妹,權當給小師妹接風了。”說着把手中的碗遞給了阿蘅,衆人都點頭稱是,阿蘅接過去“小師兄,這湯,比煎餅好吃嗎?”
巖谷聞言,恨得飯也顧不上吃站起身來“這道野雞崽子湯,可是你師兄我翻遍這後山,瞅準那隻最大最肥的野雞,盯了十來天,摸準了它每天覓食的點,只等着它窩,搶了雞窩中最嫩的那隻下了鍋,又加入了酸筍、鮮蘑、香菌,整整一十八種配料,整燉了三個時辰,這野雞崽子早就爛燉到骨肉剝離不說,這湯最爲鮮美異常,煎餅,哼,煎餅豈能與我這湯比的。”
阿蘅聽得逐漸兩眼放光,不斷吞嚥口水,只等巖谷講完,便掀開面紗,將碗送到嘴邊,一口下去,果覺不同,是她從未嘗過的美味。
面紗掀開,阿蘅的面容便露了出來,只見她面若圓月,膚白瑩潤,脣如丹染,嫵媚風流,其容色妖冶美豔可謂動人心魄,其風姿端莊雅緻又令人不敢褻瀆,形容顏色,可謂傾國傾城,只那一雙本該眉目傳情的眼睛無端的空洞乏味,毫無生機,硬生生把這豔絕世人的容貌活活壓下去三分,只顯得平常起來。
師徒四人也未曾見過她樣貌,便都看向她,一看之下雖覺過人美豔,又似尋常,頓時叢生一股詭異之感,但他四人也並不過多在意。巖谷看着阿蘅一陣狼吞虎嚥吃完那一碗,滿意點頭“怎麼樣,是不是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阿蘅猛一陣點頭,巖谷得意,轉身說到“好了,你們可以開始...”
那井口大的鍋裡已經一點湯都不剩了。
藍桉等三人揣着手,略帶窘迫地看着巖谷,藍桉推推刑無量,刑無量拉着瓏芒芒悄無聲色的後退一步,藍桉見狀氣的瞪了他二人一眼,只能堆着笑臉低聲說道“乖徒兒啊,你這廚藝又見大漲,真是可喜可賀…啊…可喜可賀。”
一邊說着一邊看着巖谷的臉色又紅轉青,袖於身後的手像抽筋一般上下翻騰向刑無量二人求救。
只聽得尬笑之聲傳來“師父言之有理,小師弟廚藝大漲,這一口湯食吃進肚裡,此時頓覺體內氣血翻涌”
“我也有此感覺,內力似又有長進,此刻先去練功方爲上理。”
“極是”
“極是!”
三人說完,對視一眼,飛也似地溜出屋門,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句“巖谷乖徒兒,今日便由你帶着小師妹熟悉山門。”
巖谷眼看着三人溜出門去,大聲嚷道“天天吃完就跑,一口都不給我留。”
一邊嚷一邊走到門口,四下看過無人,便又走進來將門關上,笑嘻嘻得意道“就知道你們三個靠不住,還好我留着後手。”說着,掀開竈臺,下面竟然還有一口小鍋“這小鍋裡燉的可是那隻雞最鮮美的部分,小師妹,快來。”
兩人都不是太講究的人,就着鍋臺就吃飽了飯,阿蘅拍着肚子直叫趁着得空打量巖谷,觀其年齡,確實比自己所大不多,也不過十七八歲,正是少年心性,觀其舉止又待人熱忱,真正是個好相與的。況二人年紀相仿,便不由對他心生一股親近之意。
巖谷看看天色還早,也不着急出去,慢慢說了起來“師父肯定和你說過咱們青冥派的規矩,雖說是若想有吃食,必須自己動手。其實呢也不盡然,廚房也是有的,只是每月都會分派弟子輪值,是不許有弟子白白享受而不勞作的意思罷了。”
阿蘅認真點頭,“那今天是咱們私自開小竈。”
巖谷正色道“甚是,甚是,開小竈是本門頭等重要第一件大事,所以切記不可對人言。”
阿蘅復又認真點頭“不可以告訴別人我們開小竈,我記住了小師兄。”
巖谷本還存着逗她的想法,見她果然呆呆傻傻的當了真,忍不住笑了起來,二人交談間,天色漸晚,夜色逐漸籠罩下來。
正說着,巖谷猛地大呵一聲“誰!”一邊飛步衝了出去,方月蘅緊跟在後,只見木質令牌躺在地上,令上血跡斑斑,依稀可見青木二字。
“青冥木令!是木宗同門!”巖谷抓起令牌,左右四顧當下無人,阿蘅圍着木屋一週極盡眺去,夜色朦朧中似有一身負木劍的高挑身影從遠處掠過,三兩下便又消失於叢林之中。
方月蘅指向那男子消失的方向“小師兄,那邊!”
