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人靜這一詞或許還要斟酌一二,但是起碼帝嚳艦這一個特別爲達官貴人們準備的園林區內,夜深這一標準是達到了。爲了讓某些心懷惡念的大人們消停一點,在皇普笙的建議下,園林區的環境被調節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船艙頂部用仙法模擬的星空消失無蹤,一點光線都不復存在。
四周蕩起了濃密的黑霧,就算睡大羅金仙進入了這黑霧中,他們的仙識也會失去任何作用。伸手不見五指,這可不僅僅是針對肉眼,而是針對仙人強大而敏銳的仙識而言。
想必帝嚳艦的高層,那些負責坐鎮這條鉅艦的大羅金仙們,也不願意見到這一片園林區內的達官貴人們死傷慘重。嬀家已經有十幾個族人被殺,這是很不好的徵兆。不管是嬀家接下來的報復,還是不知名敵人的再次出手,都不是這些大羅金仙樂意見到的。
濃密的黑霧在四周翻滾,殷血歌站在園林的花牆上,嘗試着將仙識向外釋放了出去。
也不知道這黑霧是什麼來頭,仙識進入後只感覺到一股森冷的沉重的粘稠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涌來,擠壓得仙識只是擴散出去了十幾丈遠就再也無法動彈絲毫。而且被黑霧包裹的仙識還在飛快的消耗着,就好像一滴水被熊熊大火圍繞着,水滴正在不斷的蒸發。
這樣的消耗速度,就算是大羅金仙被困在這黑霧中。最多堅持一盞茶的時間,就會耗盡所有的仙魂力量。
看來這兩天。殷血歌、嬀家、命運雙子鬧出來的亂子,真的引起了那些坐鎮此處的大羅金仙們的不滿。殷血歌很好奇,如果接下來還會有更大的亂子,還會有更多人死亡的話,這些大羅金仙會怎麼辦?會怎麼想?
輕輕的拍了拍手,伴隨着殷血歌一聲令下,他所在的這一處園林所有的燈火全部熄滅。園林內的所有禁制陣法全部開啓,同樣有隔絕仙識窺視的淡淡霧氣瀰漫開來。逐漸和外界的濃密黑霧混在一起。
蹲下身體,右手按在了花牆上,殷血歌的一縷仙識順着花牆流入了帝嚳艦的艦體。
一道極其強大、古老滄桑的意志悄然涌來,帝嚳艦正在緩慢甦醒的意志悄然和殷血歌的仙識接觸,他明白了殷血歌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情。
殷血歌腳下的地面猶如水波一樣蠕動着,他的身體慢慢的被軟化的地面吞噬,然後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帝嚳艦堅不可摧的艦體。此刻就好似流水一樣溫柔的環繞着殷血歌,帶着他迅速的突破了園林外那些黑色濃霧的封鎖,沒有驚動任何人的來到了嬀家停留的園林內。
而且殷血歌被帝嚳艦直接送到了嬀仁、嬀芍藥等長老所在的大廳下,他頭頂的地面悄然變得透明,就好像一層薄薄的水晶片,絲毫不能隔絕他的視線。
所以殷血歌清晰的看到了諸位嬀家長老的靴子底。同時他也發現了,嬀芍藥居然是如此的豪放,一如她火爆火辣的身材一樣,嬀芍藥的衣飾打扮居然是如此的驚人。
在她那條華美的長裙下面,嬀芍藥居然連褻褲都沒有。兩條雪白粉嫩的長腿就這麼光溜溜的暴露在殷血歌的眼前。順着兩條白嫩嫩的腿子向上望去,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她兩腿之間那一抹誘人的淡紅。
殷血歌的鼻子驟然一熱。他艱難的吞了一口吐沫,強行逼着自己轉過了目光。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這嬀芍藥雖然不是個東西,但是按照輩分來說,她是我多少代的灰孫子,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啊。”殷血歌已經知道,鴻蒙本陸的第一世家輩分奇高。末法重劫之後,鴻蒙本陸只過去了千百年時間,但是在仙界,已經是無數個量劫的漫長歲月。
嬀芍藥雖然在歲數上比殷血歌大了許多,但是在輩分上,她不知道比殷血歌矮了多少輩呢。
大廳內,一衆嬀家長老正義憤填膺的紛紛怒叱。
“死去的族人,一定是殷血歌那個小野種做的手腳。莫名其妙的,十幾個好人怎麼就這麼死了?”
