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十八禁圇塔急速擴張開,眨眼間就已經擴張到高有萬里,底座直徑也超過了百里。
鎮獄鬼王們懸浮在塔頂,他們揮動着雙手,指尖帶起無數條黑色的光芒,扭曲的鬼文咒符在黑光中閃爍。伴隨着他們或者尖銳、或者沙啞的鬼嘯聲,四面八方翻滾着的幽冥之氣凝成的靈液紛紛被塔獄吞入,每一彈指的瞬間都有直徑千里的靈液被吞噬一空。
如此狂吞了一個多時辰,幽冥十八禁圇塔除開第一層藏匿了鮫人少女和殷血歌那些下屬的空間,其他第二層一直到第十八層全部裝滿了粘稠厚重猶如水銀的幽冥靈液。
“收。”一聲輕喝,殷血歌將幽冥十八禁圇塔收入眉心。
向着四周那些人皇雕像望了望,又看了看那些佛門佈下的舍利玲瓏寶塔,殷血歌丟開了對於這個幽冥地穴的所有猜測,化身一道血光向高空衝去。
玄天府留給殷血歌他們的時間只有三個月,而青丘炎推算煉神聚魂裂空神通和傳送仙陣的契合,就耗費了兩天一夜的功夫。留給殷血歌他們的時間不多,他們必須按照玄天府的要求,在期限內架設一座完整的超遠距離的,跨越仙域的星空大挪移傳送仙陣,將玄天府的援兵引來。
大羅金風蟬化爲淡淡金光環繞殷血歌全身,他的身形和氣息就迅速的在空氣中消散,當他衝出幽冥地穴,離開幽冥之氣的庇護時,他的身形已經徹底融入了四周的氣息中。
數十名眉心生了第三隻眼睛的神人懸浮在半空中,他們眉心一道道神光四射,神光所過之處。就連虛空中天地靈氣最細微的波動都被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同時在這些三眼神人的上空,還有數千名神人手持明晃晃的寶鏡,放出數千道直徑超過百丈的神光照耀四方。刺目的神光照耀虛空,將整個幽冥地穴遮蓋得結結實實。
不要說一隻蚊子,就算是萬年蚊子精都不可能從這嚴密的封鎖線內通過。
但是殷血歌藉助大羅金風蟬的無上神威。加上自己不斷修煉日有進益的秋蟬蟄隱術,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這麼輕輕鬆鬆的從那些神光之間的接駁處悄然遁出。身形一晃,就連一絲兒煙塵都沒留下,殷血歌小心翼翼的遁出了數百里。
掌心一張靈獸皮製成的法術地圖上,一個細細的金色光點閃爍着。在地圖上還有其他數十個光點閃爍,這是兩儀星上所有重要礦脈的埋藏地圖。而金色的光點正是殷血歌所處的方位,按照地圖的指點,他能很方便的找到那些礦脈的所在地。
青丘炎在兩儀星停留了數十年,還和玉瓊峽的女修有過一段孽緣,他對兩儀星的著名礦脈埋藏地點自然有深刻的瞭解——尤其瓊雪崖和萬蠱教相互之間年年廝殺。不斷爭奪各處礦藏,每一次都殺得血流成河,兩個宗門的重要礦脈位於何處,這消息並不難收集。
遠離了神人佔領的功德院道場後,殷血歌立刻施展最快的身法,激活了本命蝠翼上的‘風’、‘速’兩大妖文,帶起一溜兒殘影急速的向前疾飛。他甚至不惜燃燒自身精血。施展血影遁提升遁速。
急速逃遁了大半天,前方一條波濤翻滾的大河在望。殷血歌一頭扎進了大河中,幽泉立刻從塔獄中閃了出來,雙手輕輕的挽住了殷血歌的胳膊。
周身水光一閃,頃刻間就是千萬裡遠近,藉助幽泉的本命神通,只是耗費了一個多時辰,殷血歌和幽泉就已經遠離了仙絕之地。幽泉的本命神通詭異絕倫,她耗費的法力並不強,甚至比金丹境的修士御劍飛行耗費的力量還小得多。但是每一次他們都能瞬移出去千百萬里路,這實在是神乎其技難以形容。
在距離仙絕之地最近的一座小島上,殷血歌將一葉從塔獄中放了出來。
深深的吸了一口蘊藏着強烈腥味的海風,一葉向殷血歌笑着合十行了一禮:“血歌道友,你可別忘了。你是我的護法。這兩儀星億萬生靈的性命,就盡在你我肩上了。”
悻悻然的看了一葉一眼,殷血歌實在是沒有一點兒拯救芸芸衆生的高尚覺悟。他苦笑着對一葉說道:“一葉大師,我可是純粹被逼的。如果我能逃走的話,我肯定是選擇逃走。”
微微一頓,殷血歌很嚴肅的看着一葉問道:“說實話吧,如果剛纔青丘前輩的那座傳送仙陣真的能夠找到一座還能呼應的仙陣,一葉大師是會選擇離開,還是留在這裡拯救黎民衆生?”
