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啦?”劉禪背了手在窗前站着發呆, 忽被人在肩上輕拍一下,柔聲問了一句。
他心中一喜,忙忙回頭, 見趙雲眉眼裡寫滿了慈和意, 嘴角噙一抹笑, 對他道, “天涼了, 站這風口發呆可不好。”
他眼眶登時紅了一圈,一張口卻哽住,最終一個字也說不出, 撲來抱住趙雲。
“師父,你, 你醒了麼?”抱住趙雲的手指不住顫抖, “我真怕, 你永不醒啦!”
“你這傻孩子。”趙雲並沒像從前,硬扒開他手, 冷臉責罵他,話音裡充滿慈愛。
他嗚嗚地抽噎着,再說不出話。
暗夜裡忽然發出一聲清脆的嘎噠聲,劉禪醒了。他本是一手支頤,靠着牀沿淺眠, 手腕被枕得麻了, 嘎噠一響歪了一下, 於是整個人栽下去摔在牀上。
立冬已過, 龍牀早鋪上棉被, 這一下栽倒倒不怎樣疼。他揉一揉眼,見趙雲仍安靜地在自己牀上躺着, 乾裂的嘴脣泛着點不健康的白。
原來是一場夢!他輕輕嘆口氣。
師父啊,你快醒來吧!他心中默唸。站起身取了沾溼的帕子在趙雲嘴脣上擦了擦。乾裂的嘴脣沾上水滴,微微回泛點紅,劉禪心中微動,俯頭就在牀上人的脣上吻了一下。
這一下俯臉就再不肯起身,他伸舌在趙雲脣上舔着,忽然地加點力咬着,含住他下脣瓣吮吸。直到牀上躺着的人鼻中微哼一聲,即在昏睡中也在抗議無法呼吸了,他才戀戀不捨地放開。
兩瓣嘴脣被他吸得微腫起來,發着好看的紅色,劉禪嘴角一彎癡癡地笑了一下,又按捺不住地俯頭親吻牀上昏睡着的人。
有時候,他就在想,不如就別要醒來了吧。這樣,他才能光明正大地含住這雙嘴脣。
只是,不忍。
黃皓尖利的嗓音飄進內室,打斷他帶點甜笑的遐思。
“諸葛丞相,別,別爲難咱家,不是咱家不讓丞相見皇上,您瞧這天,忒晚啦,皇上剛歇下......”
隱隱聽人重重地哼了一聲。
之後黃皓又道,“丞相可不是說笑麼?咱家哪有那通天的本事......”
劉禪心煩不已,站起身,三步並兩步走出來,喝問,“什麼事情這樣吵鬧?不知道他要靜養着嗎?”
一擡臉見孔明着一身白衣站着,不卑不亢地對他施個臣禮。他點頭一下,淡聲道:“丞相回來了,一路辛苦,回去歇了吧。”
孔明站在宮室外,不動也不辯駁,臉上神情清淡。遵先主遺願,劉禪要尊他一聲‘相父’,他二人關係雖算不得親厚,也總是過得去。他從不像趙雲,生氣起來臉上一沉,便要責罵劉禪幾句,被劉禪撅嘴扯着衣袖來回地搖時又要心軟。這時不過淡聲一句,“臣有要事與皇上相商,歇息,是不忙的。”
他話音明朗,自有一股叫人不能抗拒的莊嚴包含在裡,劉禪眉頭微皺,退後一步。他也就緊跟上去。
一進內殿,他衝了趙雲直走過去。劉禪心中一驚,加緊腳步過去,按住趙雲手臂,順勢將身一矮,將手扣在趙雲手上。
孔明向他微一瞟,也拉過趙雲手腕,淡聲一句,“皇上,放開手罷,容臣替他把脈看看。”
劉禪臉上一熱,默默放開手,扭過臉去。等了一會,又是焦急又不好意思,默默地站起身,踱步向窗邊,背手站着。
夜風從窗沿一絲絲地鑽進,劉禪穿得單薄,卻不覺冷似的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孔明開口道:“人我要帶走。”
他愕然回頭,迎上孔明清冷的目光,道:“不行!”
“怎麼?要毀了他麼?”此時殿內只他二人清醒,孔明並不是拘泥世俗的性子,便是對着皇上,也是面目冷淡不假辭色,話音充滿了莊嚴肅穆。
如市集販賣的牛肚忽被針刺了一下,他在孔明的質問裡軟下來,磕巴道:“宮裡有條件......醫好他。”
“醫得好了麼?”孔明緊追一句。
劉禪敗下陣來,目光緊緊流連在趙雲脣邊,再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