“他用的什麼邪門手段?我就說了,這小子勾結神孽,一定是他從神孽那裡學會的邪門神通。”
“我們的族人不能白白死了,我們一定要報復,一定要讓那小野種知道,得罪我們嬀家的下場。”
“還有皇普笙那個混賬東西,我們嬀家和他們皇普家,多少也有幾對姻親,怎麼大家都是仙界的大家族,他不幫我們,反而處處維護那小野種,真正是該死。”
“沒錯,殷血歌不能放過,皇普笙也不能讓他輕鬆快活。”
“得想個辦法,我們得讓皇普笙知道,得罪我們嬀家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大的錯事。”
一衆嬀家長老毫無營養的在這裡放聲怒吼,殷血歌搖了搖頭,他暗自盤算了一下自己和這些嬀家長老的實力差距,無奈的讓帝嚳艦裹着自己,快速的向着嬀家所在園林的其他屋舍行去。
一座陳設精美的小樓內,七八個修爲不過天仙境界的嬀家族人低聲的討論着殷血歌。他們和自家長老一樣,無比憤怒的聲討着殷血歌的罪行。他們紛紛開口,指責殷血歌居然是如此的不識好歹——嬀家想要弄死殷血歌,這是他的福分,他居然敢拒絕嬀家的善意?
在這些嬀家的嫡系族人看來,嬀家想要殷血歌死,這是爲了嬀家更好的發展,這是爲了嬀家有更加光明、美好的未來。在他們的認知中,嬀聖纔是嬀家唯一的希望,嬀聖纔是嬀家最傑出、最優秀的子弟。爲了嬀聖的利益,爲了嬀聖的前途。爲了嬀聖代表的嬀家的未來,殷血歌付出一點代價算得了什麼?
雖然這點代價是殷血歌的性命。但是爲了尊貴的、高貴的嬀家能夠繁榮昌盛,殷血歌不應該歡天喜地的去死麼?殷血歌這個小野種居然連這種爲了家族而犧牲的覺悟都沒有,他真正是該死,真不愧是體內流淌着一半血妖血脈的該死的‘狗-雜-種’!
這些嬀家的族人氣急敗壞的紛紛指責殷血歌,各色罪名不斷的向殷血歌的身上扣了下來。
在他們的言辭中,殷血歌儼然是個罪不可赦的罪人,就是因爲他,嬀家的未來才變得黯淡無光;正是因爲他。這個世界才變得如此的烏煙瘴氣;正是因爲他,整個仙界的無數生靈的道德水準才變得江河日下;同樣正是因爲殷血歌不可歡天喜地的自己抹脖子自殺,仙界的芸芸衆生纔是如此的多災多難。
殷血歌就在這些嬀家族人腳下一丈深的地下,面沉如水的傾聽着他們的討論。
而這些嬀家的族人也是自己找死,本來殷血歌的目標只是那些嬀家的高層,是那些實力強悍的起碼金仙級以上的嬀家族人,他並不想和這些嬀家的地仙、天仙一般見識。
但是這些嬀家的年輕人紛紛咒罵殷血歌。他們罵得過癮,口風一轉話題就變得逐漸不堪了。
“只不過,這野種身邊的那個小妞,就是渾身冷冰冰的那小妞,到是有幾分滋味。”
“可不是麼?那小妞脖頸修長,雙腿緊並。腰肢筆挺,分明還是處子。那小子居然沒用她?”
