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
小童指指臥房。
房內無一點光亮, 孫權不禁皺眉，讓小童自去了，快步往他臥房去。
這一夜, 星光極淡, 他走近, 一推開門, 只有一點寡淡的星光在門口投下淡淡的光影, 屋內黑漆漆的一片。
他走進去，一腳踢到什麼，嚇了一跳, 蹲身下來，見呂蒙很可憐地蜷在桌案旁, 被踢到了也不叫痛, 靠着桌案, 呆呆地出神。
他忙點亮了燭火。
呂蒙伸手去遮了下眼，他蹲下身拉他, “你這是做什麼？還不起來？”
被拉住的人很抗拒地扭了一下，發覺掙脫不開，只是一手遮眼，再無動作。
“起來吧。”他又問了一聲，放柔了話音, 伸手輕輕拉他遮住眼睛的手。
死死地捂住眼睛, 眼淚慢慢地從指縫裡流出來。
心裡一疼, 放棄了拉他, 靠近他一些, 抱住了，溫聲安慰他, “別這樣，子明，快起來。”
他抽噎一下，斷斷續續地道，“你別碰我。”
“別這樣。”好脾氣地繼續安慰他。
他哭出聲，“我很難受。”
“以後再也不會了，不會了，好嗎？快起來了。”
“別，碰，我。”
孫權無奈了，陪他倚在桌案前，不顧他反對，抱住他不動。
有多少個日日夜夜，他是這樣斜倚着桌案，對着黑夜，輾轉難眠的。從前，他從來都不曾去想。現今，真是心疼呢。
“我，想去漢中。”他抽噎着。
孫權愣了一下，溫聲問他，“說過了不去漢中了，你怎麼又變卦？不成的。”
遮住眼睛難過得說不出話。
抓住他手，慢慢地一點一點拿下來。呂蒙閉着眼睛，頭偏過去，不讓他看自己淚流滿面的狼狽模樣。聽到孫權嘆氣一聲道，“何苦自己爲難自己？有什麼話，你跟我說就是。”
良久良久的靜默，他已悄悄將手指纏進他指間，不許他避開，另一隻手從他腰間插過，溫聲又問他，“起來，好不好？這麼坐着不冷？”
很不願意地掙扎，慢慢站起身要避開他糾纏。被他牽着手，帶去牀上坐着。
“你不要這麼折騰自己啊，我會心疼。”話音軟軟的，脾氣順到極點，從進了這屋子開始便是極力地討他好哄着他。
不聞呂蒙應聲，他笑笑，推他躺倒在牀上，在他臉上吻了一下，將淚水含了。
呂蒙身體一抖，下意識地蜷起身子，雙手推他，“不行，你不能......欺負......”話未說完，眼淚又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我還要欺負你一輩子啊。”
嗯？這是什麼意思？他愣了。
含住他嘴脣吮了一下，呂蒙難堪地雙手抓緊牀單，搖頭，“你有他了，他回來了，我算什麼？別，碰，我。”
“我已經不愛他了。”孫權老實地承認。
“可你愛的也不是我。”
無奈。
掰正他頭臉，“睜開眼睛看着我。”
呂蒙還要偏臉，死死地閉住眼。
他嘆氣，“我怎麼會喜歡一個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的人啊？”
氣得他渾身發抖，好似那一次在小亭中的對話，他氣得狠了，一拳打在柱子上，渾身都在顫抖，嘴脣哆嗦着，道，“你什麼時候給過我信心？什麼時候肯多看呂子明一眼？”
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沾溼，因爲激動，一上一下地翩躚，顯得孤單而無助。
雙脣印在他眼皮上許久，軟化了他情緒，他道，“從今後，我眼裡就只有你，子明，好不好？別再跟我鬧彆扭，公瑾回來，只是幫我。別再吃醋吃得這副樣子。”
剛平復的心情又被他點起來！什麼叫吃醋吃得這副樣子？難過也顧不得了，憤怒也顧不得了，全身每個毛孔都窘迫地泛紅了，臉上更是通紅一片，“你，瞎說！我，就是不要見你。我，要去漢中。”話語仍是抽抽噎噎。
“還不承認。”孫權笑了一聲，“你想去漢中，可以啊，我陪你一起去就是。”
這話終於激得呂蒙睜眼了，“那怎麼行？”眼中還泛着淚光。
“那你就乖乖呆在我身邊，哪也不要想去。”
“可是，他回來了。”話音很可憐，充滿了不確定。
孫權有些惱了，“都說了他回來是爲了幫我退蜀兵啊，說了好多次了，你還瞎疑心什麼啊？”一直哄着他也是很累的啊！尤其，這些年來，很少有人敢這麼跟孫權鬧脾氣了啊！總要他這麼低聲下氣，他會暴躁的啊！
不知要不要相信他，很無助地對着他有點不耐煩的眼神。
孫權嘆氣一聲，被他打敗了。
或許是從前欺負他太多，上天看不過去，要他用一生慢慢還吧。
托住他腦袋深吻，反正說什麼他也還是疑心，直接不說了。
“唔......你......不要碰......”
“你要對自己有點信心啊。”放開他腦袋，低聲安慰他。
“我怎麼對自己有信心，我又不會彈琴作曲的，你愛玩的，我都不會。”撇撇嘴，很委屈。
“我教給你啊。我們，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你喜歡的話，我會的東西，都可以教給你啊。”
“我沒他那麼聰明，學不會。”
孫權笑。子明也是個傲性的人，並瞧不上週瑜彈琴寫字的那些風雅，這時這麼說，那還是在吃醋了，眨眨眼睛，梨渦淺淺地陷在他左臉，“我親自教，你還學不會嗎？”話音很曖昧。
吸了下鼻子，呂蒙慢慢安靜下來，低聲對他說，“別再欺負人。”
......
問題跨度太大，孫權愣了一下，笑出了聲，“除非你反悔，今生你就只能在我身邊。咳，你反悔也沒用。”他又笑着加了一句。
剝他衣衫。
“不行。”臉上還掛着淚痕，心裡有點不敢相信。
“我們只有那一次吧？”孫權笑，“今天我都把答案告訴你了，你不讓我碰？”
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啊！
“你會騙我。”小時候被他捉弄得慣了，對眼前這個笑得狡黠又可愛的人，還真是難以相信。
望牀帳......
“......你，不要動，我看看你。”話音誘惑。
他愣神，衣衫被順利地剝了。
“你，你又騙我......”
孫權笑得開心，“誰叫你不聽話？”堵上他脣，將他的抗議都堵在口中。
他看着身邊淺眠的孫權，心跳如鼓，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很有些疼，才確定不是夢境。
這些年的等待終於得到迴應，一時間幾乎不敢相信。不安地看幾眼枕邊人，見他微蹙了眉，額前又是兩三綹亂髮散着。
趁着他睡着，他終於敢伸出手去撥孫權額前的亂髮。
“孫仲謀，我一定會保護你，這一生！”低低的像在賭咒發誓，修長的手指纏住枕邊人的長髮，眼中還噙着淚，他淡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