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贖罪的,我帶着我的命來贖罪。
“徐泰,你的命還在我手上,話,不要說得太早。”墨羽走在我的身後,與我走進荒涼的校園,這一刻,多像一場夢啊……
“怎麼?這麼喜歡走在別人身後嗎?”
“不是別人,是你,這樣就不會把你弄丟了。”時時刻刻看着喜愛之人,在你面前的一舉一動對他來說,都是歡喜一場。
遍地燒焦的屍體躺列在冰冷的水泥路上,火花四濺,稍一不慎就被頭頂掉落的磚塊砸個稀爛,怕嗎?有墨羽在我身後依靠,瞬間鬼神皆不可怕了,任你是鬼是仙,盡皆成爲墨羽辭故的劍下殘魂。我回頭凝視這個男人,眼睛裡藏着一潭清泉,只屬於我,吮吸透徹。“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這段日子該怎麼挺過來。”
“好好活着,這樣我才能一直陪着你啊。”
我領着他走進宿舍深處的長廊,只有我明白何筱然的藏身之處,我傻傻望着前面一團蜷縮一隅的身影。
“筱然哥哥……”
何筱然自顧自抱團哭泣,我靜悄悄走進,他卻忽的躥起身攻擊我,好在背後的墨羽制止了他,用縛靈繩暫時制服了他,將他擒拿在地。
何筱然眼中佈滿血絲,汪汪眼淚激起我心頭一陣絞痛,“……筱然,哥哥……”他撕扯着喉嚨卻一語不發,說不出話了。
“墨羽,何筱然爲什麼說不出話了?”
“可能,魔化時間太久,出現了野獸的特徵了……”
“你,還記得我嗎?”我小心翼翼探問。
他伸長了脖頸痛苦不堪,嗚咽着嗓門,吞進了鉛塊似的難受,可他仍然哭喪點着頭。
我上去擁抱他,本因爲縛靈繩抑制住而掙扎嚎叫的他此刻卻趨於平靜,身上已是傷橫累累,不忘朝着我癡笑,他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像條溫順的小狗,舔着我的臉頰,我早就顧不上自己的身份和他蓬頭垢面的樣子,只是用眼淚詮釋這些年來對他的思念和愧疚,多少個日日夜夜,久久無法釋懷的就是沒來得及和你說一聲對不起,甚至還沒來得及和你道別……
本應該見慣了生離死別場景的墨羽此刻悄悄離開了宿舍公寓,站在外頭感受迎面而來的冷風,“怎麼?我就見不得徐泰傷心的樣子呢?”
兩個人抱頭痛哭,沙啞的嗓音擠出了幾個語調的發音,“徐……泰……”
“筱然哥哥!你能講話了!”
何筱然眼神掃瞄過外面站的如松柏一般筆直的男人,舒展眉目,“謝謝你……”
“徐泰,現在,你可以殺了我了……”
我凌亂了一陣,閃過片刻幾個詞語組不出一句話來,磕磕碰碰,“什?什麼啊?何筱然你不要說喪氣話,我會找人醫好你的!一定!……可是”,我已經哭訴哽咽着說不出話來了,“我們纔剛剛見面……怎麼可以說離開就離開呢?”
“傻子,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出於我自私的好奇心罷了,我放不下我們這個長不大徐小子啊……”他被縛靈繩束縛着,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攻擊他的五臟六腑,唏噓不已,“聽說你從國外回來了,我只想着要見見長大成人的你,所以纔會求着於寒幫我尋一副像樣的人皮的,於寒也是出於好心,你們千萬不要爲難他。”何筱然已經虛脫至極,黃豆大的汗珠摻雜着滴滴熱淚,慘白的臉上彷彿鍍上了一層銀粉。
我嘗試背起何筱然,突如其來一槍卻打中了我的大腿,使我大動脈的血滋滋往外噴涌,我大喊一聲倒在地上。
“徐泰!”何筱然和墨羽同時叫起了我的名字。
“你們這羣吃軟飯的,還不把這個怪物給我燒掉!”
“我看誰敢!”
外邊涌進來烏漆漆一個隊的士兵,可是沒人敢動我們,甚至反問那個下命令的禿頂老王八,“局長,徐泰是人啊,這樣也算殺人啊。”
此時,局長手執一個大喇叭,發出令人噁心的官腔調調,“徐泰!你慫恿薛彬周翰撤離軍隊,私自行動,不顧人員安危,這些賬,我慢慢跟你算!我最後警告你,帶着你身邊的那個人,離開何筱然!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就算燒死了你,我最多和上級上報你是何筱然同黨,一同殲滅!”
墨羽將我安撫在一側,展現靈能於大庭廣衆之下,被我拉至身後,“站我身後來,傻瓜,你不是說的嘛,就喜歡站在我的身後看着我,這次,我要你和筱然哥哥好好看着我,看着……我,一人也可以力戰衆人!”我搖搖晃晃站起身,指着局長的鼻子,“老局長,慫恿薛隊、周隊這鍋,我背得起,擅自行動,這鍋我也背了,你就盡情把所以臭名昭著的鍋來!來架我背上,有了罪名的人,還會怕多幾條罪名不成?你說不顧人羣安危,可是這個被繩索束縛的男人他有呼吸有心跳有皮囊有思想!他就不是人了嗎?何必把話說死呢?罪大惡極的人就不能做一件好事了嗎?難不成,那些所謂的善良天使,你就如此篤定他不會害人了嗎?你們這些自以爲是的上帝們,我想問問,你們知道,天使和惡魔的區別嗎?”
衆人愕然沉默不語。
我轉過身去,鬆開了何筱然的縛靈繩,卻聽到了外圍扣動扳機的警告,“徐泰你不可救藥!”
死死擁抱着墨羽和何筱然,這次,再也不要分開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