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千里走單騎(一)

拋開終獲援救並奪路出逃的劉備不提,暫且先來看看許昌城內關羽等人的動靜。

張壘的耐心解釋下終於獲得關羽信任,最後答應帶同張壘一起先趕赴汝南與劉備匯合,然後再圖打探少時好友周翔的下落。

可擺在衆人面前的難題是,一行人中,兩位夫人同張壘都屬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一路南下,少不了與曹兵交戰,雖說關羽藝高人膽大,但仍難免好漢不敵雙拳,如真出現這種狀況,勢必做不到毫髮無傷。張壘也言明,如出現被曹軍所圍追堵截,關羽可只管兩位夫人安危,其自身安全只好交給上蒼決定,絕不拖累和怪罪關羽等人。

見張壘義無反顧,關羽才終下決心,南投汝南勢在必行,而且日程越早越好,以免夜長夢多,多有不測。

張壘見商議達成忙起身告辭,說道:“子棄欲再回郭嘉府邸一趟,給一直以來照顧子棄無微不至的郭嘉大哥留下隻言片語,道明今後動向,明日一早將夫人所坐騾車改作馬車後再來拜會,再定南下路線,好隨大家儘早起行同行汝南。”

關羽頓首同意,讚道:“正該如此!君子當言行坦蕩,落落大方,子棄盡得其中三味,不負郭奉孝一番照料之情。”

隨即張壘回到郭嘉府上,留簡言明事情原由,字裡行間思得郭嘉大哥關懷備至,歉意瑩然,提筆寫道的同時差點淚如雨下,強忍悲痛,揮筆潑墨。

一夜相安無事。

清晨的漁陽還未得升起,許昌城內的路上行人稀少,張壘神色慌張,快步牽住身後購得馬匹直往關羽府上而去。

剛欲應門,卻不想關羽也一夜難眠,起得大早,正想上得街面等候張壘的到來,兩人不期而遇,均露出會心一笑,將張壘手中馬繩綁縛院中,攜手邁進院內。

兩人席地而坐,關羽搶先說道:“兩位嫂嫂昨日在子棄走後說明,此行南下路線可由吾二人決定即可,不必再知會。嫂嫂們今日也早早起身,正在等候公子前來,待吾二人商定,可立即就走。昨日羽觀其子棄談吐不弱俗人,言詞間條理明晰,分析透徹,當屬智計頗多,故羽靜待子棄定計內文。”

張壘略顯羞意,慌然應道:“關公讚歎過譽,子棄當不得如此看重。只是就事論事,只期大家盡能平安抵達汝南,個達所願爾。既然事情緊急,子棄也不再謙遜,說出自身所思以供公明斷。”

關羽含笑卻未曾接口,只把目內精光投射在張壘面龐之上。

張壘一整坐姿,朗聲說道:“汝南位於許昌以南,路經穎水,中間有嵩山、軒轅山相隔,一路直下有穎川、穎陽、襄城、葉等曹操管治諸郡縣,其中以穎川、穎陽爲防禦的重中之重,皆因兩郡縣同爲許昌南邊重地,以前前將軍袁術坐擁汝南,雖道袁術氣人無才無德,然曹操不敢過於託大,再加上穎川地傑人靈,出過不少大才,如曹操手下重要謀士吾大哥郭嘉、荀彧、荀攸叔侄再加上之前身隕的戲志纔等人均爲穎川人氏,故穎川一帶,一直爲曹操所看重。因此派遣手下孔秀(既然三國演義杜撰了此人,小西也在此將孔秀杜撰下去)率兵五百掌控穎川城外與許昌接鄰的南嶺關隘,另派河內名將韓福鎮守穎川郡城。此兩處要害,是南下汝南的快速捷徑,也是必經之地,而穎川郡城面穎水所建,城內駐有郡國兵士五千餘人,其城外也只有西南一道可供車馬通行,關公不可忽略。”

