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三十丈的飛舟擠上了百多人,一時間就有點擁擠了。
飛舟貼着水面向前滑行,皇普令手持一塊青銅方鏡站在船頭,鏡面放出熠熠光輝照耀四房。淡淡的光芒所過之處,無論是淡藍色的湖水,湖面上大大小小的島嶼,還是水下面厚達千丈的土地,都變得水晶一樣透明。
只有活物才能在鏡光中保留具體的形影,其他一應死物都變得透明。
鏡面中,無數大鳥一閃而過。這片大水上聚居的白色大鳥們,因爲四周的天地元氣中並無那種負面能量存在,所以他們性情溫和而溫順,縱然他們擁有極強的實力,並沒有對陰雪歌他們乘坐的飛舟發動進攻。
陰雪歌坐在船頭,雙手掐着印訣,不斷激盪起一道一道的水波,托起無數大大小小的水屬性寶石納入袖中。白玉子盤旋在他頭頂,將身體擴張到六尺上下的白玉子張開嘴,向着水面深深的呼吸吐納,每一次呼吸都有無數的水系寶石飛進他嘴裡。
皇普令不時掃一眼白玉子。
龍鯉他見得多了,在至聖法門,尤其是在三聖殿,他們代步的坐騎都是血統純正的龍族。區區龍鯉,在至聖法門內就是裝點某些靈泉靈湖的寵物魚而已。
但是皇普令也沒見過白玉子這樣的龍鯉,他的靈性太充沛了,舉止之間靈性十足,甚至給人一種這不是龍鯉,而是一個老奸巨猾的老妖怪的錯覺。
“有點意思。”
在心裡嘀咕了一聲,皇普令的注意力又放在了鏡面上。
鏡面中無數的大鳥虛影一閃而過,飛舟的速度快極,很快他們就掠過了一大片大鳥修建的飄浮巢穴,來到了一片乾乾淨淨,色澤呈淡青色的湖水上空。
陰雪歌神通施展開來,一道道水柱沖天而起,大片青藍色的水系寶石飛入他袖子裡。
驟然間,一滴淡青色的湖水落在了陰雪歌的手上。‘嗤嗤’聲中。他的皮膚迅速的枯萎變色,那滴淡青色的湖水吞噬起陰雪歌的血肉精氣,體積眨眼間就增長了十幾倍大小。
“噫?”
陰雪歌驚呼了一聲,他如今的肉體強度,放在元陸世界絕對是屬於絕頂的範疇。這淡青色的湖水不見絲毫異樣氣息,居然蘊藏了一種極其詭異的能量,能夠直接吞噬他的血肉精氣爲己所用。
他手掌一彈。一道元力衝出,想要將這滴水震飛。
但是這滴淡青色的湖水居然空空蕩蕩宛如虛無一般。元力轟出並沒有對這滴湖水造成任何的傷害,陰雪歌轟出的元力化爲大片光芒飄散,唯獨這滴湖水依舊附着在他手掌上。
“有趣。”
皇普令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他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這滴淡青色的湖水。
他不懷疑陰雪歌的實力,能夠被至聖法門挑選中,派駐到月面研究這裡稀奇古怪的土著生靈,任何一個坐鎮這裡的至聖法門弟子,都是水準以上的高手。以至聖法門諸般功法的強悍,剛剛陰雪歌放出一道元力。不要說一滴水,就算是一座山也都灰飛煙滅了。
但是這滴水,真的有點意思。
陰雪歌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了,這滴淡青色的湖水不斷吞噬他的血肉精氣也就罷了,他的生命力量浩蕩強悍,只要能吸收足夠的天地元氣,以他鴻蒙世界樹的本體。他的生命力量幾乎是無窮無盡,被吞噬一些血肉精氣根本算不得什麼。
但是這滴湖水居然開始滲入他的皮膚,侵入他的肌肉血脈,順着他的血脈向他全身擴散,而且所過之處不斷的吞噬他的生命精華,這就讓他有點驚駭了。
他的一隻手掌已經變得黑漆漆。皮肉全部枯萎乾癟,緊緊貼在他的手掌骨骼上,整個看上去就好像被火燒焦的骷髏爪子。他的手掌內豐沛無比的血肉精氣,已經被這滴淡青色的湖水吞得乾乾淨淨,整個手掌一點兒生機生氣都沒剩下。
“該死。”
低聲咒罵了一句,陰雪歌看了一眼皇普令,拔出一柄長劍。狠狠的一劍將乾癟枯死的手掌砍下。
只剩下皮包骨的黑漆漆手掌帶着那一滴水墜落下去,落進了淡青色的水面,就聽得‘嗤嗤’聲響中,手掌上一縷極淡的青藍色陰火亮起,這隻手掌眨眼間就被燒成了一縷灰白色的輕煙。
看着光溜溜沒有絲毫血跡流出來的斷掌處,陰雪歌抖了抖胳膊,面無表情的將斷手縮進了袖子裡。