沉默了一陣,一葉抿了抿嘴,胡亂將手上的佛珠繞在了手腕上。淺粉色的紅脣一撇,一葉大咧咧的說道:“要聽實話,我會選擇留此有用之軀,未來爲兩儀星億萬無辜黎民報仇雪恨。但是我絕對不會對懸空寺的信徒說這種話,你懂,我也懂。”
兩人對視了一眼,很是惺惺相惜的放聲笑了起來。
笑了幾聲後,殷血歌向一葉行了一禮,然後摟着幽泉直接跳進了海水中。一團水光閃過,兩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距離仙絕之地有七千萬里的一塊火山密佈的小型陸塊上。
一葉看着殷血歌和幽泉跳進海里的地方,突然很輕鬆的笑了起來。
“嗯,其實我要說……”沉默了一陣,一葉搖了搖頭:“普度衆生還是獨善其身?這種事情,怕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尊佛都不能直面本心,何況是我這種還在紅塵中掙扎的小小佛修?”
“我佛慈悲,我未成佛,何能慈悲?”
輕輕一嘆,一葉手指一晃,一顆雞子大小,表面有數千菩薩、羅漢虛影若隱若現的金色舍利就憑空冒了出來。怔怔的向這顆金色舍利打量了一陣,一葉輕聲嘆道:“降魔師太戒嗔。一葉此番有禮了。滾滾紅塵,輪迴百世,過往之事,盡成煙雲。”
一篇簡短的超度經文響起,蘊藏了無窮佛力的金色舍利悄然化爲一道金色的光流融入一葉的身體。一葉的眉頭一陣陣的跳動。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痛苦之色。突然她輕聲喝道:“前世種種,盡爲光影泡沫,焉敢亂我今世本心?咄,盡數滅之。”
絲絲七彩光霞從不一葉頭頂冒出,帶着絲絲輕嘆融入了四周海風。
一葉的身體內隱隱有寶光纏繞,她的氣息逐漸變得恢弘龐大。一絲讓人不敢親近的端莊威嚴壓制得四周海水都平靜無波。如此過了一刻鐘,金色舍利中的佛力全部被一葉融合,她伸出雙手輕輕的拍了拍手掌,就見到她掌心火星四濺,隱隱發出金屬撞擊的脆鳴。
“這等秘法,還是少用爲好。只能應急,不可仗之作爲修煉正途。”
“此番事了,還得將降魔老尼姑的這一身修爲重新化去,不是今世自身修來的,我不要。”
“不過應付眼前的事情,也足夠了吧?單純金身之力就堪比一條真龍,應急倒是夠用了。”
冷哼了一聲。一葉微微昂起頭,她雙眸一縷佛光閃過,佛門天眼通已經掃過方圓億萬裡的虛空。她頃刻間就找到了西北方向一尊下品神將,那倒黴蛋正坐鎮後方,笑盈盈的看着數百神人在攻打一個小小修煉家族的駐地。
“這位施主,我看你與佛門有緣,爲了這兩儀星的芸芸衆生,你就捨棄了這一身臭皮囊吧。”一葉嘴角勾起,‘嗤嗤’的笑了幾聲,然後一步就跨了出去。
一步跨出百萬裡。如此連續三十六步之後,一葉直接出現在了一座小島上空,直接在一名毫無防範的下品神將的身後冒了出來。雙手比劃了一下近在咫尺的神將那飽滿而圓潤的後腦勺,一葉慢慢的從袖子裡拔出了一根一丈八尺長的鐘鎚。
雙手握住鍾鎚,仔細的向那神將的後腦勺瞄了瞄。一葉一鍾鎚狠狠的敲了下去。
一聲悶響,這尊倒黴的神將被打得七竅噴血眼前一黑。甚至沒能哼一聲,這神將就被一葉一把抓起,隨手丟進了自己袖子裡。一抹金色佛光閃過,這神將就這麼被一葉生擒活捉。
