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幹位於袁紹大營地道口處,幾日辛勤的挖掘終於快要迎來曙光。連番的勞作讓很多強悍的士卒都紛紛累倒地道之內,好在官渡此地的地質疏鬆,大都爲黃河河水沙土經長年累月的沖刷積累匯聚而成。挖掘還算輕鬆,然勞動強度可也不低。
沙土鬆軟易於挖掘,可也有不利之處,很多地段過於太鬆而導致垮塌,因此而被泥沙掩埋致死的兵士已超三十餘人。如不是袁紹主公的態度堅決強硬,將領的嚴厲督促,恐怕大部兵士早就選擇放棄。
其實放棄之心不僅僅只有士卒,就連接受任務的高幹也曾試圖放棄,然此念頭被袁紹斬殺數名違抗命令的士兵後給深深鎮壓,只好勉爲其難的繼續監督手下部曲加緊趕工。
袁紹在挖,曹操也在挖。兩方人馬似乎放棄了膠着成對峙狀況下的戰爭而同時選擇了構件工事。
曹操很聰明,非常的聰明加歹毒。在郭嘉的提議上還加入了變數,那就是在挖掘的壕溝之上搭建油鍋,分散四周。油鍋之旁令士兵一什嚴守,每日夜晚都燒沸鍋中之油,只要有敵鑽出,立即傾倒滾油。
不光如此,還從輜重營內取出少部分的雜草,此類雜草可不是喂飼戰馬的草料,而是用於生火燃竈之物,擁有易燃多煙的特性。很多兵士不明爲何要堆放此物在油鍋之旁,但曹操的這一決定瞞得了下面的兵士可瞞不了多智的郭嘉、荀攸等人,不過這些睿智的謀士在看出曹操的用心後也沒確切的告之不明所以的將領和軍士,只含笑的稱:“成敗在此一舉。”
黑夜再次降臨,九月的月光皎潔剔亮,圓圓的懸在天空,雖未成滿月但也離滿月不遠。漢人都有個習俗,滿月之時就是全家團聚之刻。袁紹也想家,想念那自己最爲喜愛的三子袁尚。不知道這小子贏弱的身子骨強壯了沒有,出征已然半年之久,又快到家人團聚的時候,袁紹比往年更爲思念。
“今日丑時,進攻曹操!”袁紹對着帳內衆將下達最後的決定。
“高幹聽令,着你率軍三千於子時從地道內潛入,待丑時準時破土動手,直接殺奔曹軍主帳。”
“得令。”
“張郃、高覽聽令,着汝二人於醜時舉火燃其曹軍寨門,自曹軍正門殺入,直奔曹操中軍大帳,以策應高幹所部。”
“遵令!”
“吾自起大軍隨後進擊曹軍,望諸將齊心協力,一舉蕩平曹操大營。”
袁紹將領謀臣躬身唱到:“喏!”
想到被自己下到大獄的田豐和沮授,袁紹內心說道:“吾一定要讓汝好生看看曹賊是如何下場。”
丑時已到,張郃、高覽兩部率先分成兩股洪流奔向黑暗之中的曹軍大營。而早就埋伏地道之內的高幹則更是等得極不耐煩,身後的掌旗兵打來暗語,高幹率先刨掘頭頂之上的薄土。
慢慢的月光照射進昏暗之中的地道內,清馨的泥土香氣撲鼻而來,洞口越來越大,大到可容一人躥出,高幹開始聚力,強吸口氣正打算魚躍而上的高幹冷不防被上面傾倒的滾油淋個正着,“啊呀呀”,鬼哭狼嚎響起,別的幾個袁軍地道口也同時被滾油侵襲,裡面的袁軍士兵慘叫連連,躲避不及的兜頭貫入衣衫。滾油的溫度可想而知是多麼的滾燙,順着皮膚爛進骨頭,如果試想去擦拭,結果不用想都能知道。
高幹還算幸運,身手高明的他剛被澆灌就立即強忍巨痛躥出地道,不過也被滾油燙捲了外露盔甲之外的肌膚,連持槍的雙手也不例外,手背頓時腫脹起透明晶瑩的水泡。知道中計的高幹鋼牙緊咬,長槍護住全身要害,頃刻就殺翻數人,一腳騰空把油鍋踢倒,隨後出得地道的袁軍士兵逐漸多了起來,在高幹的勇猛下佔據了此處洞口的有利地勢結陣防禦。
而別的洞口就沒他們的好運,滾油全都澆注進洞內,隨後就是把成捆的乾草魚貫擲下,再把熊熊火焰跳耀着的火把燃於草上,濃煙滾滾,嗆鼻不說,就連眼睛都無法爭開,被曹軍士兵牢牢掌握洞口,活如甕中抓鱉。
大勢已去,袁軍三千多人的高幹部活活給滾油、濃煙燙死薰死無數。苦苦支撐的高幹內心滴血,這些都是自己一手帶領出來的幷州精銳,不曾想還沒能開創英雄局面就損失一盡,這種揪心之痛是何其銘心刻骨。
拼個魚死網破,高幹心想。
張郃所部也沒得到好果子吃,迎接他們的是曹操精心安排的勁弩部隊,在夏侯淵的伶俐指揮下,帶着殺戮氣息的弩箭強勁的貫穿身批輕甲的袁紹軍士。夜晚的光線幫了張郃不少大忙,要不然,這陣箭雨讓其全軍皆墨都不是難事。
