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哼,唧唧,唧唧!
偌大的一顆光頭杵在這裡,就和夜間海面上的燈塔一樣熠熠發光,大家不覺得,這是投推薦票最好的嚮導麼?
昏暗,憋悶的地下墓穴。
數萬修士稀稀拉拉的灑落在一塊平坦的地下廣場上,這一座廣場長寬超過二十里,數萬人聚集在這裡,也就佔了廣場的一小塊而已。
四周的氣息沉肅而壓抑,正在交手的修士們迅速擺脫對手,各自呼朋喚友的聚集在了一起。
懸空寺的僧衆在渡厄的領導下,結成碩大的陣型,將兩三萬來援的土著修士護在了裡面。七彩佛光奔涌,卻無法照亮這地下的廣場。空氣中好像有什麼神奇的力量,將佛光的光華全部吞噬了。
那些來襲的神人則是警惕的聚集在一起,和懸空寺的僧衆保持了好幾裡的距離。幾個身體完全由藍色水波組成的神人低沉的唸誦着咒語,一道厚重的水波禁制護住了近萬名神人。
而殷血歌則是召集了自己的下屬,臉色陰沉的他看着死傷慘重的下屬們,額頭上青筋都跳了起來。血蟒等元嬰修士幾乎是全軍覆沒,那些神人的攻擊太過於突然,太過於猛烈,血蟒等人被轉化爲血妖之後,性情也變得兇悍好戰,故而死傷狼藉。
其他金丹境的修士隕落了一半,倒是那些淬體境、練氣境的修士只折損了三成。如今殷血歌麾下還有三千餘人在場。但是和懸空寺的和尚以及來襲的神人相比,他麾下的戰力無疑是最弱的。
青丘炎輕哼了一聲。他的袖子裡一道道流光噴出,很快三顧傾城大陣就在四周不止妥當。他在陣盤上鑲嵌了幾塊上品仙石,然後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想死的,就來闖陣。”
三顧傾城大陣沒有發動的時候,從外面看起來,只是一片淡淡的雲煙瀰漫在地上,透着一股子清閒優雅的出塵韻味。但是無論是渡厄還是神人的領袖們,他們看到這看似不起眼的大陣。一個個都謹慎的低聲警告自己的下屬。
在仙界,越是看起來不起眼的陣勢,很可能越是要人命的殺招。
他們不知道青丘炎的這座三顧傾城大陣的底細,自然就不敢冒險讓自己的人靠近這座大陣一步。
殷血歌揹着雙手,站在大陣的邊緣,遠遠的向渡厄打了聲招呼:“渡厄和尚,你們上啊。把這羣傢伙全部幹掉,我在旁邊給你打下手。”
渡厄和尚冷哼了一聲,他眸子裡一絲絲金光閃爍,佛門法眼神通已經發動,他仔細的審視着四周的環境,根本懶得搭理殷血歌的挑釁。剛纔的事情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黑,然後驟然被捲入了地下廣場,這種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渡厄心裡也緊繃着呢。
一名通體晶光四射,宛如無數細小鑽石拼湊起來的高大人影緩步從神人陣列中走了出來。他的聲音很清脆,就好像兩塊寶石在相互撞擊:“你們這些無恥的人類修士。你們搞什麼鬼?這裡是什麼地方?爲什麼有這麼濃郁的死亡、寂滅氣息?”
