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行看着這個粗壯如牛的年輕漢子手裡拿着翻箱倒櫃蒐羅來的各種食物來回奔走,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是個武癡,看着用木椀盛着的烙餅、肉乾、山果、菜醬,閻行的肚子頓時咕咕叫了起來。
好吧,閻行承認自己平日裡就是喝酒吃肉的廝殺漢,這一天多來沒有粒米進肚,早就餓得不行了,之前一直是在強忍着欺騙自己的胃,現在看到這些吃的,雖然都是一些粗糙的的吃食,但飢餓之下光是看着就覺得是可以媲美“周八珍”的美味了,於是閻行老不客氣,自己盤坐在地上,拿起吃食就大快朵頤起來,看得大牛和虎頭兩人面面相覷,心中暗想這傢伙會不會就是故意要騙一頓吃食的。
所幸閻行沒有讓兩個人等太久,他一邊拿着沾了菜醬的烙餅大口啃着,一邊開始含糊不清地用手勢指導起兩人來。閻行先讓兩人試投一矛,看看目前各自的水平。
那大牛身高超過八尺,腰粗體壯,拿的短矛也要比別人的粗長,他大吼一聲,學着閻行的樣子投了一矛,那短矛在他一身蠻力的飛擲下,瞬間就從圓木的旁邊飛了過去,插在了六十步開外的空地上。而臉上帶有幾分剽悍之氣的虎頭投矛的準頭相對而言好了一些,他的投矛與圓木相擦而過,落在了五十步遠的地方。
閻行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看出了這兩個人的問題所在,兩人雖然是膂力過人之輩,特別是大牛,更是具有一身蠻力,但因爲學的都是些粗淺功夫,投矛的招式也是往日裡在打獵中習慣練熟的,對普通山民來說他們兩個確實可以說是勇力超羣,但比起閻行這種天生神力,又生於豪強之家,精研過武藝的練家子來說,這兩人的武藝可以說是不得章法,破綻頗多。
閻行當下就耐心地跟兩人講解起投矛的技巧來,首先是在握矛的手法上,尋常人習慣用普通握法,這種普通握法雖然易於上手,在短距離擊殺野獸上也沒什麼差別,但是在戰場上和敵軍對壘,想要投得比敵人遠,比敵人準,採用閻行使用的握法就很有必要了。
首先是把短矛斜放在掌心,用大拇指和中指來握緊矛杆,食指自然彎曲斜握在槍桿上,無名指和小指自然握緊。這種握法能夠減少手掌的阻力,增加投擲的距離,上手後在控制出手時投矛的角度和穩定性上還會更有優勢。
閻行有心將這兩個山民青壯中翹楚徹底折服,於是也不藏私,他如數家珍地將投矛之術的要訣一一道來,還額外和兩人講解投擲時根據距離選擇拋射的角度、助跑的腳法等,這一番長談之下將大牛和虎頭兩個人說的服服帖帖的,兩人望向閻行的時候不再僅是敬畏,還帶了幾分衷心的佩服。
···
另一邊,那少女帶頭領着一羣山民來到了他們口中“嚴師”的住所。這個嚴師的住所就建在聚落的後面,相比起前面比鄰而居的民居,這裡則只有幾間夯土建城的民居,房屋外圍圍了一圈籬笆,裡面不僅開墾了幾塊菜畦,上面種着時下常見的菘、韭等蔬菜,還在屋外一邊的空地上種有幾株桃樹,樹下襬有案几、坐席,顯得格外幽靜雅緻。
少女走到了籬笆外,看了看裡屋敞開着柴門,她回頭掃了一下其他山民,開口說道:
“嚴師現下估計剛回來不久,大夥就不要驚動他了,還是我獨自進去詢問他的意見吧!”
各個山民聞言將眼光投向手持鳩杖的老者,在這裡他的輩分和地位最高,此事還是得由他來決定。那老者望着敞開的柴門,沉思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如此也好,嚴師向來喜歡清淨,不喜爲外人打擾,就由小鹿兒代我等進去,向嚴師稟明來意,我等衆人就在這外面候着就行了!”
聽到那老者說道,被衆人稱爲小鹿的女子輕點螓首,盈盈一笑,就擡步向裡屋走去。其他人望着裡屋的柴門都面露恭敬,雖然人數衆多,但是卻沒有一人敢在屋外大聲交談,就隨着老者在外面靜靜等待着。
過了好一陣子,衆人才看到少女微笑着從屋中走出來,她徑直走到衆人面前笑着說道:
“剛剛我已經將此事向嚴師說明,嚴師稱來人既然勇力過人又信誓旦旦,想必必有計謀爲聚中之人退敵,可暫且從其言,以觀後效!”
聽完少女的話,諸位山民紛紛點頭稱是,朝着裡屋長揖行禮之後,才掉頭離開,並立馬派人去接洽在聚落中央空地上等待已久的閻行。
等候已久的閻行在得到了山民確切的答覆之後,臉上泛起了一絲笑容,同時心中對這個被山野聚落之人奉爲賢人的嚴師有了不小的興趣。他看了看天色,經過山民這一番折騰,日頭將近正空,若是起早看到的那夥潰卒首領是個果斷之人,那麼他第一選擇就是利用從被擒獲的獵戶口中套出的聚落情況,再趁着牛尾聚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入夜後就直接來襲擊這個牛尾聚,才能夠穩操勝算。
而自己要應對三四十個潰卒的偷襲,就必須在現在開始提前着手佈置了。
說起來,閻行的計劃也很簡單,他就是要將計就計,把襲擊的潰卒引到聚落來,再來個關門打狗一舉殲滅。
因爲就閻行起早所看到的最大一夥潰卒也只有二十來個人,那就算再加上另外兩夥人,人數也最多也就超過四十人,而牛尾聚內估摸有六十多戶人家,按照每戶出一丁的算法,聚落的山民在人數上也能夠佔有優勢,所以將這股亂兵引入伏擊圈裡,再一鼓作氣將這股亂兵潰卒直接殲滅對山民來說最爲有利。
而若是不能夠在當夜盡數殲滅這一股潰兵的話,遊離在山林的亂兵就會給聚落的其他人帶來莫大的禍患,畢竟出去採集、打獵的山民不可能聚成幾十個人再出去,一旦勢單力薄的山民再遇上潰卒,只怕還是難逃被擒被殺的命運。
彭越擾楚,民疲師老,就連不可一世的項羽和他的江東銳卒也只能徒嘆奈何,更何況是閻行和一幫跟他貌合神離的山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