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老薑慨嘆韶華逝

弘農,湖縣。

鑑於雒陽朝廷的現實需要,近來雒陽城中開始大興土木,修建宮室,雖然不可能再像承平之時那樣,大規模修建南北二宮、三公府、百官邸,但至少還是要營建前朝後殿、公卿官署的。

天子的小型宮城將在原雒陽北宮的臺基上興建,公卿官署則會在原銅駝街的兩側開始修建。

作爲西迎天子的功臣,名位僅次於閻行的徵西將軍段煨,城中也有專門劃地用來爲他營建將軍府邸,只是段煨並沒有入住到雒陽城中,而是選擇呆在城外自家的軍營裡。

在雒陽朝廷加官進爵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段煨更是以“天子當與天下共之,朝廷自有公卿大臣,煨當出扞外難,何事京師?”的名義,向天子以及閻行等人辭行,率軍返回了弘農郡。

說到底,段煨內心還是有幾分忿然的。

弘農與河東是共同出兵西迎天子的,弘農兵馬也在擊敗李傕大軍、平定張繡叛亂中立下大功,之前自己的名位更是位居閻行之上,現在迎天子、還東都之後,河東一系的文武個個都升官加爵,相比之下,弘農一系的人馬則要顯得寒磣得多。

這就是段煨內心的癥結所在。

當然,段煨雖然是有些忿然離去,但卻沒有打算和河東兵馬撕破臉皮。

這是因爲,在不知不覺之間,弘農一郡已經被河東兵馬包圍起來了。

弘農的北面是一河之隔的河東郡,東面是裴潛治下的河南尹,西面則是由河東將領張遼駐守的華陰城。

除了南面的太華山山脈外,東、西、北三個方面都是閻行麾下的兵馬。

因此,只要是段煨頭腦還保留着最後一絲清醒,他根本就沒有翻臉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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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要讓老將段煨就這樣屈居人下,也不是這麼簡單的,段煨是抱着蟄伏隱忍、以待時變的念頭,回到了弘農郡。

他打算效法河東,足兵足食,在弘農境內也頒行屯田令、官鹽鐵令、禁酒令、安家令等政令,只是具體要如何實行,卻還需要有施政人才來替他操持。

這也是他爲何要急着趕回弘農的原因。

賈詡來了!

在楊定、董承、宋果等人擊走李傕,控制長安城的時候,因爲賈詡之前曾多次勸諫李傕、庇護過天子和一些大臣,所以他沒有像李禎、左靈、胡邈等那樣被定性爲李傕一黨,慘遭董承誅殺。

同時因爲賈詡足智多謀、素有人望,楊定、董承等人還想請他充當他們的謀主,協助他們執掌朝政。

但是賈詡眼光卓絕,他也看出了楊、董等人舉兵的僥倖性,因此稱病不出,只是私底下未雨綢繆,開始將自己的家人暗中送往弘農段煨處尋求庇護。

等到李傕率右扶風大軍打回長安之後,因爲賈詡期間沒有參與楊定、董承等人的叛變,所以也沒有受到無辜的牽連。

只是李傕執意要窮追天子,賈詡勸阻無效後,也就聽之任之,轉而爲自己尋求脫身之計。

結果就是李傕大軍在接近弘農地界追上了天子,但隨即又被弘農—河東的聯軍大敗,士衆離散,死傷不少,李傕本人也狼狽地逃回到了長安城。

到了這個時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敗而歸的李傕就算能夠收攏一些殘兵敗卒,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過了這個冬季,來年開春,就會有來自隴右、河東、弘農等地的強敵紛至沓來,打着誅殺李傕叛逆的旗號,奮力爭奪關中這一塊肥肉了。

於是,從不立於危牆之下的賈詡,悄然離開了李傕,隱藏行蹤,輾轉來到了弘農郡。

這對於段煨而言,不啻於就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段煨早就羨慕河東人才濟濟,良臣猛將羅列一堂,尤其是閻行麾下的文臣謀士嚴授、戲志纔等人。

嚴授施政河東,使得閻行治下的河東足兵足食、百業俱興,戲志才運籌帷幄,使得閻行麾下的大軍廟算先勝、兵出有功。

若自己也有這等良臣相助,何愁不能夠建功立業!