殷血歌的眼眸一轉,血海浮屠經所化的血池中,一縷信息傳了出來。
所謂的死亡、寂滅氣息,是天地間最終極的湮滅之力,是這個世界最終極的法則力量之一。天地間萬物有生就有死,一如四季輪迴,而萬物的消亡和毀滅就是被這死亡、寂滅之力掌控。
這種力量比幽冥界的幽冥之氣還要厲害得多,或者可以這樣說,幽冥之氣只是寂滅之力的一個小分支罷了。
眸子裡一抹血光閃過,殷血歌下意識的發動了噬魂血眸向四周望了過去。噬魂血眸能夠遙空吸引、吞噬他人靈魂、元神,但是除開這種殺傷力絕大的攻擊方式,噬魂血眸更能看透各種幻象,看破各種陰魂,修煉到極限,甚至比佛門的天眼通還要玄妙莫測幾分。
視野突然變成了一片暗紅色,殷血歌仔細的向着四周打量,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廣場,在邊緣矗立着數百尊高高矮矮的雕像。那些雕像都是各色神獸神禽,看似儀仗隊一般侍立在一旁。
目光向廣場的一側望去,殷血歌的身體微微哆嗦了一下。
那裡有一條寬敞的甬道,直接延伸向了遠處。極盡殷血歌的目力,他能隱約看到極遠處一道陡峭的階梯隱隱向上延伸,通向了一座由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獸雕像扼守的陵墓。
除開這一條甬道,廣場其他幾個方向都是厚重的巖壁,上面雕刻了大量線條古樸厚重的浮雕。其中有站在雲端的神靈和無數妖獸妖禽的廝殺,有踏着祥雲的仙人和妖族的戰爭,也有身穿帝皇裝束的男子站在山頭,迎接萬衆膜拜的景象。
讓殷血歌心裡爲之一抽的,是那條甬道上胡亂堆砌着的大量骨架。
有人,有獸,有飛禽,有蛟龍,其中也有幾具骨架的特徵看上去分明屬於血妖一族。這些骨架的血肉都已經風化乾淨,唯獨散發出淡淡光澤的骨架留存了下來。看這些骨架栽倒在地的姿勢,他們分明都沒有任何的戰鬥,就突然被奪走了性命,所以他們倒伏的姿勢都很工整。
就好像他們正在走路,突然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來襲,他們的生命被瞬間摧毀,只有身體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前輩,我們一起過去。”殷血歌看着廣場其他幾個方向那些巨大的浮雕,感受着那些浮雕上傳來的讓他毛骨悚然的危險氣息,低聲向青丘炎嘀咕了一聲。
那些浮雕有古怪,上面不知道加持了多少狠戾的禁制。誰要是敢去碰觸,那絕對是自尋死路。
唯一的出路就是那條甬道。不管剛纔發生了什麼。既然他們被捲來了這裡,那麼順着那條甬道走過去,這是唯一的辦法。那甬道或許很危險,但是總比碰觸那些浮雕來得好。
一道黑氣從眉心噴出,黑虎、火蠍子等下屬紛紛被殷血歌捲入了幽冥十八禁圇塔。塔內的幽冥之氣化爲黑色冰片死死的包裹着他們,就和那些鮫人少女一樣,將他們凍得昏迷了過去。
很快殷血歌身邊就只剩下了青丘炎、盻珞還有血鸚鵡三人,青丘炎收起了四周的陣旗。一行人迅速的向那甬道的方向走去。
身體彷彿由無數細小鑽石組成的神人眯着眼,神色凌厲的看着殷血歌。
渡厄則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這邊,沉吟了一陣,他低聲向身邊的幾個大和尚叮囑了幾句,大袖一甩,施展開佛門神通,兩步就追上了殷血歌一行。他緊隨在殷血歌身邊行走。同時低聲的笑着:“殷血歌,你可還記得貧僧對你說過的話?”
冷眼看着渡厄,殷血歌知道他所說的是‘九轉金丹懸賞’的事情。冷冷一笑,殷血歌冷聲道:“你若是有興趣,就親自動手。如果不敢,就不要在那呱噪。玄天府。很了不起麼?”
青丘炎斜睨了渡厄一眼,他淡淡的說道:“血歌道友,不要搭理這些賊禿,他們嘴裡的話,沒一句能信。玄天府又如何?我青丘家的令信送去。玄天府令也得乖乖開門迎接。”
冷然一笑,青丘炎傲然昂起了頭:“我倒是想要看看。玄天府裡哪個人敢和你爲難?”
渡厄的臉色微微一抽,他握了握拳頭,惱怒的向青丘炎望了一眼——該死,這裡怎麼會有青丘家的人?