“這纔是最絕妙的。我們殺了那野種,這小妞不就是落到了我們手上?到時候哥幾個一起寵愛她就是。”
“嘿嘿,我這裡有一門佛門密宗流出來的大合歡術,女子的天賦根基越是雄厚。對男子的好處就越大。而且一旦施展起來,其中奇趣難以形容。我得好好的炮製那小娘皮纔是。”
“嘻嘻。兄弟手上果然有好東西,但是我這裡的寶貝也不少啊。看看這一瓶‘春風玉露丸’,就算你是三貞五烈的節婦,只要吃下這麼一粒,也會變成蕩-婦-淫-娃,隨我們心意肆意取樂。”
一衆嬀家的族人神色猥瑣,語言下流的討論着如何對幽泉下手。
本來已經準備離開的殷血歌臉色微微一沉,他沉默了一陣,然後一道仙識向着帝嚳艦釋放了出去。
‘噗嗤’一聲,從帝嚳艦的艦體內突然迸射出幾柄青綠色的利劍,長有丈許的劍鋒從這幾個嬀家的年輕人下身刺入,從他們的天靈刺出。青色的劍鋒上隱隱有無數的脈絡樹紋,顯然是某種奇異的神木凝聚而成的神兵仙器。
劍鋒上青綠色的太乙青木神雷微微一震,就聽得幾聲低沉的悶響傳來,這些嬀家族人的仙魂被神雷轟碎,他們的仙體也同時崩解。
殷血歌輕哼了一聲,這些從帝嚳艦的艦體內直接生長出來的劍鋒冉冉收回,隨後他的身體在帝嚳艦的艦體內迅速向前飛掠,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另外一座樓舍的下方。
這裡聚集了十幾個修爲略高一點的嬀家子弟,嬀家的長老們正聚集在一起聲討殷血歌,眼前的這些嬀家子弟沒有人約束,他們乾脆就湊在一起投擲色子聚賭。一張長寬兩丈的玉石方桌上,一個碩大的海碗內三顆骰子嘩啦啦的轉動着,桌面上堆積了大量的金仙石和各色靈丹妙藥。
殷血歌看着這些聚賭的嬀家子弟,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這個嬀家的大敵就在他們居住的園林千丈之外,剛剛嬀家還莫名損失了十幾個族人,這些嬀家的年輕子弟居然還有心情聚衆賭博,這分明就是一羣扶不上牆的紈絝。
真不知道嬀家依靠這些紈絝子弟,是如何維持嬀家的繁衍壯大的。
冷哼一聲,雙手輕輕一怕,十幾柄青綠色的劍鋒無聲無息的從地面上噴射而出,輕鬆洞穿了毫無防範的嬀家族人們的身體。他們身上的防禦仙器倒是主動激發,爲他們的主人加持了強大的防禦力量。但是面對帝嚳艦的突襲,除非是大羅金仙才有三五分僥倖的可能,這些不過天仙境的嬀家子弟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雷光微微一閃。十幾個嬀家子弟被轟得魂飛魄散,殷血歌手一揮。帝嚳艦的地面一陣蠕動,那張擺滿了各色財物的大方桌就掉了下來,被他隨手塞進了乾坤鐲中。與此同時,這些嬀家子弟手上的儲物仙器也紛紛飛起,不斷的沒入他的袖子裡。
一處,一處,又一處。
殷血歌一路暢通無阻的在園林各處出沒,冷酷無情的將所過之處的所有嬀家族人斬盡殺絕。
這些嬀家族人要麼湊在一起咒罵殷血歌。要麼在一起酗酒飲樂,盤算着如何報復不給嬀家面子的皇普笙。還有一些嬀家族人摟着帶上帝嚳艦的美豔侍女,正在爲了嬀家的繁衍壯大而不斷努力。但是也有口味特別的嬀家少年,摟着年輕俊俏的童僕,做着那種風流雅事。
總而言之,這些嬀家的族人都在找自己的樂子。沒有一個人在用功修煉,沒有一個人在正兒八經的鑽研道書仙籍。所有人都在做一些不靠譜的事情。
他們沒有任何的警惕,沒有任何的防範,哪怕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剛剛有十幾個族人被莫名的襲擊斬殺,他們都沒有提起任何的防範心理。
殷血歌一路殺來,他只感覺嬀家的這些族人已經腐爛到了根子裡。這樣的家族。居然還能在仙界稱之爲豪門?這樣的家族,居然還能在仙界掌握巨大的話語權?這樣的家族,不是應該早就被丟進垃圾堆了麼?
如果嬀家都是如此的糜爛,那麼仙界的其他仙族?其他的仙家宗門呢?