或許不該高幹命喪,張郃一部闖進的方向正好和高幹身處位置相向,經過戰馬優勢的衝殺,一身是血的張郃竟然到得高幹身邊。高幹看見強援到來,奮起餘勇,槍槍追命,死在其槍下的曹兵少說也有二三十之多。
“高將軍!速速上馬,隨某衝出重圍。”張郃急叫。
艱難爬伏於空馬之上高幹一不小心又被曹兵持矛刺中後背,血液噴泉般的急射而出,張郃快馬趕至,手起槍落,穿其曹兵喉間,拔除之時,曹兵屍身砰然而倒。高幹想抱拳感謝,卻發覺雙手早已破爛不堪,幾處森森白骨可見。
張郃殺掉一名曹軍並未稍作停留,早已策馬在前爲高幹開路。一條血路之旁盡是死於不甘的曹軍士兵。曹操手下大將樂進遠遠看見,驅馬快速趕來攔截,張郃同其實力相當,一時之下無法突圍。高幹隨後趕到,雙戰樂進,這下樂進抵敵不住,敗於陣上,如不是曹兵誓死救援,樂進恐怕就得折於兩人槍下。
樂進雖敗,可也不敢不去阻攔,得以脫身後忙指揮曹軍包圍兩人。張郃、高幹身後的袁軍越來越少,不敢糾纏不休,兩人奮力舞動長槍,好似兩條蛟龍出海,擋者披靡。
遠處又出現曹軍一員戰將,身後大旗被抗於一騎兵手中,上面書寫一大大的【曹】字,張、高兩將大驚,怕是曹操親到,都明白如果真要被曹操感到,起保護曹操的將領就能把兩人撕得不能再撕。快要絕望之時,背後傳來呼喊:“張將軍、高將軍、快隨某跑向右邊,主公大軍就在右手不遠處。”
兩人暗呼:“好險”,手中長槍可也沒有停頓,使出全身力氣,左挑右刺的再次殺出一道裂口,望右邊的高覽處集結。
袁紹長吁短嘆,眼前的敗局又定,如再不撤軍,被曹軍包圍的話,怕明日的太陽就再也無緣相見。旗令傳達,金鳴暢響,袁軍開始後撤。
曹操也不敢追其太甚,三、四個時辰的慘烈拼殺,曹軍也折損許多,對於現在缺兵嚴重的曹操來說,每個士兵都是寶貴的財富。見好就收這也是曹操一貫的主張。
袁紹回得大營,憤怒的把頭上金盔貫擲於地,直砸出一個深深的凹坑。諸將都不敢在這時輕僂虎鬚,怕觸其逆鱗。
連續兩次大規模的戰鬥失敗,再加上之前白馬和延津損失的大將、兵卒,從出征的十萬大軍已經銳減到六萬左右,河北的五萬援軍再不到來,曹操勢必會突圍而出了。袁紹恢復點平靜後立即下令:“着河內、青州的援軍統帥袁譚、袁熙加快進程來援,如被曹賊逃脫,兩人就不用再來,自己先抹掉自己的脖子。”
曹操戰後也在統計傷亡,得到的消息還勉強能接受,經過劉曄的霹靂車建議和郭嘉、荀攸的橫縱壕坑之計,傷一萬二千三百一十七人,亡八千五百九十六人,比之袁紹的傷亡來說,可謂慘勝。不過掌管糧草的幕僚卻報告了一個令衆人都無法平靜的訊息:“軍內開始缺糧。”
在官渡已經相持三月有餘,許昌等地的糧草輜重一直未能安然送達過被袁紹緊圍的官渡,缺糧已成早晚的事實。可又有什麼辦法才能突破重圍運得糧草物資,這可就成了曹操最爲憂心的事情。
還是荀攸柬之道:“主公,爲今之際,不出兩個方法:一爲派強將突圍而出,快速趕往許昌催糧,回來還得派遣大軍押送;二爲就地搶糧,至不濟也要讓袁紹同吾軍一樣卻糧方纔能破除官渡之圍。”
曹操點頭,但仍沒鬆除緊皺的眉頭。
郭嘉也出言補充道:“公達之意頗善。不過實施起來也甚爲困難。吾想先行詢問主公是否打定死拼的決心,如已下不死不休的決心,那就應該早日安排運糧之策。”
曹操堅定的回答:“有吾無紹!”
郭嘉輕鬆一笑:“嘉有一策,可大大提升運糧安全係數。”
曹操沒有發問,只是用迫切的眼神看着郭嘉。
郭嘉還是鎮定自如,從容不迫的樣子說道:“強行突圍沒此必要,可着負責後勤補給的騎都尉任峻攜子任先、任覽採用分兵混淆袁紹注意的方式脫逃官渡回許昌催糧,後再用復陣排列之法加強運糧護衛力量,以十路縱隊爲一部,減縮運糧隊之間距離押送糧草,當可策保安全。”
“唔!”曹操聽得精光連閃。
郭嘉繼續說道:“尋糧的同時吾軍不能坐以待斃,需主動出擊,積極的捕捉有利戰機,同時也起騷擾之效,徒增袁紹煩惱,令其不能靜心尋思策,增大吾軍成功機率。”
曹操聽完這才露出久違的笑臉,一手拉起郭嘉之手,一手挽起荀攸之手說道:“有奉孝、公達之才相助,何愁袁紹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