不多時,他們後面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那個身體晶光四射的神人領袖也帶着幾個下屬,大步向這邊追了上來。就聽得那身體好似鑽石組成的神人冷聲喝道:“這種莫測之地,想要活着出去,我們還是聯手應對吧。我是魔裡奇,偉大的……”
渡厄和青丘炎同時打斷了魔裡奇的話:“我們對你的血脈所屬不感興趣,閉嘴。”
魔裡奇氣得低吼了一聲,他狠狠的一跺腳,就看到地面上火光四射,一道血色符籙突然從地磚內冒了出來。高空中一尊背生大鵬羽翼,面容精悍的壯漢虛影一閃而過,他手持一柄血色長矛,狠狠的一槍貫穿了魔裡奇的胸膛。
一聲巨響,魔裡奇防禦力驚人的身體被那宛如幽靈的壯漢虛影一槍刺穿。魔裡奇慘嚎一聲,他的身體劇烈的哆嗦着,無數細小的鑽石狀微粒從他身上不斷的脫落,一道道土黃色的細細流光從他體內急速噴射出來,很快就被四周地面吸得乾乾淨淨。
最終魔裡奇只剩下了一小把土黃色的灰燼留在地上。
殷血歌看得目瞪口呆,渡厄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那幾個高階神人更是驚慌失措的連連倒退。
魔裡奇的實力驚人,按照修煉者的境界劃分,他起碼也是半步不離境的實力。而且他的身體秉承大地戊土之氣,而且是大地戊土之精凝結而成的晶石,身體防禦足以抵擋地仙器的正面攻擊。
他只是發泄怒火跺跺腳,就引動了這裡的古怪禁制,被那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壯漢虛影一槍擊殺?而且那壯漢面容和人類無異,背上生了一對兒大鵬羽翼,這樣的種族衆人也是聞所未聞。
“不想死,就老實一點。看起來,這裡的主人不希望有人損壞這裡的任何東西。”殷血歌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他不管那些神人的臉色有多難看,自顧自的笑着,一路快速向那甬道盡頭的階梯走去。
渡厄低頭思忖了一陣,深深的向殷血歌的背影望了一眼,然後他也快步跟了上來。
殷血歌和青丘炎肩並肩的行走着,盻珞跟在殷血歌的一側,小手緊緊的抓着他的袖子。青丘炎一邊走,一邊神識傳音詢問殷血歌:“玄天府和你有什麼糾葛?爲何那賊禿會說那樣的話?”
沉默了一陣,殷血歌淡然道:“他給我說。玄天府懸賞三粒九轉金丹,要我的性命。而且這懸賞是從仙庭秘密發佈下來的。青丘前輩。你覺得這事情可能麼?”
青丘炎駭然瞪大了眼睛,他向殷血歌上下望了一眼,沉默了一陣,他才嚴肅的說道:“這渡厄居心叵測,他說這番話,是有意要挑起你和玄天府的敵對關係。但是其中還有其他的關鍵,比如說渡厄和你有仇?和你有怨?或者,他和你有什麼利益糾葛?”
渡厄高大魁梧的身體突然逼近殷血歌和青丘炎。他一把抓向殷血歌的肩膀,沉聲喝道:“兩位有什麼話是見不得人的?怎麼私下裡神識傳音呢?莫非我們被捲入這裡,是你們的陰謀?”
幾個神經繃緊的高階神人正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聽到渡厄的話,他們同時眼睛一亮。其中一名通體由藍色水波組成的神人厲聲喝道:“果然,魔裡奇大人被害,就是你們的陰謀!我們……”
殷血歌一巴掌拍在了渡厄的手掌上。就聽得一聲巨響,他和渡厄的身體同時顫抖了一下。渡厄的身體踉蹌着向後連退三步,每一步都重重的踏在了地上,踏得地面‘咚咚’作響。
每一步邁出去,渡厄都嚇得臉色發青,面孔肌肉都抽成了一團。
而殷血歌則是見機的張開本命蝠翼。身體輕盈的騰上了天空。渡厄的這一抓勢大力沉,起碼也有數百萬斤力量,他和渡厄相互碰了一記,巨大的反震力推着他的身體在空中向後急速飄行,卻沒有在地上行走哪怕一步。
“好奸詐的小子。”渡厄氣急咆哮了一聲。
殷血歌有這麼強的肉體力量。居然能和他平分秋色,這是渡厄做夢都沒想到的。渡厄根本不相信殷血歌有實力打得他向後倒退。所以剛纔他重重的三步踏在地上,實在是嚇得他魂飛天外。
魔裡奇不就是因爲狠狠的跺了一腳,所以激發了這裡的防禦禁制被瞬間擊殺麼?