關羽點頭,示意記下。

張壘得見,繼而再道:“如能過得上述兩處,之後就有兩路可供選擇,一路須轉向西行,經穎陽、過蔡縣,而另一路則是繼續西下來到襄城,隨後進至葉縣,兩路同時於汝南城西的古城又合爲一路,如能到達古城,可就算逃出曹操手掌,古城離汝南相距甚近,有快馬利用下,一日間可達汝南。然而這兩路子棄都未能得知曹軍是何將領駐守,因此就得關公明斷行進路線。”說完長舒一口,默默注視關羽。

關羽聽得各位仔細,而張壘也解說得甚爲詳細,當下不再猶豫,關羽站直虎軀,捋須笑道:“真沒看出子棄還有如此才能,說的頭頭是道,如能助其大哥,當可爲一大良臣,必被大哥以爲股肱。”

張壘赫笑:“關公誇讚,子棄不敢受也!一切還待見得吾友再作打算。”

“也好!”關羽沒在過餘糾纏,沉思一下說道:“既然都需經過南嶺關、穎川,就先往此二處而行,待過得兩地,再思南下之路也還來得及。羽先去通稟兩位嫂嫂,子棄稍等片刻。”

“公可自去。”

兩位夫人也沒多的主見,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雙雙互執其細手隨關羽身後而至,進的屋內,關羽朝張壘洪聲說道:“兩位嫂嫂同意按照子棄講述的路線南下,待吾等過得穎川難關再行打算。現準備妥當,吾等立即起行,不知子棄還有無瑣事須要辦理?”

張壘一指身旁包裹,笑道:“吾家全部家當皆在包中,往後吃喝住睡就全靠關公照顧。”

一段笑語讓關羽身後的兩位夫人臉色紅潤,眼角出現難得的盎然笑意。

關羽高騎赤兔,張壘盤坐馬車,充當免費勞力的馬伕,一行人緩緩往許昌南門行來。

城門守兵望見車馬行來,近前纔看清是丞相曹公甚爲看重的關羽,其坐騎赤兔許昌兵卒人人皆知是曹公贈送關羽之物,也就沒有查看通行令牌,輕易就讓衆人出得許昌。

一出許昌,關羽就讓張壘駕車快趕,心想離得越遠,曹操發覺後派軍追擊也需多花時日。可是張壘一瘦弱書生,此前也未曾架過轅車等物,手法生疏不說,在連番的催促下還差點車馬翻轉,驚出車內兩位夫人一身香汗,好在緊隨的關羽一直未能分心,伸出長刀攔阻了下,纔沒讓馬車翻滾,張壘連聲告謙,說明此次實屬第一次趕架馬車,才使得關羽怒氣漸消,否則下場如何誰也說不清楚。

冬日的寒意也侵襲着一路緊趕的關羽諸人,特別是趕車的張壘,本就身體瘦弱,又未曾習武強身,那經受得住風霜寒冬的襲身。沒有兩日,就因風寒導致高燒不退,讓心急如焚的關羽不得不選擇在南嶺關下一農家暫住,愧意頻生,面對關羽親自端來的薑湯水,張壘內心喜泣:“這可是三國武聖親手端送,恐怕歷史之上也沒有任何一人享受過如此待遇。”

關羽緊盯着張壘忽青忽紅的臉頰,以爲是病情加劇,趕緊上前用手背測試張壘額頭體溫,待察覺溫度趨於正常,才放下心中巨石。可這一耽擱,同大哥劉備相約之期只怕要錯過,而且自己從軍中擅自出走的消息也必然早爲曹操獲知,如其派人回得許昌查看,定能從自己安放在曹操所賜府邸的官印、金銀上明白,勢必會派遣大軍尾隨而至。到時大軍圍困,再想走也插翅難逃。

望着臉色又變得蒼白的張壘,關羽嘆氣。張壘自知已然成爲關羽等人的連累,想坐立農家茅草鋪就的席上略表歉意,可高燒剛退,全身早就無力,響動間驚醒輕嘆的關羽,見其支撐,出言責備道:“子棄身子薄弱,不可多動,外間風冷,切不要再病上加病,否則於己不利。”

