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手摩挲陽臺上掙扎的痕跡,稍微捻起一絲窗邊灰土,自言自語唸叨着:
“蔣夢琪,應該是被人打暈過後從窗戶拖走的。”
“可是!他們綁走蔣小姐,迷暈墨大人又是爲了什麼呢?還有房間裡的那段對話,很明顯是墨!”
“閉嘴!”
“是……”
鍾靈口無遮攔的言論被我一個猛然激靈止住,他亦就此唯唯諾諾打住了。
“你們……”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該發出什麼樣的指令,輕聲一嘆罷:“都下去吧。”
夜深,引來山林中濃濃的薄霧,連接着天際的雲罩,恨不能把我整個鑲嵌起來。
還是對鍾靈所說的話抱有一絲懷疑,更希望這不是真的,“也許那就是普通的繩子罷了,墨尚卿只是被瓶子砸暈過去而已,以他的能力,誰能困得住他?”
轉身,一笑:“是吧,墨尚卿……”
換來的不過是無人迴應的死寂,望着牀上那孱弱的影子,不知哪來的一陣清風,輕拂過心中最脆弱,最無防備的那塊坎兒……
愣怔被戚風推倒坐在地上,癱軟靠在牀邊,傻傻憨笑:“真想躲起來,誰都找不到……”
正在手足無措之際,電突然跳了閘,玻璃也自己被風猛然推開,就算是被我鎖死的窗戶也照樣在狂風暴雨之下勒開了兩半。
這狂風來的蹊蹺,恨不能吹走我屋裡的所有傢俱,還帶來曠古絕今的寒冷,而我卻再也沒了往日的那般怯弱,相反,顯得格外平靜,坐在原地,平靜的,等死。
靈敏的感知讓我清楚,有一人影正站在窗邊,手裡拿捏着一團綠色的火焰,透過月光還可以看出那人慘白的臉上瘮人陰森的表情。
“怎麼?又一個來殺我的嗎?”我如一灘爛泥般靠着牀板的支撐晃晃悠悠起身,滿臉皆是從未有過的坦然,處之一笑:“看來,我的命還挺值錢呢。”
“你的命值不值錢我不知道。”他憤怒扯開一嗓,就完爆了好幾盞燈管,“我只想知道,是誰打開的麒麟淚!”
這聲音……我聽的熟悉……
猛然擡頭一瞥,卻又再次癱坐在了牀上,顫巍問道:“神尊!怎麼是你?”
在見到辰邪的一刻,雖然又被他的憤怒震畏,且是心中依舊滿是欣喜,或許,尚卿有救了。
“哥——”
我卻還沒說話,他又是憤怒一嗓子,“是誰!”
眼觀四路,從沒見過他如此生氣,但還是鼓起勇氣走到他跟前,垂頭喪氣,像個犯了錯事的孩子,垂眉承認道:“我不知道。”
辰邪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改了剛纔的語氣,只是慍怒訓斥,“你們放這個老頑固進麒麟淚?想過後果嗎?”
“什麼?”我一臉的迷茫,“神尊,你這說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呀?”
“我到還要問你們呢!墨尚卿!不是被你們放進了麒麟淚中了嗎!”
“麒麟?淚?”我的臉上不禁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麒麟淚是什麼啊?”
麒麟淚……
“麒麟者,牡曰麒,牝曰麟。許雲仁寵,用公羊說,以其不履生蟲,不折生草也。麒麟淚,則爲悔淚愧淚,能將逝者殘魂納入淚中,以此休養生息,只待重塑肉體,便可重生。麒麟淚也可以困住生人,將生人鎖在迷幻之中,享受虛無縹緲的幻夢,使之永世難以解脫。”
看來他誤會我們了,於是我將謝微塵丟失麒麟淚,渺塵被洗劫一空,燭伊沉檀雙雙殞命以及現在,那扇門後發生的一切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了辰邪。
說了這麼一大堆,他也總算冷靜了一些,只是一個勁唉聲嘆氣,又是依依不捨盯着我,輕蔑冷笑了一句:“這是上天要與我作對嗎!這是上天!都不讓我們兄弟再次相見了!是嗎!”
