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天,你也吃點飯吧?”尚麗關切的勸着自己的兒子。
“別人都死了,我們爲什麼還活着?”吳晉天語氣平靜,雙眼依舊盯着自己的碗筷。
“兒啊,他們都不識時務。好死不如賴活着,何況我們活的也不差啊。”尚麗臉上已有些許慌亂。
吳晉天終於擡頭,他看了眼父親,父親依舊機械式的扒着碗裡飯菜。
吳晉天又推開了餐椅,站了起來。他緩緩轉身走到窗臺前,那裡放着一個“盆栽”,正是格林當初給吳德才的“寧靜草”。
透過窗子,吳晉天看到周圍別墅都已空無一人。這裡原先住滿了中州州委的高級官員,但他們不願意屈服於青盟,任憑吳德才如何勸說都沒用。最終,一隻巨大丑陋的怪物飛來此地,將這些官員及其家人都吞入了腹中。
“死了……他們都死了……爸,難道你沒有一絲愧疚嗎?”吳晉天望着窗外,陡然拔下盆栽裡的寧靜草,隨後迅速將它撕成兩半。
“你幹什麼!”吳德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目看向自己的兒子。
“爸,難道你一點人性都不剩了嗎?”
“我這還不都是爲了你!”吳德才咆哮道。
“爲了我?哈哈,哈哈……”吳晉天放聲大笑,笑的面目瘋狂,眼淚也流了下來。
好一會兒,笑聲才漸漸變小,“爸,你可知道,當初姬天賜把我帶到了地獄中,我以爲那裡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地方。但等我醒來,我才發現,現在的世界纔是最恐怖的,恐怖的不是地球淪陷,而是你們!!!”
吳晉天幾乎是喊着說出最後一句,停頓一會兒後,他又繼續說道:“之前我犯下了錯誤,我墜入地獄是我罪有應得,現在你們也犯下錯誤,但你們卻讓全世界的人們承擔你們的錯誤,讓整個人類都陷入了地獄中。我感到羞愧,作爲你們的兒子,我感到羞愧,我們一家已經成爲了歷史的罪人……”
“呵,歷史……”吳德才自嘲的笑了笑,“人類的歷史恐怕將止於此時,它只會變作青盟歷史中不起眼的一部分。”
這時,尚麗也開口勸道,“是啊,兒子,我們儘快練成青心決,以後我們也將是青族一員,不光壽命會變得長久,還能遊歷四方宇宙,這樣難道不好嗎?”
“青心決?媽!難道你不知道那是讓你變成奴隸的法訣嗎?若我們的意志都歸順於青皇,我們的一言一行還受自己控制嗎?失去了自由意志,活着還有什麼意義?難道我們這一生都將爲那什麼狗屁青皇而活……”
“你!!!”
吳德才和尚麗頓時說不出話來。兩人都是黨員,沒有任何宗教信仰,也牴觸宗教信仰。因爲黨派是人建立的,黨員的信仰就是人類自己,相信自己能夠建立一個美好世界,而宗教信仰是去相信神靈,相信神靈會給世間帶來光明和希望。
兩者幾乎是對立的存在,信奉神靈的人常常會迷失自我,狂熱的宗教徒會認爲自己的一切行爲都是遵循了神靈的意願,會變得日益極端。
而吳德才與尚麗二人在九幽爲官已久,心中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們的作風不算多麼端正,但他們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而得到的,並不是什麼神靈賜予的。
二人不信神,以爲那是弱者爲求心理慰藉而強加給自己的信仰。
宗教信仰常爆發於危難時刻,人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時總會祈求神靈改變現狀,然而,真正改變現狀的只會是那些名垂千古的偉人。
修煉青心訣便是強加給自己宗教信仰,讓自己信奉青皇。吳德才與尚麗都是聰明人,青心訣的九幽譯本他們只看一遍就明白,要想煉成此法訣,必須真心實意的信奉青皇,把青皇視作自己的一切,不得違抗其意志。
可是,這樣一來,自己還會是自己嗎?恐怕只是青皇的傀儡罷……
二人還在沉思之際,吳晉天忽然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把美工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晉天,你要幹什麼???”夫婦二人同時開口喝道。
吳晉天的眼眶紅潤,聲音變得顫抖起來,“爸,媽,我怕死,我比誰都怕死,即使深陷地獄中我也不願死去,可現在,你們的做法是在將我逼死。你們口口聲聲說,你們所做的一切是爲了我,難道爲拯救我一人,你們就要毀了全人類?我……我擔不起這個罪名,活着的每一天我都感到好沉重,我揹着的可是地球上無數條人命。現在,我唯有以死才能告慰那些被青盟殺害的人們……”
“不要啊!!!”
吳德才與尚麗看到吳晉天已經在自己脖子上劃出了血痕,兩人驚恐的想要上前阻止,但相距十步之遠,已然來不及。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忽然射在了吳晉天的美工刀上,這道金光似乎有吸引力,將美工刀倒吸了回去。
三人順着金光看向了家中客廳地板處,一位持劍少年鑽了出來,那金光就是由那把劍所射出。
“有你方纔這番話,我便可原諒了你。”
“是你?”吳晉天看清來人,雙目瞪得老圓。
“姬天賜,你還沒死?”吳德才也感到吃驚。
“你來我們家做什麼?”尚麗一臉戒備。
姬天賜轉頭看向吳德才,“若你還想站在人類一邊的話,我需要你爲我爲全人類做一件事。事成之後,你會洗刷掉你的罪名。”
還未等吳德才開口,吳晉天便連忙對自己的父親喊道,“爸,答應他!無論是什麼事情,無論能否成功,你都得答應他!”
吳德才深深的看向姬天賜,口中苦澀,“我們……我們還有力量反擊嗎?”
“我不能告訴你。你若不願爲我辦事,我即刻就走,你繼續做你的青盟爪牙。我不會殺你,即使殺了你,也會有別人替代你的位置。”
房間一時沉默下來,吳德才轉頭看向尚麗,愛人眼中盡是茫然;再轉頭看向吳晉天,兒子眼裡充滿渴望與懇求。
姬天賜與吳晉天母子都緊緊的盯着吳德才看,等他做出最後決定。
大約一分鐘後,吳德才臉上的掙扎之色忽然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決然。他似恢復了往日神采,整個人看上起也輕鬆了許多,“好,我答應你。說吧,是什麼事情。”
“我需要你向格林傳達一則信息。”
……
姬天賜回到望東城已是九幽時間晚上11點半,他手中已不見乘龍劍,身上也無龍形的圖案。
剛一出現,宇文執就睜開了眼,兩人相視一眼,互相點點頭,宇文執又快速飛到了城中央位置。
城內一干超凡驟然打起精神,目光轉向空中的宇文執,濃烈的戰意瀰漫開來。
一支無畏之師赫然呈現,人們臉上寫着憤怒,寫着對戰鬥的渴望,寫着寧戰死,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