恰恰好,此番前來的賈詡既有施政之才,也有運籌之機。

段煨希望他能夠幫助自己,施政治民、出謀劃策,使得弘農也能夠足兵足食、屢戰屢勝。

只是,段煨終究也是在千軍萬馬的疆場以及波詭雲譎的朝堂生存下來的老將,在思賢若渴的外表下,他內心也存了幾分防備,並不打算在一開始就將軍政大事交付給賈詡。

賈詡擔任過平津都尉、討虜校尉,也曾經帶過兵馬,之後又擔任尚書之職,施政臺省,加上他本人足智多謀,與河東閻行也有一些交情在,段煨還真怕將弘農的軍政大權交給他,轉眼之間就會被他架空權力,甚至將自己賣給河東。

因此,段煨還需要先試探一下賈詡的心意,爾後再做定奪。

簡潔有序的內室,一張案几,兩張坐席,段煨和賈詡二人相對而坐,交談良久。

出身將門、兼通文墨的段煨看着談笑從容的賈詡,也終於下定決心,沉聲向賈詡詢問道:

“文和,如今天下分崩離,萬乘失御,各地豪傑蜂擁而起,強者跨州連郡,弱者割據城邑。弘農以一郡之地,兵不滿萬,將不過十,然孤志猶未已,常思上報天子,下安黎庶,建勳立功,佐國安民,賈君乃當世之國士,必有以教我!”

賈詡聞言眼瞼微動,他剛剛也從段煨的目光中察覺到一絲野心,只是他卻笑了笑,拂袖說道:

“段公,如今天下雖亂,但天子聰慧,段公與閻驃騎又皆是忠貞護國之臣,君臣相知,中興漢室、還於舊都,此即佐國安民之大業也。至於弘農之政,詡初來乍到,實在不敢妄議。”

看到賈詡有意迴避,段煨又怎能夠就此了結,他按捺一下內心的急躁,選擇開門見山,繼續問道:

“數載以來,河東除舊佈新,政令大行,其谷豐,其兵銳,故閻驃騎僅以一郡之地,轉戰東西,卻愈戰愈強,遂東滅張楊,西破李傕,據有三河之地,匈奴歸服,羌胡影從,西河、上郡爲之藩籬。其擁漢胡士馬之衆,堪與天下羣雄爭鋒。弘農亦有意效法,不知可否?”

話說到這裡,段煨已經不再掩藏自己的勃勃雄心,目光熾熱,直盯着賈詡,只是賈詡在段煨的目光下,卻像山嶽一般紋絲不動,他想了想,纔開口說道:

“效法河東,此斯良策哉!”

“如今河東強盛,弘農力屈,文和先卻以妻子相托,後又來投,此非天授良臣與孤耶!孤有意以文和爲輔,助孤佈政強兵,不知文和意下如何?”

聽到賈詡也贊同自己效法河東的想法,段煨頓時大喜,他更加關切地看着賈詡,一方面誠懇地希望賈詡能夠襄助自己,一方面又不露聲色地以妻兒試探賈詡的立場。

賈詡又何嘗聽不出段煨話中之意,他聽完段煨的話之後,眼睛微微眯起,過了許久之後才重新睜開,開口問道:

“詡有一問,不知段公可知閻驃騎年歲?”

“已至而立之年。”

“那若詡沒有記錯的話,段公今歲已經是五十有五了。”

“文和此言何意,以孤年邁,不敵小兒乎?”

段煨感覺自己受到了輕視,有些生氣地看着賈詡,連花白的鬍鬚也抖動起來。

賈詡搖了搖頭,苦笑說道:

“段公才器,詡豈敢輕視。只是孔子亦有‘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之嘆,如今段公年過半百,詡亦年近天命之歲,與世強爭,不如藏拙,非僅爲強弱之勢,亦爲子孫謀也!”

聽了賈詡的話,段煨胸中夾雜着的憤然之情、爭勝之心、雄圖之志彷彿受到了重擊,瞬間轟然倒塌,碎了一地。

他緊閉着嘴脣,花白鬍須微微顫動,陷入到了沉思中。

暫且不考慮河東接下來的動作,僅僅就弘農效法河東而言,時間拉開了好幾年,地盤相差了幾個郡,自己能否真的做到與河東的閻行在朝野上下爭雄。

就算自己真的能夠憑藉弘農一郡之地,建立大業,與河東閻行分庭抗禮,可是自己已經年過半百,最多也只能夠再撐個十幾年,到時候自己一旦撒手人寰,膝下子孫才能平庸,根本不是閻行與天下羣雄的敵手。

那偌大的基業,也足夠埋葬自己的家族子孫好幾次了。

這就是快要知天命的賈詡不願意爲弘農謀劃、與世強爭的原因,他已經不再年輕,就算不考慮弘農與河東的實力強弱,他也需要爲自己的子孫後代打算考慮。

段煨心頭此時五味雜陳,思緒已亂,他只能夠閉上眼睛,握緊雙拳,在黑暗中苦苦尋覓,做出一個艱難的抉擇來。

過來很久,額頭佈滿冷汗的段煨的拳頭才慢慢鬆開,也再次睜開了眼睛。

他起身離座,長嘆了一口氣,望着屋頂的橫樑悠悠說道:

“只是前日我目睹雒陽爭鬥,忿然離京,不與閻驃騎同謀,恐怕弘農與河東之間,早已是隙恨橫生,此時罷手,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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