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之城,城主司馬宙端坐在一張黑鐵鑄成的寶座上,碧光閃爍的雙眸呆滯的看着大堂中站着的八名副城主和七十二名長老。
除開這些神眷之城的高層,還有來自最近的二十四座城池的城主,同樣聚集在了這裡。
所有人都耷拉着腦袋,一言不發,將所有的壓力都轉移給了司馬宙。誰讓他是神眷之城的城主,誰讓他是神眷之地年齡最長的元老,誰讓他是神使最親密的人?
既然以前神使降臨,從神眷之地帶走那些精挑細選的長老和年輕人的時候,一切都是司馬宙操持的,那麼眼前的局勢,也該讓他來操心纔對。
來自神眷之地外界的妖魔鬼怪,他們終於闖入了這一片安寧祥和的世外桃源。那些衛兵,那些帶給所有神眷之地土著安全感的衛兵,那些擁有可怕力量的衛頭們,他們都死了,全死了,死得無聲無息,死得莫名其妙,一個傷口都沒有。
他們死了,沒人來保衛神眷之地了,那麼他們除了妥協,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當然,妥協,他們要付出慘重的代價,事後神使可能會追究這件事情的責任。這個責任,只能讓司馬宙來扛,除了他,誰能扛得起這個責任?誰又願意扛這個該死的責任?
寶鏡中的影像很清晰,非常的清晰。
那個生了一對猶如大砍刀的濃眉的外來魔頭,他居然一下子就把司馬峀的胳膊給打碎了。既然他能傷害司馬峀,他就能傷害在場的所有人。剛剛是打碎了胳膊,如果那一擊是衝着他們的腦袋來的呢?
“他們要我們開啓所有的庫房,還要我們……把神眷之地的兒女們,交給他們。”司馬宙的聲音很沙啞:“我聽先祖們說過。外面的那些妖魔鬼怪,他們吃人肉,喝人血,用人皮製衣服。我們的兒女們如果交給了他們,那……”
大堂內的城主、長老們同時哆嗦了一下,過了許久。許久,一名神眷之城的長老壓低了聲音,很是詭秘的說道:“雖然大家都有共同的祖先,但是那些城外的泥腿子,總不算我們的子弟。只要不是我們的嫡系親眷,城外的泥腿子嘛,給他們一些也無妨。”
司馬宙舒了一口氣,有人開這個口了,他肩膀上的壓力就驟然減輕了許多。
他揉了揉眉心。淡淡的說道:“但是,如果他們要走的人太多,那些藥田可就缺少人打理了。”
又一名長老冷聲道:“不會缺少人打理的。讓剩下來的泥腿子們多忙活一點就是了。他們就算要走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人也不過是比以前多照顧一倍的藥田,有什麼干係?”
一名副城主眨巴着眼睛,輕聲說道:“總之,先保住我們自己纔是硬道理。我們可沒力量反抗這些可怕的殺人狂魔,以後就算神使降臨。總不好怪罪我們的。”
司馬宙閉上了眼睛,他思索了一陣。然後輕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就這樣吧。”
一號城內,陰雪歌手持十方超度,手指用力的劃過表面的蓮花瓣紋路。司馬峀面無人色的蜷縮在大椅上,嘴脣不斷哆嗦的他,不時的扭頭看向自己肩膀上的傷口。
大堂內的其他人。包括陰雪歌自己,也都用神識仔細的觀察着司馬峀的傷口。他的胳膊粉碎,肩膀上有海碗口大小的一個缺口。從傷口看進去,司馬峀的皮膚、肌肉、經絡、骨骼以及骨髓等組織,都有一種快要融爲一體、彼此不分的跡象。
他的這些肌體組織呈現出一種瑰麗的火紅色。散發出逼人的高溫。他的真皮層是火紅色,肌肉也是火紅色,經絡血管也都是火紅色,骨頭骨骼同樣是火紅色,而且都呈現出半透明的琉璃狀。
血管中流淌着的不是常規意義上的鮮血,而是一種看似水銀,但是實則猶如流光一樣沒有實體的奇異能量。而且他也不僅僅是在血管中流淌,而是透過了血管,同時滋養着身體的每一絲肌體。
這就是聖人的身軀,想來和司馬峀境界相當的道尊,他們的身體也是這等景象。
雲羅和尚他們很是認真的觀摩着司馬峀的傷口。在聖靈界,他們不可能有機會看到一個受傷的道尊,就算有道尊受到重創,雲羅和尚他們這種層次的弟子,也不可能有親眼觀摩他傷口的機會。
司馬峀的傷口對於這些低級仙人而言,有着太重要的意義。這種身體肌體幾乎融爲一體的變化,隱隱蘊含了某種玄妙的天地法則。那些不僅僅侷限於血管內,而是猶如河道中氾濫的洪水一樣肆意流淌的血液,更是給了他們某些奇妙的感觸。
現在大堂中的這些聖靈界的仙人們,他們很想把司馬峀劈成碎片,一片一片的參悟他的身體。或許通過觀摩他的身體,他們就能輕鬆的跨越真仙到金仙境界的瓶頸。
當然,就算是最大膽、最狂妄的人,也不敢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們嚇唬住了神眷之地的這些城主和長老,這已經是天大的造化,如果他們敢對這些老怪物提出某些超出常理的要求,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不要說他們,就算是整個聖靈界在虛空靈界的那些大能聯手,也不敢對神眷之地的這些老怪物提出太過分的要求。起碼就現在而言,雲羅和尚他們所知道的,就是一個妙文佛陀是道尊境的高手。
但是就算妙文佛陀當前,他也不敢對着百倍於自己的聖人太過於放肆吧?