兩人直追過去,阿蘅不會輕功,只能由巖谷帶着,那人輕功不錯,速度極快,巖谷一人尚且還能勉強能咬緊了他,再加上一個人拖累,時間久了體力不支不說,眼見着幾人之間的距離也越拉越遠。阿蘅急道“小師兄,你先去追。”
巖谷正摒足了內力奮起直追無暇回答,只又抓緊了阿蘅暗運一口真氣,默默加快了速度。
“小師兄,我自小在山中長大,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且我方纔看得清楚,那人沒有同伴,師兄你追緊了他,我這邊不會再有危險。若師兄不抓住那人問個清楚,木宗可能有難!”阿蘅一氣說完,不等巖谷回答,便用力一掙,甩開了被他抓着的手腕。
巖谷一驚,再想回頭去抓阿蘅,卻見她已安安穩穩落在地上,心裡也着實在意那青冥木令,便從懷中掏出一物擲於方月蘅,便又運功向那人方向奔去。沒有了阿蘅的拖累,巖谷幾個眨眼便追向那人,兩人一起消失於茫茫黑夜之中。
阿蘅拿起方纔巖谷擲過來的物事仔細端詳,是一口不過三指寬的袖珍小鍋,鍋身爲大理石,帶木製兩耳,用一草編繩子穿耳而過,剛好是掛在胸前的長度。
這小鍋可以稱得上是平平無奇,鍋身平整,也沒有任何機關可言。方月蘅心知巖谷師兄交與她這口小鍋,必是要緊的,但卻不知是何用途,此時也無暇再去細看,只將小鍋仔細收好。便從袖口中摸索一陣,拿出一薄薄紙片。
那紙片竟是一紙人娃娃模樣,扎兩個沖天髮髻,眼睛緊閉,耳朵卻大的出奇,懷中抱一定位星盤,星盤上波光粼粼,似有活水盪漾。
“星定,尋”方月蘅以手掐訣,周圍的月光全部聚攏而來,凝聚在娃娃懷中那一星盤的中心點上,星盤被月色籠罩便從那紙人娃娃懷中脫落,漂浮於半空之中,逐漸變大成三尺有餘,阿蘅跳上去,盤腿而坐,手持那紙人娃娃,那娃娃眼睛緩緩睜開,骨碌碌向四周看了一圈,星盤上的波光一陣閃爍,便向方纔巖谷與那人消失的方向激射而去。
疾馳片刻,娃娃發出吱吱的怪異聲音,又緩緩閉上了眼睛,阿蘅靜氣凝神,方聽到前方似有打鬥之聲,便輕呵一聲“收!”星盤便戛然而止停在半空,阿蘅跳下來將那紙人娃娃收於袖中,衝着打鬥聲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跑出不遠,便見巖谷拿一長柄鐵勺爲兵器與一男子纏鬥在一起。
那男子手持半人高木劍,正是今日自稱遊俠兒那一少年,他招招皆爲防守,顯是不願傷人。只他顯然不慣退讓,因此漸落了下風。
阿蘅大喊“小師兄,快停手,不是他!”
巖谷聞聽得阿蘅喊聲,便一收攻勢退身飛起,收起手中鐵勺,落回阿蘅身邊。
“這是今日和我們一起通過入門試煉的少俠,因他不願留在青冥,因此未曾登記在冊,但橙蘿師姑也許了他這三日在山中各處走動的。”
巖谷聽此一說,便知曉了緣由。方纔因見其處處避讓,本就心有所疑,但也不敢就此放他離開,因此想多過幾招,存了心試試他的招數探探虛實,今聽阿蘅所言果不是他,便抱拳道“這位少俠,方纔多有得罪了,萬望見諒。”
那少年搖頭一笑,也並不計較,只說道:“兄臺可是爲那青冥木令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