剛纔如果渡厄腳下的力量再強上幾分,豈不是他也要和魔裡奇一樣被莫名殺死?
殷血歌向渡厄冷笑了幾聲,他懶得再和這個心機深沉的大和尚糾纏下去,他一個俯衝來到了青丘炎和盻珞身邊,抓起他們就向遠處的那一座陡峭的臺階飛了過去。
渡厄擡起腳,本來想狠狠的在地上跺上一腳,但是他很快想到了剛纔魔裡奇的遭遇,他急忙輕手輕腳的放下腳步,大袖一揮招來一團白雲托起了自己的身體,同樣向前快速飛去。
幾個高階神人相互看了看,很是失望的搖了搖頭。
“本以爲,這些愚蠢的修士會自相殘殺。”一個通體火光纏繞的神人很幽怨的嘆了一口氣。
殷血歌飛行的速度極快,也就是一刻鐘的功夫,他已經來到了那座陡峭的臺階下方。
щщщ¤тTk дn¤C○
前方是一整塊碩大無朋的懸崖,一道高有九百九十九丈的臺階直達懸崖頂部的一個四方形入口。寬達數丈的臺階兩側矗立着金屬鑄成的石質雕像,清一色都是身披重甲手持長槍大戟的精銳戰士。
僅僅是靠近這條臺階,殷血歌就感到渾身的汗毛都在急速的顫抖着。空氣中充斥着某種古老而洪荒的力量,宛如一頭洪荒巨獸盤踞在前方,讓殷血歌感到無比的恐懼。
無名法訣自動運轉,四周天地大勢悄無聲息的匯聚在殷血歌的身上。一股莫大的勇氣突然從心底涌出,四周那種古老而洪荒的力量對殷血歌的壓制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殷血歌挺起了胸膛,他的頭頂隱隱有一層淡淡的明霞涌了出來。
青丘炎驚疑不定的看着四周,他佝僂着腰,拼命的抽動着鼻子。他這時候的動作,就好像一條餓極了的老狐狸,突然聞到了香噴噴的小母雞的味道,正着急去尋找這氣味的來源。
“爹爹,你怎麼了?”盻珞很擔憂的看着自己父親,忙不迭的扶住了他的胳膊。
“這是,這是人皇之氣。”青丘炎眯着眼,眸子裡突然閃過一縷寒光:“沒錯,這是人皇帝氣,昔年我曾經在中央仙域一處人皇帝墓外瞻仰上古人皇遺蹟時,感受到過差不多一模一樣的氣息。”
青丘炎的身體都在微微哆嗦:“血歌道友,這是人皇帝墓,這裡埋葬的是上古人皇。但是,怎麼可能呢?上古人皇的帝墓怎麼可能在這麼荒僻的地方?”
殷血歌急轉身看向了青丘炎:“上古人皇帝墓?上古人皇是什麼東西?”
青丘炎的嘴脣哆嗦着,他想要說點什麼,但是渡厄和幾個高階神人已經狂奔了過來。
渡厄的眸子裡金光閃爍,他厲聲喝道:“人皇帝墓?該死,難怪我懸空寺歷代先祖耗費無窮心機,折損了無數前輩,居然都無法踏入這些陵墓半步?這裡一共有三十六座陵墓,難道全部是人皇帝墓麼?”
渡厄激動得身體都在哆嗦:“人皇帝墓,定然有無數殉葬至寶,這都是我的。”
幾個高階神人則是厲聲尖叫着向這邊撲來,他們怒聲喝道:“人皇帝墓?你們休想從中得到任何好處。我們絕對不允許這裡面的東西面世,所有的一切,都隨着我們一起毀掉吧。”
澎湃的靈力波動從這幾個高階神人體內涌出,他們肆無忌憚的釋放出了自己的氣息。
但是他們不發力還好,他們剛剛將自己的氣息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臺階兩側那些手持長槍大戟的甲士雕像就同時動了起來。他們轉過身,手上兵器鎖定了這幾個高階神人,然後兵器上寒光一閃。
Www¸ ттkan¸ ¢ ○
幾個高階神人就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點點精光從空氣中慢慢滑落,最終和塵埃混爲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