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劍沒有刺嚮慕容恪,卻是傷到了可足渾瑾兒,在最關鍵的一瞬,她竟然將他推開了。時間突然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下來,曉驍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纔的那一推,卻是瑾兒主動的。她似乎沒有片刻的停留,就毅然決然地決定要把慕容恪推開。可是她的世界一向自私,怎麼可能爲了旁人捨棄自己的生命呢?而且她不覺得慕容恪同她有什麼交情值得她這般。
慕容垂也是看楞了,他沒有想到瑾兒的動作。其實剛纔那一劍並不會傷到慕容恪的要害,可是瑾兒不知道,這一擋,反而是傷到了自己的要害。她不是習武之人,身子本來也不是很好,這一下,怕是會要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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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你爲什麼要替我擋劍,我需要你救嗎?”慕容恪反應過來大聲罵道,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情緒失控,完全喪失了理智,“你不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堂堂慕容恪,我用你救嗎?”
他罵着罵着,突然有一行清淚從他的眼中流出。這似乎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淚,那樣無助而讓人揪心的眼淚。
可足渾瑾兒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笑着,用手捂住自己的傷口,“恪,不要傷心了,我們的人到了。”
那一聲恪,讓曉驍又是一驚,慕容恪的單字從她的口中喚出,竟然像是喚着自己的情郎一般,可是瑾兒不是一向留戀着那已經仙逝的慕容俊嗎?而慕容恪的心中應該還有曾經那個曉驍的影子吧。可是,爲什麼現在她又覺得二人的關係很不尋常呢?能爲其擋劍,能爲其付出生命……
除了摯愛的喜歡之外,曉驍想不出第二個理由來了。
慕容垂微微側了側身子,他們的人果然到了,雖然只是先頭部隊,但是已經有幾千人,雖然不會什麼武功,但是收拾那羣黑衣人還是足夠了。正準備招呼他們下手的時候,卻見得慕容恪躍起,衝向了那爲首的黑衣人,黑衣人往後退了兩步,扶了扶自己的面具,剛纔慕容恪的一劍,是衝着自己的臉去的。
他不光是想砍下自己的面具,還想要了他的性命。
“慕容恪,不過是一個已經被別人玩膩的女人,你至於這樣拼命嗎?既然你的人已經到了,那麼我們下次再玩吧。”男人知道自己這一劍下去,瑾兒怕是真活不成了。見得目的達到,立馬就準備腳底抹油開溜,卻不想慕容恪像是發了瘋的猛獸一般,撲到了男人的面前,一擡手就取下了他面具。
“拓跋英?”曉驍怔住,沒有想到她竟然認出了黑衣人的首領。拓跋英是苻堅的心腹,她還記得多年前,第一次知曉苻堅真正身份的時候就是拓跋英爲苻堅駕着那輛不甚豪華的馬車,以至於曉驍在日後沒有少嫌棄苻堅沒有君王的架子。慕垂也認出了拓跋英,只是這秦國的上將軍不
遠萬里到西涼,難道只是爲了殺可足渾瑾兒嗎?
如果只是這麼單純的話,這事情就輪不到拓跋英出手了。殺雞怎麼可以用牛刀呢?但是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慕容垂一時還不能參悟。
“拓跋英!”既然是秦國的上將軍,慕容恪就沒有不認識的道理,更何況他們在不久前還有一次交手,那一次的交手,以慕容恪的完勝告終,不過這一次,他輸得好慘。
不是因爲被拓跋英傷了手臂,而是因爲身後那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拓跋英見得所有人都認出了自己,暗叫了一聲不好,既然已經被認出來了,就不能把這事情嫁禍到西涼身上了。他殺了燕國的太后,以後秦國和燕國之間怕只能水火不容了,一想到自己沒有完成王垂交給自己的任務,就覺得他有愧。
不過,現在不是愧疚的時候,是要想辦法將這件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只能說這次的事情是他一個人的打算,和苻堅和秦國沒有半點的關係。
“哈哈哈,慕容恪我就是看不慣上次你趁虛而出贏了我,所以這次我要殺了你的女人,讓你傷心難過。”
你的女人?
