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無支祁竟然戲耍自己,相繇大怒,冷哼道:“滾,我相繇便是永遠被關在這裡,也絕對不可能像你低頭!”
“小夥子什麼時候這麼硬氣了,你可要想清楚了,錯過了個這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就算是他日大劫臨頭,你恐怕也只有死在這囚籠之中啊。”無支祁悠悠道。
他的話語說的很慢,絲毫不怕相繇會惱羞成怒。
“我輩修士,何惜一死。諸位既然是想來看我的笑話,在下也沒這麼多閒工夫,陪你們閒聊。”
相繇說着,竟是側過身子,轉過頭去假寐了起來。
彷彿無論無支祁說什麼,他都不會再理會了。
然而在那忘川河底,不止是張峰他們正在等着相繇會怎麼做,還有遠遠觀望的相柳族族人,也在悄悄摸摸的瞧着。
畢竟是他們的老祖,他們也很想知道這羣人到底要幹什麼。
只是一張張臉上,卻是神情各異,或是恥辱,或是憤怒。
當然,更多是還是絕望。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以爲相繇老祖是在忘川河底沉睡修煉,只要老祖醒來,相柳族的危機就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渡過去。
這樣的想法,也是他們心底唯一的一抹希望。
但眼前的場景,卻是將他們僅剩的寄託,都毫不留情的抹殺了。
原來老祖不是在沉睡,而是被關在了下面。
“爲什麼會是這樣子,難道天要亡我相柳族不成!”
“蒼天不公,爲何要我相柳族受如此罪孽。”
有族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淚流滿面。
他們淒涼,絕望的吶喊,清清楚楚的傳到了相繇的耳中。
直讓相繇渾身一緊,剛剛纔平復的心情,頓時又激盪了起來。
他雖是九頭蛇身,同屬蛇類,但在於情感上面,比起燭龍卻是要好很多。
聽到自己的徒子徒孫絕望哭喊,他的心裡亦是感慨萬分。
若是自成永遠關在和忘川河底,在如今這樣的局面下,恐怕他們也不會有太多安寧的日子了。
想到這裡,相繇堅定的決心,忽然開始動搖了起來。
他可以任由自己自生自滅,永遠囚禁在這裡,反正已經被關了百來萬年,對他而言,其實已經無所謂了。
但他卻不能不管他的後人。
香火傳承,終究是親情難捨。
相繇閉目,輕嘆了一聲。
轉念之間,囚籠之中的他,忽然變成了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襲淡青色的長袍,劍眉星目,儀表堂堂,仿似波浪般的漆黑捲髮披散在肩膀。
緩緩地轉過身,看向無支祁等人,“你贏了,我喊!”
看着相繇一幅從容就義,凜然犧牲的模樣,無支祁嘴角微抽,無語道:“怎麼氣氛突然之間變得悲涼起來了,你這樣搞,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啊。”
張峰瞥了一眼,眸中浮現出一抹驚訝,沒想到相繇竟會如此顧念香火之情。
相繇恍若未聞,正欲開口,一旁的幽月公主緩緩道:“可以了。”
說着,娟秀的手掌輕輕揚起,口中默默地念了一道口訣,一股繁雜有序的力量,就像是一道紫色的鎖鏈,附着在囚籠之中。
就像是萬年冰山,忽然間遇到了熊熊大火,囚籠之上的符文,竟是開始一點點的消融起來。
幾個呼吸的時間,囚籠上的禁制,便被幽月公主輕而易舉的擦除了。
厚重的鐵門,向外打開。
“你可以出來了。”幽月公主道。
原本以爲即將承受莫大屈辱的相繇,看到忽然打開的鐵門,沒有急匆匆的走出來,神情反而有些呆愣,瞳孔之中,充滿了不可思議之色。
已經被關了百萬年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把門打開了?
無支祁用鐵棒敲了敲籠子,“咋的了,在裡面住上癮了,還捨不得出來了?”