“好狠毒的水,應該是某種至陰之水,陰極而陽生,這水中有至陰火焰凝生,歹毒狠戾得很。”
皇普令深吸了一口氣,他掏出一塊拳頭大小的金錠丟了下去。金錠落在淡青色的水中,就聽得‘嗤嗤’聲響,一團黯淡的陰火裹住了金錠緩慢灼燒着,沒多久就將金錠燒成了一灘液汁,慢慢的融入了淡青色的水中,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狠毒。”
皇普令的眼睛在放光,這樣狠毒的至陰之水,如果是凝聚成某種陰雷,其威力可想而知。
天下間至陰之水無數,每一種都有着極其詭異神秘的力量。在元陸世界,皇普令見過無數天地生成的至陰之水,但是像眼前這種,能夠吞噬血肉精氣壯大自身的陰水,他真的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這麼狠毒狠戾的特性,如果能製造成陰雷,定然又能給他,或者說他所屬的三聖殿,增加一份殺手鐗。
“曉兒。”
獨孤尊和令狐絕也搶上了船頭,他們剛纔都目睹了陰雪歌自斷手掌的一幕。對於飛舟下方的淡青色陰水,兩人也是驚歎不已。獨孤尊更是行事果斷,他一揮手,就向身後一箇中年男子示意了一聲。
中年男子應諾一聲,他反手抓出了一個青色玉瓶,站在船舷邊,右手向着水面一指,一道極細的湖水激射而出,迅速沒入了玉瓶中。中年男子眯着眼睛,靜靜的感應着玉瓶中的變化。
“極輕,而且,似乎並無其他的……”
一句話還沒說完,中年男子獨孤曉臉色驟然一變。
所有人都聽到了玉瓶中傳來的海嘯般響聲,光潔如鏡的玉瓶表面突然有無數細密的裂痕出現,‘咔咔’聲中,臉色難看的獨孤尊宛如被毒蛇咬了手指一樣,急忙一揮手,將手中玉瓶遠遠的丟了出去。
玉瓶落在水面上,‘嗤嗤’幾聲就被湖水燒成了一縷灰白色輕煙。
獨孤曉身體一晃,一口血衝進了嘴裡,又被他硬生生的嚥了下去。他喉嚨裡‘咯咯’一陣響,好容易纔將那一口血強行吞下,但是嘴角已經有一絲血跡掛了下來。
飛舟上所有三聖殿的高手同時驚歎了一聲。
他們都是獨孤曉的老熟人,知道這個玉瓶是他一件得意的本命法寶,是三聖殿的煉器宗師根據上界的一件著名聖器‘一氣三光瓶’仿製而成。這玉瓶自成一番世界,內有百萬裡虛空,有三色神光化爲無窮光針傷人,其中一氣三光散魂陣號稱三聖殿內惡毒第一。
而且這玉瓶使用的材料,也是元陸世界都罕見的先天一氣元陽玉,堅硬無比、純陽至剛,有破除一切邪祟的神奇力量。如此珍貴的材料,又使用了來自上界的奇妙煉器手段,煉製成的寶物基本上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力所能摧毀的。
如此至寶,居然被這湖水一泡,就當即崩毀。
這一片湖水的威力還在陰雪歌等人預料之上。
“好東西啊。”
令狐絕看着這一片無邊無際的淡青色湖水,不由得讚歎了一聲。
這可真是好東西,他和黃埔尊都想到一塊兒去了,如果能將這湖水帶回三聖殿,弄清其特殊力量的來龍去脈,這也是一件極大的功勞。問題就是,他們時間有限,他們不能在這裡長時間逗留,一時半會的,讓他們如何才能想到辦法,將這一片湖水給帶走?
就在一行人站在飛舟上發呆的時候,飛舟已經向前疾馳了上萬裡。
四周都是淡青色的湖水,湖水上沒有島嶼,沒有那些大鳥搭建的懸浮巢穴,也沒有其他礙眼的東西存在。這裡一望無際,四面八方都是柔和的淡青色。
在七輪圓月的照耀下,這一片淡青色的湖水就好像惡魔的眼瞳,毫無生機的冷漠的注視着陰雪歌等人。他們雖然站在飛舟上,距離湖水還有數十丈距離,但是他們依舊覺得渾身冰冷一片,好似有人在用尖銳的爪子,從背後慢慢的撕扯他們的後心。
飛舟繼續向前疾馳,黃埔尊陰沉着臉發佈了命令。
“水月狐,水月尨,你們在這裡逗留了這麼多年,耗費無數財力物力,你們可知道,如何對付這水?”
陰雪歌沒吭聲,他只是晃了晃藏着斷手的袖子。
蘭雲則是一臉苦澀的看着這一片淡青色的湖水。
不要說他不是那個莫須有的水月狐,就算他是,面對月面層出不窮的古怪玩意兒,誰也不敢說他就一定能認清這些古怪的危險的玩意兒。
尤其是這陰水,蘭雲這輩子,就沒聽說過這麼難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