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城鎮,是江夏與九江兩座城池之間唯一還可以用城池來形容的地方。全城方圓也不過五十丈,滿打滿算,老老少少加一塊人口也僅在五萬餘丁上下徘徊,可這也是荊南勉強算人口比較多的城鎮了。
不過由於大江兩岸不斷傳來的戰亂氣息,讓這全城的輕壯也逃離了不少。以往武昌一直被江東孫權所佔得,是當初西上攻打襄陽以報父仇的大軍集合地,後因江東自身內亂不穩,孫權也只好逐步撤離大部的水軍將士回到鄱陽湖邊的九江駐防,以免內亂不止而引發全境的騷亂,使得武昌隨後又成爲一座沒人管理的孤城。
其實對於武昌,襄陽的劉表也十分動心,不過其當初手下大將黃祖本性不仁,再加上其人還時有不聽從劉表之意,讓原本一心想佔領武昌使其成爲荊南除江夏、江陵之外的第三座靠江重城,以防禦漸漸進逼的江東君臣復仇之心。
哪知這一想法還未實施,其大將黃祖就在一次江東大軍高炙的復仇怒火中墜江而亡,連屍首都無法找回,讓實現這一夙願的最合適人選也隨之江花滾滾逝去。這一拖,甚至連自己的老命也拖了進去,武昌如今還是無人管制之地帶,白白便宜了這次以此爲根基抗曹的江東水軍。
劉備、諸葛亮、龐統三人,囑咐好其水軍都督甘寧嚴防曹操水軍偷襲之後,在彭忠、周翔等年輕將領的陪同下出現在了武昌的江東大營。
獲得江東以周瑜、魯肅等江東將領爲首的隆重接迎之後,孫劉聯軍首腦第一次正面的會談隨即展開。
“使君、孔明先生、士元先生,不知對現狀之曹軍可有何對策?”拱手一禮之後,周瑜假意不恥下問着道。
看了看一直陪立左右的兩位軍內謀士,見均都緊閉其口,面帶淺笑,已然明白其意的劉備趕緊回禮後說道:“回大都督問,備今日前來,正是應都督所召而求其破解之法,只要都督令有所指,備之一軍,當將士用命,哪怕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絕不色變。”
周瑜乃智謀精深之人,豈能不知劉備此言所意,答曰:“使君過謙了,想當今天下出名之士,臥龍、鳳雛均已在其身側,瑜又豈敢逾越,班門弄斧爾。還是靜坐一側,聆聽使君及兩位軍師教誨纔是。”
“公瑾太過謙遜,今吾身處江東大營,豈能客越主權,再說在進營之前,亮也觀之水軍聲勢,每個將士滿臉都寫滿對此戰的強烈願望和對勝利的自信,想必這都周大都督胸有成竹之後感染到將士身上才得以體現的壯觀之情。故而還請都督不用自謙,不妨開誠佈公的將其所思所想一一道來,一解吾等愚昧之人久已盤旋心頭的迷惑。”諸葛亮見周瑜提及自己等人,也不好再做沉迷,不過身爲客人,自然知曉客隨主意,在沒得到江東之人確切的破曹之法前,纔不會傻到先將自己一軍商議之後的成果拱手讓人。
周瑜也一笑帶過,見劉備等人就是不欲先將內心破曹之法坦白說出,當下也不再勉強,只轉過俊臉看向俊美不亞於自己的諸葛亮說道:“既然如此,孔明軍師,不如吾等同時可將獨到的破曹之法寫於各自手掌之上,再一同亮出視之,以示公允如何?”
周瑜素來不服才學不如自己,諸葛亮當然知道,問言之後淡淡的笑道:“正合吾意!”說完即提起主帳几案上一支狼毫,在自家的手上快速的寫出一字,合手爲拳,等待着周瑜一同呈現在帳內衆人眼前。
周瑜手書的速度也絲毫不必孔明慢上幾許,就在諸葛亮正身靜候不久,即完成所寫內容,並身處潔白如玉的拳頭,緊挨着諸葛亮略微偏黃的拳頭。相視一笑,兩隻不同主人的拳頭同時展開,每個人所寫的字體較有差別,但內容卻都只有一字,離得較遠的江東將領瞧之不見,這事也帶着好奇的心理趕緊前行幾步,看向兩人掌心。
一個如歡歌跳躍着的火焰精靈,一個如滔滔不絕的水珠滴落,兩個各具特色的“火”字映入了衆人充滿詫異的眼球。
答案只有一個,智謀不分高低。營帳內的衆人面色都顯露出少許的喜意,至少在這一刻,兩軍的內爭是不分上下,至於以後的對比,也只能在決戰當日才能得以識別。
舉起仍帶有未乾墨跡的手掌,強有力的一次互擊,周瑜、諸葛亮不禁莞爾。之前的比試,讓兩人心中更覺惺惺相惜之意,如果不是各爲其主,只怕已成生死之交,實不足爲外人道也。
“大都督!即已思出破曹之計,可現今曹軍日夜巡防甚緊,不知可有接近曹軍營寨之法?”