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在旁邊怯怯懦懦自言一句:“我……就是啊……”
“你不是。”
他說話很輕,可是我還是能聽見,只是裝作聽不見緩解尷尬罷了。
“什麼?”
辰邪好像也反應過來,苦笑拒絕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扶着我的肩,莞爾笑問:“想救回墨羽嗎?哪怕,你會消失,你會死……”
這個問題,我也許就不該有一秒的猶豫,抽吸着鼻子,觀望牀上的那個陌生人,無奈的逼着自己笑出了聲:“當然。”
辰邪的臉上流露出一秒轉瞬即逝的詫異,或許他早就知道我的回答,可還是,會有所的詫異與驚訝。
摟着我的肩,轉過身子,與我耳語叮嚀:“你的墨尚卿現在就被困在麒麟淚的幻虛之境裡,我送你進去,把他叫醒,然後,帶他出來。”
“帶他出來……哪怕會死……會消失……”我毅然決然點點頭,又將我正面對着他自己,拉着我的手指與他拉勾,“答應我,和那個姓墨的,一起回來。”
“嗯。”
電閘依是開了,我躺在墨羽旁邊,十指自覺緊扣他的手,閉上眼睛。
就在辰邪施法的瞬間,我整個人感覺騰空了起來,眼前白光暈眩一片,等再次醒來時,我來到了墨羽的房間,這個時間段?好熟悉……
“這是?哪裡?”
嘗試接觸墨羽,但揮舞雙手,眼前一片空白,我已經成爲了一個透明人,沒有影子,鏡子裡也沒有自己的映像,就憑現在的我,如何叫醒他!
墨尚卿坐在椅子上,眼神麻木呆滯,樓下響起來刺耳的高跟鞋的聲音。有女人!我警覺豎起耳朵,站在門口觀視一切。
“又是你……”墨羽閉着眼睛感知這一切。
“又?”我朝着門口探出腦袋,“蔣夢琪!”
這麼說,這是剛纔所發生的時間段!?
“皇兄!你代錯時間啦!”
算了,將就一下,我還能知道剛纔這間房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墨大人還在生氣?”蔣夢琪關上房門,蹲下去收拾了狼藉的房間。
我看得清楚,她的身後正緊緊捏着一捆那所謂的縛仙繩。
“真……真的!爲什麼!爲什麼!真的是你!蔣夢琪!”
此刻的我不停責問自己,爲什麼現實會是這樣?那繩子是蔣夢琪費盡心機來捆綁墨羽用的啊!
“你給徐泰到底下了什麼迷 藥。”
“哪有什麼迷 藥啊,墨大人。”蔣夢琪揹着墨羽,若無其事倒上紅酒,趁勢也同時在杯中擠進了一兩滴水珠似的玩意兒,晃動幾下,擺在墨尚卿的面前,順帶撩過他的下頜,嫵媚笑:“是解藥。”
以上帝視角注視她的一舉一動,是一塊氤氳水汽的石頭,“難道說!這就是麒麟淚?”
看着墨尚卿猛勁轉過頭去,大聲呵斥道:“滾!”
“嗷?墨大人這是不給小女一個面子嘍?”
蔣夢琪遞過酒杯,請墨羽喝下,他倒是挺傲嬌,站起身大呵去,“狗都知道不喝陌生人的東西。”
“呵呵,墨大人竟然把自己比作一條狗?可笑可笑。”蔣夢琪含糊一口飲下自己那杯,晃悠幾下便穩定在桌子上。
“我是不是該送客了……鍾靈!”
“難怪,剛纔徐泰可是跟我說了些大實話了呢!”蔣夢琪“哎呦”一聲,轉身要走,結果還是被墨羽叫了回來,不料她的走遠竟是去鎖上了房門,順勢,還撫媚倒向墨尚卿。
“他和你說了什麼?”
“他呀,哼哼。”她肆意坐在了墨羽的牀上,騷氣翹着二郎腿,伸出一隻手指勾引墨羽,“過來,我告訴你呀。”
墨羽遲疑一會兒,最終還是坐在了她的旁邊。
兩人越靠越近,蔣夢琪像毒蛇一樣匍匐在他的身旁,挑逗他身上每一處,又在他的耳根子旁微微吹風,我也不甘示弱湊在耳旁仔細聽着,聽了半晌沒聽出來半點聲音。
“墨羽!別喝!”
