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善!”
韓遂忍不住在馬上擊節稱讚。
面色恭敬地護衛在韓遂身邊,聽到韓遂發問就隨即應聲的正是成公英,他也是金城人氏,跟隨在韓遂的軍中作戰,年紀雖輕,但卻是屢立戰功。韓遂愛其雄壯,把他擢爲親兵,護衛在身側,儼然已經將他當成自己的一個心腹對待,做這種機密事時也沒有刻意支開他。
原來之前韓遂指揮右翼兵馬跟着全軍壓上,不過是欺騙王國的幌子,自有打算的韓遂怎麼可能會因爲王國推心置腹的一番話就輕易和王國聯手,將自己多年戰場磨鍊出來的精銳全部賭上呢。
現在他看到戰場局勢已經在逐步逆轉,勝利的天平也在向從容應戰的漢軍傾斜,招數用盡的王國沒有了其他辦法,一味死磕只有全數敗亡一途。韓遂可不會跟着打算拼死一搏的王國在此處尋死,他已經私下底安排好退兵的事宜了。
韓遂望着面前交戰的雙方人馬,數量佔據優勢的羌胡騎兵只是遊弋在外圍和漢軍騎兵纏鬥,威脅漢軍不敢輕舉妄動,絲毫沒有大舉進攻的味道,而步卒也僅僅是和漢軍發生小規模的接戰,沒有鍥入到漢軍的陣線裡頭。所以雖然聯軍的右翼也是號角聲不斷,但是除了幫忙牽制住了漢軍大部分騎兵和左翼的步兵外,絲毫沒有其他進展。
但眼下就要退兵,爲了防止被漢軍追擊,韓遂也需要慎重應對,他思索片刻之後說道:
“進軍的號角聲不要停,派令騎去給騎兵傳令,讓他們稍稍壓迫一下漢軍,掩護右翼的步卒撤退,步兵各陣皆需列陣而退,交相後撤,不得擅自脫離行伍,亂序者斬!”
身邊的令騎立馬接令舉着令旗飛馳而去,分成兩邊去跟前面得步兵和騎兵部隊傳令。韓遂看着遠去的令騎揚起一路煙塵,他也調轉馬頭,輕聲對周圍的親兵下令:
“我們也撤退吧!”
於是過不了多久,戰場上怪異的一幕出現了。聯軍右翼雖然是號角聲不斷,將士們搖旗吶喊,氣勢震天。但在騎兵部隊逼退漢軍騎兵之後,就開始掩護步兵各陣的撤退,而右翼的步兵好像也沒有看到面前的漢軍一樣,自若無人地大步後退。對面的漢軍不明就裡,再加上對方的騎兵多於己方,正在側面的外圍虎視眈眈,害怕掉進了對方設下的陷阱裡面去,都不敢輕易下令追擊,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後退的叛軍人馬從容地撤離了正面的戰場。
俯瞰全局的皇甫嵩在中軍第一時間發現了叛軍的異動,當他看到叛軍的右翼不是佯動,而是真正在後撤,甚至把己方中軍的側翼都暴露給漢軍騎兵之後。他面露詫異,不過戰場經驗豐富的他立馬就抓住了這個稍瞬即逝的戰機,他指着叛軍後撤後露出的戰場空隙,大聲下令:
“令!左翼步兵迅速搶佔空地,迂迴叛軍中軍側翼,一同擊破王國本軍!”
“令!皇甫堅壽率漢軍騎兵監視叛軍後撤人馬,一旦對方全部退出戰場,只需分出一半兵力牽制叛軍,其餘人馬迂迴到叛軍中軍後方,包抄王國本軍!”
“令!皇甫酈率中軍甲騎八百,正面擊破叛軍中軍後,無需戀戰,直接迂迴至叛軍左翼後側,從背後進攻叛軍,和右翼漢軍一同合力殲滅叛軍!”
“令!······”
隨着皇甫嵩一道道分進合圍、奔襲包抄的軍令下達,漢軍這一尊盤踞高地、以逸待勞的怪獸終於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露出他潛伏已久的爪牙,對準了叛軍的致命要害,狠狠地咬了下去。
···
聯軍的左翼,神色匆忙的甘陵策馬衝到了剛從戰線退下來的閻行身邊,緊張快速地說道:
“少君,不好了!漢軍已經繞過右翼包圍了中軍,左翼這邊也有漢軍的甲騎出現在側後,大軍即將崩潰,事不可爲,我等速速撤退吧!”
聞言閻行也是臉色一變,他在馬上伸長脖子,轉首望向中軍方向,此時號角聲、廝殺聲不絕於耳,王國的旗幟在人潮中搖搖欲墜,看來形勢就如同甘陵所言,突入漢軍陣線的聯軍的中軍現在已經變成了身陷重圍,就快要全軍覆滅了。
“聯軍的右翼呢?還有韓副將本人呢?”
面對這危難之際,素來穩重的閻行也有些措手不及,他黑着臉快速問道。
“聯軍的右翼已經撤退,韓敞帶着百十號騎兵在右翼撤退之前就退走了,臨走前還囑託我傳話給你,讓你快點離開!”
“該死!”
聽說韓敞也已經退走,只留下不頂用的廢話。閻行頓時明白左翼人馬現在已經被當成棄子拋棄了,右翼人馬最多的韓遂已經撤退,那再過一會這剩下的一點殘存兵馬也要被漢軍徹底包圍,全軍覆滅了,可自己若是拋棄自家的部曲,就算能夠活着逃回去,又有什麼臉面去見自己的父老、族人呢。
閻行恨恨地將手中砍缺口的百鍊環刀插到了地上,看着前面左翼的歩騎人馬在披頭散髮、狀若瘋虎的王蕃帶領下拼命血戰,死死抵住漢軍的進攻,他愈發着急,環顧四周,腦裡快速思索對策。
當看到不遠處的灘塗河葦時,他眼睛一亮,立馬對着甘陵說道:
“處死地之軍也只有反其道而行之,方能求生。我等後路已被漢軍切斷,不能再往後撤退了。當下活路唯有趁着前面還有王蕃帶人拖着漢軍,帶着剩下人馬立刻轉入河葦之中,接着蘆葦的掩護,迅速脫離戰場,甩開漢軍的追兵方有有一線生機!”
說道這裡,閻行目視甘陵,壓低聲音說道:
“你我現在兵分兩路,你立馬去悄悄召集剩下的騎兵,我去召集剩下的部曲,趁着沒人發覺,立刻隱到蘆葦叢中去,一定要快,等到真的敗了,潰兵四散之時再逃入蘆葦之中,也是暴露行蹤,來不及了!”
甘陵臉色凝重,他立馬策馬轉身向騎兵衝殺所在的戰線奔去。而閻行也臉色匆匆向自家部曲所在的陣線位置奔去,現在軍心慌亂,亂哄哄的人馬來回奔走,不少人馬都被打殘,失去了指揮,只是因爲王蕃帶着的精銳騎兵還在苦撐,再加上全軍戰敗的消息還沒蔓延到左翼這一側,兵馬纔沒有徹底潰敗,但也撐不了多久了。
聯軍,就要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