就在諸葛亮發問之際,周瑜也正好向諸葛亮問來,不過內容卻與之不同,即爲:“孔明先生!如今夏季風向均以西北風居多,吾水軍位處曹操水軍下游,正是吾縱火引燃大營之時,不過瑜則甚有擔憂,皆乃因使君大軍位置偏於曹軍之上,如燃起烈火,恐無法令使君大軍進逼曹軍大營,失去夾擊之力,恐僅吾一軍,兵力不足以斷其曹操後路,如被其死裡逃生,則徒留後患無疑。”
兩人的分歧出現,不過不足以影響到雙方抗曹之心,已在前來之時獲得破除風向阻攔之法的諸葛亮,神色不變,靜靜的看着周瑜那透出堅毅神情的雙眼,慢慢爲其釋疑道:“關於風向一事,亮已有定計,不過此時談之,尚爲時過早,容情都督寬限幾日,亮自當爲都督解說明白。不過如何將火種送入曹軍大營,使其燃起烈火,破解其戰船連鎖之法,至今亮仍未得出良策,不知都督可否能助亮破解此法?”
周瑜心道:“原來也有孔明想不出對策之事,這一下正好又可打個平手。”見諸葛亮不似有故作謙虛的樣子,周瑜這才學着諸葛亮的口氣回道:“這點敢情孔明軍師放心,至於如何將曹軍大營引燃,可包在吾江東水軍身上。不知使君大人允許否?”
劉備一聽,豈有不同意的道理,當下一手執起周瑜左手,一手拉住諸葛亮右手高聲說道:“既有江東兵士強援,又有都督、軍師這等才智冠絕天下之人相助,破曹之日已不遠爾!”
擺脫劉備熱情的大手,周瑜再次躬身說道:“得使君大人盛讚,瑜敢不用盡腦中所想,爲吾主和使君大人掃盡奸佞,還大漢湛藍晴空。”
“掃盡奸佞,誅除曹奸!”
一浪高過一浪的江東將領的聲勢,讓劉備也自覺心中熱血澎湃,凝望帳門之外遠處的碧空,劉備慼慼,久久說不出話來……
“啓稟主公!江夏劉備軍今日有數艘戰船順江東去,看其旗號,好似江夏水軍副都督彭忠統率,莫將本欲派遣船隻前去攔截,苦於敵船輕盈靈巧,再加上吾水軍起步較晚,等吾船隻出動,已早失去敵船蹤影,還請主公責罰!”于禁全身溼透,看不出身上水漬有幾多是那被主公曹操威勢所威逼遺留的汗滴。
曹操湊緊細眼,冷聲回道:“先起來回話。”
于禁身不由己的站立起來,可銅盔之下的頭顱依舊不敢擡視不怒自威的主公曹操。
“可曾看清隨同東去的船上都有何人?兵力多少?戰船幾何?”曹操冷靜的問道。
“當值將士回報,船上多人,但由於晨霧還未散盡,再加上距離較遠,因而未能看清都有多少敵軍和敵將是誰,只能從其船身之頂的旗號勉強看出是江夏水軍彭忠的座艦。”于禁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一個不慎,爲己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公達!汝對此有何看法?”曹操聽明之後,不理身處懸崖邊緣的于禁,徑直朝大病未能痊癒,在得知曹操親臨水軍大寨後也急急趕來的荀攸。
“主公!近日已從巡江兵士口中得知,江東水軍正陸陸續續從九江開拔前往上游,想必已打算逼近吾軍營地。今得於將軍回報,正應了江東水軍西來的消息。據攸思來,甚爲簡單,今日江夏水軍有所行動,必是去往江東水軍營地,欲同江東來人共商阻吾天兵的辦法。”荀攸不假思索的回道,看來休息一段時間之後,荀攸的身心恢復的還是不錯。
“那依爾看來,孫劉聯軍欲破吾軍,能有幾法?”曹操沒有回首,目光依然看向那漆黑一片的營外景色,耳中時有川流不息的江水潺潺之音傳至,卻不爲其音所影響心神,似乎不爲劉備軍今日動向而有所擔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