“一干孽障,你們焉敢在此禍害世人?”將主要目標生擒後,一葉當即顯出身形,向那幹正在瘋狂攻打下方修士家族宅院的神人怒喝了一聲。一柄精光四射的佛門戒刀從她袖子裡飛出,宛如厲電一般凌空激射,當即將數百名神人切成了粉碎。
雙手一合,一道佛門神雷噴出,數百神人連同道則烙印同時化爲烏有。
一葉懸浮在那險死還生的修士小家族的宅院上空,溫和的說道:“貧僧一葉,偶然路過此處,見諸位道友遭逢劫難,故此開了殺戒。兩儀星大難臨頭,還請諸位趕緊找隱秘之地暫避。貧僧,正要去和那些妖孽分出一個明白。”
道貌岸然、寶相莊嚴的說完這番話,感受着虛空中漸漸落下的功德之力,感受着那些修士身上冒出的感恩戴德的信仰念力,一葉滿意的微微一笑,再次一步邁了出去。
抽取了前世留下的佛門舍利中的龐大佛力,讓她擁有了相當於三品地仙的力量。這樣得來的力量根基不穩,對她未來的修煉大有害處。她必須趕在自身肉體被那股暴漲的佛力反噬之前,生擒活捉足夠的神將,讓青丘炎抽取他們的神魂、烙印,以此建立傳送仙陣。
一點時間都不能浪費,一葉深知她抽取前世舍利的害處,留給她的時間,其實極其短暫。
沸騰的岩漿順着陡峭的懸崖不斷滑落,奔涌着注入漆黑的海水。高溫岩漿和海水相互衝撞,發出沉悶的巨響,並且不斷有巨量的水汽升騰起來。
數千名金丹境以上實力的修士光着身體,聲嘶力竭的駕馭着劍光在沸騰的水汽中穿梭。高溫蒸汽沖刷在他們光溜溜的身體上,燒得他們的皮膚通紅,更有大量金丹初期的修士被燒得皮開肉綻,甚至好些人的身上都露出了白慘慘的骨頭,附近的皮肉都被燒熟了。
數十名實力相當於元嬰境的神人嘻嘻哈哈的站在遠處的懸崖頂部。不屑的看着這些在水汽中冒險的金丹境修士。數百個渾身依舊披掛着皮毛,人立而起的道兵妖修則是神氣活現的站在他們身後,指指點點的向着那些修士比劃着。
這些道兵妖修曾經是萬蠱教下轄的地位最低的炮灰兵力,他們負責坐鎮這座密佈着無數火山的陸塊,監督那些地位卑賤的平民礦奴。平日裡萬蠱教的修士對他們動輒打罵。動輒殺死,他們的生命其實比那些礦奴的賤命沒什麼兩樣。
但是這幾天情況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神人入侵,萬蠱教的修士被一網打盡,全部被貶爲礦奴。
而曾經的這些地位卑賤的道兵妖修,只要是願意發誓服從神人們的統領。他們就立刻搖身一變,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監工頭目,可以肆意的欺凌壓榨曾經的萬蠱教修士。
數十名被燒得渾身都是水泡的金丹境修士哆哆嗦嗦的駕馭劍光飛了過來,他們‘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將手上依舊散發出逼人高溫的各色晶石和金屬礦錠放在地上。
一名渾身皮毛泛白,年齡大到極點的貓人道兵妖修急忙竄了上去。他飛快的檢查着這些金丹境修士帶來的收穫,高聲的報出這些晶石和金屬礦的價值。
“地心熔岩鐵三千七百斤,合功勞點三十七點,可以留下三名普通子孫的小命。”
“地火爆炎石一塊,重兩千四百斤,合功勞點兩百四十點,練氣期的子孫後裔可以活下兩人。”
“嗯。好運氣啊,墨心毒焰石三塊,總共重達四千九百斤,這可是好寶貝,合功勞點兩千四百五十點。恭喜何大人,您滿門老小的性命可是保下來了——嘿,反正您滿門老小也沒幾個。就連您自己,也不用再拼命啦。”