拓跋英無心的一句話,竟然激起千層駭浪。慕容恪的嘴角不可思議地浮現出一絲溫柔的淺笑,似乎很受用剛纔的那句話。
瑾兒是,他的女人。
躺在地上的可足渾瑾兒,也揚了揚脣角,真好,竟然會有人認爲,她是慕容恪的女人。
說完這句話,拓跋英就帶着人絕塵而去,慕容恪想追,卻是停了下來,半蹲着身子將瑾兒抱起。
他不想去追那個人了,因爲他要陪着她,也不知道可以陪她多久。用手按住浴浴而出的鮮血,看着她蒼白的幾近透明的臉,“瑾兒,我們去軍醫帳可好。”
他笑着安慰懷中的女人說沒有事情,可是事實上他卻是一清二楚,這樣的情況,怎麼可能還有救呢?
她傷得太重了,即便是最好的大夫,也是回天乏術。
“不用了。”瑾兒的聲音變得虛弱而飄渺,卻是一直在看着慕容垂,“我記得你說過,你要回到燕國,除非我死了。那麼,現在你可以回來了吧。”
慕容垂和瑾兒之間的仇恨太深,就算慕容恪一直在其中周旋,希望可以緩解他們的關係,可是殺妻迫害之仇,慕容垂記得一清二楚,是非要報復不可的。
“不要忘記我當時還說了一句話,”慕容垂冷冷地說道,彷彿是被仇恨附身的惡魔一般,“我說過,如果想要讓我重回軍營,就要將你鞭屍挫骨揚灰!”
“七弟!”慕容恪看了慕容垂一眼,竟然是帶着濃烈的殺氣,彷彿一頭已經瀕臨崩潰邊緣的猛獸一般。
“六哥,這事情沒有商量。”慕容垂將手環抱在自己
的胸前,他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只是一旦原諒可足渾瑾兒的話,那麼他會對不起很多人。
被她直接害死的段蠻兒,間接害死的楚凌,他們都是自己的親人,他不能因爲慕容恪的一句求情,而放過了她。
不是她不配,而是他沒有辦法過自己的一關。所以他黑着臉,繼續不說話,就當什麼都沒有聽到吧。
曉驍也奇怪地看着慕容垂,覺得他似乎變得陌生了起來。印象中的慕容垂並不記仇,就算有人真得罪了他,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忘記的,可是這一次,他分明是氣急了。
過去的事情,都是瑾兒的不對,可是人死如燈滅,一旦肉體離開靈魂的話,那麼仇恨也應該隨之消失吧。
鞭屍什麼的,實在是太殘忍了。
“好,我同意。”瑾兒慘白地笑了笑,“不過也請慕容將軍記得,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我很想在有生之年再一次看到燕國雙星合併的一日,可是我看不到了。”
她當初爲了燕國的安危,生生拆散了慕容雙星這對最佳拍檔,甚至一次次想對慕容垂下毒手,因爲知道這個男人的危險野心和報復,可是她沒有除去他的本事,而且即便是到最後,她竟然還要藉助他的力量,讓他幫忙攻打秦國。
一旦拿下秦國,慕容垂怕是會稱王吧。他是翱翔九天的龍,絕對不甘心在潛水中度過一輩子,也絕對不甘心居於人下。
“瑾兒,你答應他做什麼!”慕容恪死死拽着瑾兒的手,“我是他六哥,長兄如父,這事情我只要吩咐了他,他敢不聽我的?”
“他敢。”瑾兒嘆了口氣,知道慕容恪只是很單純地在安慰自己,慕容垂的手段,他們又不是第一次聽說了。
“六哥,這事我和她的私人恩怨,你如果一定要插手的話,只會讓我們都非常爲難。”慕容垂看了慕容恪一眼,“我希望你記得,不要爲了一個已經快要死去和曾經傷害過你的女人求情,因爲不值得爲了她,影響了我們兄弟之間的情誼。”
曉驍吐了口氣,她知道慕容垂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只要他決定好了的事情,就沒有人可以將其改變。
但是,慕容恪又何嘗不是一個執拗的人。
“恪。”瑾兒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了,“這事情就依着他吧,難道你連我最後的要求都不答應嗎?”
她需要藉助慕容垂的力量,所以就算死後被鞭屍,她也認了。反正死了,就沒有感覺了,只是要讓慕容恪傷心了,她很抱歉。
慕容恪緊緊咬着脣瓣,直到有淡淡的血跡流了出來,才緩緩點了點頭。
一切,都依着你了吧。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不管是什麼,我都會陪着你的。
瑾兒滿意地點了點頭,靠在慕容恪的懷中沉沉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