“子棄成爲公之累贅,承蒙公所不棄,子棄心領,待來日定當回報今日大德。”張壘虛弱的說道。

“子棄快快喝掉碗中乃農家老者于山中採集的草藥,務須多言,外間一切,羽自當安排妥當。南下之路雖迫在眉睫,可以此身體,定會沒到汝南就被曹軍追上,到時更加麻煩。實不如趁此在此養病,也正可躲避幾日風雪。”

望着轉身離去的關羽後背,張壘就快變成劉備一般,眼淚說有就有,唯一不同的是劉備往往吧眼淚哭出眼眶,而張壘眼淚大多都在眼眶內轉動,不曾輕易滴落。

又過得兩日,張壘身體有所恢復,氣力也回覆不少,未免相約的汝南劉備等得着急,張壘找到關羽要求趁早南下,關羽爲其大義感動,把身上盔甲下的厚布衣衫褪下遞於張壘說道:“子棄身子乃大病初癒,衣衫不可缺少,快快穿在身上,否則羽絕不冒雪強行。”

臨行之際,農家花白鬚發的胡姓長者交代曾有一子在穎陽郡守處效命,如衆人經穎陽而過,可否帶其書信交付與他。關羽感連日老者不辭辛勞之恩,遂點頭同意並收下書信。

經過一番艱辛,花了六日時間才真真正正來到南嶺關下,關上駐防的孔秀讓關羽等人拿出曹操手書,幾人那曾擁有過曹操親自簽發的通關憑證,只好騙其孔秀下關,欲趁其不之時,強行殺之搶關而過。

卻不想張壘率先說道:“不知關上將軍需要何等憑證,小人手中之物可否就是憑證,可否請將軍過來一查。”說完從衣衫之內摸索一袋,握於掌中並攤開。

關羽拿眼一觀,發現該物實爲人人隨身攜帶的錢袋,不明張壘何意,卻沒出聲制止其行動。

孔秀常年駐守關上,一年之中難得有機會離開,由於身處戰亂,來往南嶺關下的行人並不是很多,而且此時古人皆不知有用金錢賄賂之說,時值嚴冬,大意之下,開得關門騎於馬背上令親兵前往拿取張壘手中之物。

關羽見關門已然洞開,又未免張壘財物丟失,立催馬持刀斬殺而前,張壘出聲欲行阻止,可獵獵呼嘯中的寒風將大病過後的張壘聲音全數隱埋,關羽不曾聽見,就算聽見想必也不會錯失搶關良機,借身下馬快,孔秀親兵才行得一半路程就被刀斬兩段,嚇得孔秀連聲急呼:“關閉關門,有人搶關!”說完還持槍催馬對戰關羽。

一心想搶奪關門的關羽那容關上兵士關閉大門,順手一招,勢大力沉的刀身直抹孔秀腦際,可憐孔秀連慘叫都未曾發出就跌至馬下,人頭滾落一旁,恐怕連殺他的是誰都未能清楚,一縷冤魂直往閻羅殿前報到。

關羽馬勢不減,就在關門快要閉合間及時趕到,手起刀落,把正在吃力推動大門的兵士也殺死在驚愕之中。

南嶺關守將陣亡,關門又未能關閉,關羽嚴防着關上兵士,張壘也不假思索的催動馬車急急行駛關內。

被震撼的兵士似乎忘記了弓箭的效用,全都沒有想起用弓箭還可阻止關下一行人的動作,傻傻的呆立,眼光透露出事不可能的不相信訊息,關羽一邊戒備一邊用眼色招呼張壘趕快駕車出關,直到衆人平安出得關來,張壘同關羽才雙雙發覺全身虛汗粘附衣間,使得渾身極其不自在。

經過南嶺關的冒險一搏,讓張壘、關羽都由衷暗道:“全照老天眷顧才得以順風順水,否則福禍難料。”

經過幾日的耽擱,兩人空夜長夢多,不敢過於停留,馬不停蹄的趕往下一曹操重兵把守的穎川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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