“要是不想出來,你也可以繼續在裡面帶着。”
無支祁說着,就要關門。
相繇回過神來,身影一閃,便已經站在了囚籠之外了。
看着爲她打開大門的那名女子,眼眸之中,浮現出一抹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手段通天的女子?
或許是因爲囚禁太久的緣故,有些人有些事,在他的腦海之中,已經開始模糊起來。
但他可以肯定,這個女子肯定在什麼地方見過。
“相繇,你當年阻攔大禹治水,犯下彌天大禍,纔有此一劫。時值末世,爾等神通,可堪重用,他日浩劫,可願隨我,共赴天路?”幽月公主無比威嚴的說道。
相繇沉思之際,聞此當頭棒喝,頓時有一種如夢初醒般的感覺,原本模糊的記憶,瞬間清晰起來。
瞪大了眼睛,驚駭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由分說,立即單膝跪地,一臉恭敬道:“拜見幽月公主。”
“相繇得公主解脫,今後願意誓死追尋公主。”
在認清楚了面前之人的身份,相繇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臣服。
當年他雖然只是和幽月公主僅有一面之緣,但幽月公主的名字,卻實在是太響亮了。
一身顯赫戰績,當時之人,能超過她的,亦不過屈指可數。
如此大人物,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很好。”幽月公主點點頭。
張峰打量了一下相繇的修爲,竟然也是九轉至尊。而
心中不禁暗暗咂舌,這幽月公主就是厲害,纔剛剛甦醒,身邊就已經是強者林立了。
不僅僅有馮夷,無支祁,宓妃這等高手,更是收服了燭龍,相柳。
等相柳族的事情處理完畢,想來鯊齒族,也是跑不掉,然後再去北海找玄冥。
到時候四大水神齊聚,東海三大老祖跟在左右,這樣的實力,恐怕比起陰山族,不死族都不弱了。
離開忘川河底,那用極品仙器打造的囚籠,原本是大禹的一件法器,幽月公主也沒有遺忘,而是將它收了起來。
然後才帶着衆人重新回到了雲端之上。
站在幽月公主身後的相繇,看着正在朝着自己跪拜的族人,心有不忍就此舍他們而去,恭敬道:“公主,他們都是我的後輩,我若是就這麼離去,他們恐怕也難以安穩,求公主爲他們尋求一個安全的地方,相繇便再無後顧之憂,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聞此一言,張峰的心底一跳,眼角餘光瞥了幽月公主一眼,隱隱有種預感來臨。
果不其然,他的想法剛剛以萌生出來,幽月公主便看着張峰道:“還是老規矩,他們就交給你了。”
“明白。”
又收到一羣開墾荒地的壯丁,張峰也沒什麼意見,微微一笑,來到相柳族人面前。
比起燭龍神殿,相柳族的人要多一些,整個廣場上,匯聚了差不多有一千多人。
其中光是至尊以上的,就有五十多名。
將小世界的大門打開後,朗聲道:“都進來吧,美好的新生活在等着你們。”
相柳族的人面面相覷,卻是沒有人移動。
相繇見公主既然囑託張峰做這件事情,必然不會無的放矢,擺了擺手道:“都去吧,他日若老祖未死,會來看你們的。”
身爲上古兇獸,對於通天古路的認知,他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
在那條路上,曾經揮灑了不知道多少強者的血淚,堆積了不知道多少的枯骨。
他有九命之身,但若真的走上那條路,能不能活下來,他心裡也沒有絲毫的把握。
今日一別,或許就是最後一面了。
“恭送老祖。”
相柳族的人眼眶微紅,恭恭敬敬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拜別自家老祖後,便陸陸續續地進入了張峰的小世界。
“多謝公主。”相繇拱手誠心道謝。
幽月公主點點頭,見此間事了,轉身帶着衆人離開了忘川陵。
然而張峰這一回,卻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去。
既然來了雷澤,有一件事情,卻是不得不做了。
“你們先走,我一會兒就跟上來。”
說着,直接朝着相反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