倒是路過嬀墨鸞居住的小樓時,殷血歌很是爲嬀墨鸞的努力而感慨了一番。這個不惜用血腥手段謀殺了嬀家在神煌戰場的所有族人。用邪法掠奪他們所有人氣運爲己所用的女人,正在抓緊時間。雙手握着一塊大羅道石,靜靜的體悟其中蘊藏的大道妙理。
殷血歌路過的時候,嬀墨鸞的頭頂一片慶雲升騰,幾朵邪氣隱隱的蓮花上幾片新的花瓣正蓄勢待放,眼看着嬀墨鸞的道行修爲就會有一個極大的突破。
深深的透過帝嚳艦的艦體,向着嬀墨鸞望了一眼,殷血歌猶豫了一陣,終究是沒有對嬀墨鸞下殺手。
這個心性冷酷無情、邪氣沖天的女人,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算得上是殷血歌的盟友。而且殷血歌在神煌戰場和她聯手合作過,狠狠的坑了一把嬀家。在嬀墨鸞作出有損殷血歌的事情來之前,殷血歌是不會莫名的攻擊她的。
繞着園林轉了一圈,所有的嬀家子弟都被擊殺,其中包括了十幾位有着大羅修爲的嬀家族人。
園林內的所有侍女、童僕,都被殷血歌用禁制弄暈了過去,他們沒能發出半點兒聲音。雖然園林內已經是屍橫遍野,但是這些昏迷不醒的侍女、童僕沒能發出半點兒聲音,那些正在聚會的嬀家長老並沒有發現外界的異常。
殷血歌返回了嬀家長老們聚會的大廳外,靜靜的潛伏在大廳外的臺階角落裡。
血海之上,血光四射照耀虛空的六道輪迴寶輪上,六尊巨大的身影清晰可見。天道、人道、阿修羅道、餓鬼道、畜生道、地獄道,六道之上分別有一尊鎮道法王,手持各色法器,噴灑出濃密的血光煙霧,襯托得整個寶輪越發的神聖莊嚴。
殷血歌的一縷仙識投在了地獄道的鎮道法王身上。
這是一尊身高千丈,九頭三十六臂,通體漆黑猶如鋼鐵雕像的猙獰鬼王。他原本靜靜的矗立在那裡,但是殷血歌的仙識剛剛和他接觸,他的身形就驟然變得靈動萬分,散發出了無窮無盡的生氣。
殷血歌外在的肉體輕輕的蠕動着,他的身形迅速的變幻着,很快就變得和那地獄鬼王一般無二。
三頭而三十六臂,身高十二丈左右,每一條手臂上都握着大刀、重劍、鐵錘、巨杵之類的兵器。
這些兵器由血海靈寶大禁寶籙凝聚而成,殷血歌吞噬了無數的仙器,更是從三百嬀家禽獸手上掠奪了數百件大羅道器,這些仙器、道器的精華被他吸收後,就凝鍊出了這些鎮道法王手上的各色法器。
血海靈寶大禁寶籙玄妙無窮,凝聚出的兵器介乎於虛實之間,有無窮變化之力,蘊藏天地玄機,每一件血海靈寶,都是尋常仙人打破腦袋都無法得到的無上靈寶。
大廳內的衆多嬀家長老亂雜雜的咆哮了一陣後,終於意興闌珊的離開了大廳。
不管他們如何的動怒,如何的火氣沖天,這裡是帝嚳艦,直屬仙庭監管,任何豪門仙族都無法插手的帝嚳艦。這裡可不是他們嬀家的地盤,他們的怒火就算將天空燒個窟窿,也無法讓帝嚳艦的高層幫助他們對付殷血歌。
他們面色陰沉的擺出了一副長老應有的嘴臉,邁着四方步從大廳內走出,準備返回各自的居所休息。
等得天亮了,他們還得想辦法,如何對付殷血歌,如何才能將他弄死在帝嚳艦上。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活計,他們必須想出完全的辦法來。
一位嬀家長老名叫嬀雲嵊的走在最前面,他漫不經心的和身邊的另外一位長老低聲嘀咕着,用最惡毒的言辭質疑着殷血歌身上的血脈問題。
身處帝嚳艦,四周又被坐鎮帝嚳艦的大羅金仙們動用大法力,升起了那濃密的黑霧禁錮了起來,這些嬀家的長老完全沒有了應有的防範心理。他們漫不經心的行走着,就好像一羣剛剛吃飽喝足,發泄了生理上的衝動之後,從青樓裡緩步走出來的地主大老爺。
殷血歌所化的地獄鬼王呼嘯一聲從一旁衝出,三十六件血海靈寶帶着森森鬼氣呼嘯落下。
可憐嬀雲嵊還沒來得急祭起自家的大羅道器,他的仙體就被連續的重擊打得當場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