陰雪歌和雲羅和尚,還有和邪血、寒竹道人他們交換了一個眼色——大家都做出了同樣的決定,撈一筆就走,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可怕的神眷之地。
這裡的城主、長老都是聖人級的存在,誰知道這鬼地方隱藏了多麼可怕的秘密?
能夠將聖人當做圈養的肥豬一樣對待,想到可怕的地方,饒是陰雪歌一貫膽大。他也只覺得毛骨悚然,渾身毛孔不斷的往外直噴寒氣。
大堂牆壁上掛着的鏡子裡,面色憔悴的司馬宙出現了。他拂動長鬚,溫溫吞吞的說道:“我們有了決議。諸位貴賓遠道而來,我們自然要盡地主之誼。所有城池的庫房,隨意諸位挑選。看上了什麼只管拿走。”
頓了頓,司馬宙耷拉着眼皮沉聲道:“諸位想要我神眷之地的子民……也可以。但是,還希望諸位要善待他們,千萬不要肆意的殺戮虐待。另外,這數量方面,一半!我們只能將城外所有村鎮中的子民,給你們一半,再多的話,我們的藥田。就照顧不過來了。”
大肥豬一頭啊!
陰雪歌飛快的和其他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真的是大肥豬一頭——司馬宙這神眷之城的城主,居然就這麼坦蕩蕩的將自己的底線給說了出來?一半的子民?城池外所有村鎮中一半的子民?
這已經超出了陰雪歌他們的心理預期,當他們發現這個該死的神眷之地的城主和長老們,都是聖人級的存在時,其實他們的目標僅僅是颳走一部分靈藥就可以了。
但是司馬宙他們,居然樂意交出一半的子民,那麼……
不等其他人開口。陰雪歌左手血光一閃,數百頭面容最猙獰的血海夜叉、血海阿修羅等惡鬼紛紛飛了出來。他們衝出大堂。懸浮在半空中噴雲吐霧,弄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幻象,讓自己變得更加的難看醜惡。
“一半?不行,不夠分的。”陰雪歌冷漠的說道:“六成半,交出六成半的子民,外加你們開啓所有的庫房讓我們隨意挑選。我們可以發誓不再來。”
“不然的話,嘿嘿。”剛剛吞下了一瓶仙丹,體內仙力恢復了大半的陰雪歌深吸一口氣,仙力猶如洪流注入十方超度,這柄神兵再次爆發出奪目的光芒。
“六成半就六成半。我們答允了!”寶鏡中的司馬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嘶聲道:“但是你們只能對城外的村鎮下手,城池內的子民,都是我們的嫡親後裔,你們不許妄動。”
“不許動城內的人?”陰雪歌跳了起來,怒氣衝衝的大聲咆哮:“不許動城內的人?那麼……好吧,給你們一點面子,不許動城內的人也可以,你們所有的城主、長老,每人獻出一成的大道精血給我們!”
雲羅和尚、邪血、寒竹道人、樂悠悠等人同時眼珠一亮!
聖人的大道精血!他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聖人的大道精血啊!每一滴都是奪天地造化,天地靈秀凝聚而成的奇珍異寶。道尊境的大能們,他們凝聚的本命精血實則就是他們全身精氣神和大道感悟融合的結晶,就算是巔峰金仙都會打破頭來爭搶的至寶。
一名修煉火焰道法的巔峰金仙,如果得到一滴相同屬性的大道精血,他就絕對可以踏足道尊境。
道尊凝聚的大道法籙,只是能增加巔峰金仙突破的幾成概率,唯有大道精血,一滴就能讓一名合適的巔峰金仙十成十的突破。
司馬宙呆了呆,他皺了皺眉眉,眉心一道紫氣噴出,隱隱可見數十滴拇指大小的光團在紫氣中閃爍。
“大道精血?就是這些不知道用來幹什麼的精血麼?一成而已?好,我們給了。”司馬宙很豪爽的說道:“只要你們發誓不再來,一成大道精血算什麼?但是,我們有些城主和長老,他們還未凝聚出這大道精血……”
陰雪歌也很豪爽的揮了揮手大笑道:“他們修爲不夠,沒有凝聚大道精血,那就把他們體內一半的血液獻出來吧。區區一半血液,要不了他們的性命。”
大堂內,雲羅和尚他們再次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