一個渾身燒得稀爛的枯瘦老人興奮的擡起頭來,他嘶聲尖叫道:“我何三剮願意以心魔發誓,從此生生世世向諸位大人效忠。我何家子子孫孫,都願意爲諸位大人爲奴爲婢。”
一尊神人得意的笑了一聲,他擺了擺手,兩個通體漆黑的貓妖道兵急忙竄了過去,將一個閃耀着淡淡神光的枷鎖釦在了何三剮的脖子上。猶如牽狗一樣拉着他往後方行去。
殷血歌遠遠的看着這些作威作福的神人,不由得連連點頭。
兩儀星,或者說仙界的所有修士,他們的日常生活,包括開礦、種植等工作,全部交給凡人去打理。而凡人力量微弱,所以他們的工作效率極低,故而修士們都會奴役規模龐大的凡人充當礦奴或者藥奴等。
但是這些神人一來,他們立刻丟棄了工作效率低下的凡人,強迫那些實力強悍的修士充當開採礦脈的苦力。這些金丹境的修士一個人的工作效率可比數萬凡人,他們開採礦物的速度可想而知。
這裡有數千名金丹境的修士在岩漿和海水交匯的地方採集各種珍稀礦物,他們的工作效率就和數千萬凡人相提並論,可想而知他們能夠開採出多少珍貴的礦物。
看着那些在沸騰的水汽中掙扎的萬蠱教修士,殷血歌撇撇嘴,迅速跟上了那兩個押送何三剮的貓妖。
萬蠱教的修士在炎靈界曾經瘋狂追殺殷血歌,他可不是以德報怨的聖人,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冒着暴露自己的風險去救援這些萬蠱教修士?
一路跟着兩個貓妖向前行了數千裡,前方一塊巨大的盆地赫然在望。
數十名實力堪比神遊境的神人懸浮在空中,他們敏銳的目光警惕的向四周張望着。
在他們腳下方圓數百里的盆地中,已經堆積了猶如小山一樣的各色珍貴礦物。堆積如山的靈石、仙石,無數的五金精英,各種各樣的美玉金精之類的寶物,以及其他的天材地寶簡直無法勝數。
正統的修士講究與天地共存的和諧之道,他們只會循序漸進的開採各種天地靈物,儘量的讓這些礦脈有緩慢抽取天地靈氣,逐漸恢復的時間。
但是這些神人可不這麼想,兩儀星不是他們的地盤,他們只管掠奪性、毀滅性的開採各種礦脈,至於礦脈被徹底破壞後是否還有恢復的希望,他們是從來置之不理的。
數百名元嬰境的修士正在神人們的見識下,氣喘吁吁的施展各種法術轟擊四周的山嶺。
已經有數百座大小山峰被徹底夷平,甚至開鑿出了直徑超過百里的大坑。這些元嬰境修士用雷法將山石一層層的轟碎,將其中的各種仙石、靈石、金屬礦石等用法術提取出來。
每一個元嬰境的修士都能以法力呼風喚雨甚至移山填海,所以他們一天的工作成果堪比數百萬凡人拼死拼活努力一兩個月的成績。在這些元嬰境修士的努力下,短短几天的功夫,神人們在這塊小陸地上開採出的各種寶物,已經足夠瓊雪崖這樣的宗門數月的消耗。
殷血歌的神識掃過那堆積如山的礦石、靈石和仙石,他的眉頭突然一跳,他在那些礦石中找到了好幾樣有用的材料——比如說用來充當傳送仙陣陣基,用來抵擋虛空能量侵蝕的‘重墨恆元石’。
那裡的重墨恆元石從人頭大小到水缸大小大概有二十幾塊,重量超過三百萬斤。如果再多個二十倍,差不多也就能勉強充當一座傳送仙陣的陣基了。
看了一眼那些虛空中懸浮着的神人,殷血歌丹田處一道血光閃過,一片血海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