“蔣夢琪不是這樣的人!”我努力告訴自己的內心,“不!蔣夢琪不是這樣的人!”
“我呀,告訴了他你們所有的陰謀呦!包括你們會如何殺死他呢!”
“殺死……我……”我的嘴脣顫抖着,“墨羽……想要殺死我……”
我小心翼翼讀着墨羽此刻的表情,我想知道眼前這兩個我都在意的人,到底是誰真正對我好,又是誰想害我。
墨羽閉上眼睛,嘆息一聲,心臟起伏也不是很大,很平穩,不是蔣夢琪想的那樣嗎?
錯了,後面墨羽過激的反應讓我不敢相信,這是曾經冷若冰霜的護教大人,他先是空手運用靈氣抓着蔣夢琪的脖子,將她按在牆壁上,狠毒陰冷問道:“爲什麼要告訴他。”
“墨羽……你承認了是嗎?”我站在一旁,臉色瞬間陰沉下拉,然後低下頭去,看着墨尚卿此刻所做的一切。
“因爲……因爲徐……是我的朋友。”
“朋友?毒蠍心腸的人,需要朋友?你真會這麼好,爲了朋友來我這裡送死?”
這個劇情反轉地我有些跟不上他們的節奏,或者說,他們每一人在我背後的那一套,在那個慢慢開始相信真情的我看來真是狠狠給了我一記棒槌,包括眼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墨羽。
他順手一推,又將蔣夢琪推倒在地上,逼得她痛苦不堪,扯着嗓子咳嗽連連,墨羽站在她面前,蹲下,陰險鄙視着說:“你不是很有能耐嗎?使出來啊!在我面前還是那招對付徐泰的小套路嗎?哼,自不量力……”
誰知道,蔣夢琪不停地掙扎,眼瞅着剛剛未喝過的紅酒杯子,朝着墨羽擲過杯子,紅酒就灑在墨羽臉上。
墨羽頓時倒在地上沒了力氣,“麒,麒麟淚,是你偷的!”他不願妥協,爬到蔣夢琪面前想要殺她,但是已經使不出一絲靈氣,於是握緊拳頭朝着蔣夢琪軟綿綿打上一拳,眼睛冒着火星,“謝微塵是被你害死你!”
蔣夢琪自知劫後餘生,悻悻笑說:“沒錯!謝微塵是我殺的又如何!可是!徐泰,是被你害死的。”
此刻的場景,我竟然不知道應該站在哪一方。
而外面也想起了我憤怒的敲門聲,我暗自心想,“外面的我怎麼會頭腦如此簡單!”
墨羽得意躺在地上,“徐泰還是相信我的。”
蔣夢琪也恢復了力氣,靠着桌子站起身,嘴角抹出一絲詭異的笑,“哦?是嗎?如果是這樣呢?”
她拿出背後的縛仙繩,將墨羽死死壓在地上,把他綁起來,可朝外面向我傳達着她被綁着受欺凌的信號。
毒蛇芯子卻和墨羽暗中私語,“墨大人,我殺不了你,不過爲了那個愚蠢的徐泰,我可以讓他對你徹底失望,然後……”
彷彿有人在說我愚蠢。
“你以爲他會信?以我的人品,愚蠢之至的人才會相信我會對你這種五大三粗的人感興趣。”
“不過呦,外面那個怒不可遏的蠢貨貌似真的信了呢!”蔣夢琪越是得意,說話越是呻 吟痛苦,讓我這個蠢貨不得不信。
我緊捏着拳頭,臉刷下來,周圍陷入一片死寂,囁嚅道:“騙子,一羣……騙子!”
“對,我就是蠢貨,我就是愚蠢。”
後面大家也知道了,蔣夢琪破窗離開,我也破門而入,墨羽也被鎖在了麒麟淚的幻虛之境中享受在他看來所謂對天倫之樂……
就在此刻,夢境也開始破碎了,周圍的東西漸漸消散,我也要趕緊尋找出口,找到墨羽所在的幻虛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