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恩威並施

戰國時有一位大軍事家,名叫吳起,與孫子齊名,並稱爲“孫吳”。他寫了一本兵書,名叫《吳子》。在這本書裡,他專門用了一整篇的內容來講“治兵”。所謂“治兵”,即治理軍隊之意,全篇共分八節,分別講說了進軍、作戰、訓練、編伍、指揮等問題。

在講到“訓練”時,他是這麼說的:“夫人常死其所不能,敗其所不便。故用兵之法,教戒爲先。一人學戰,教成十人。十入學戰,教成百人。百人學戰,教成千人。千人學戰,教成萬人。萬人學戰,教成三軍。”

意思就是說:士卒在戰鬥中往往死於沒有技能,敗於不熟悉戰法。所以用兵之法,訓練爲先。一個人學會戰鬥的本領了,可以教會十人。十個人學會了,可以教會百人。百人學會了,可以教會千人。千人學會了,可以教會萬人。萬人學會了,可以教會全軍。

這段話和荀貞之前引過的那句話:“伍長教成,合之什長。什長教成,合之卒長。卒長教成,合之伯長”的意思是一樣的。

在“夫人常死其所不能,敗其所不便。故用兵之法,教戒爲先。一人學戰,教成十人。十入學戰,教成百人。百人學戰,教成千人。千人學戰,教成萬人。萬人學戰,教成三軍”這句話之後,還有一句:“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飢。圓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後之,分而合之,結而解之。每變皆習,乃授其兵。是爲將事”。

這後半句的意思是:(在戰法上),以近待遠,以逸待勞,以飽待飢。(在陣法上),圓陣變方陣,坐陣變立陣,前進變停止,向左變向右,向前變向後,分散變集結,集結變分散。各種變化都熟悉了,才授以兵器。這些都是將領應該做的事。

前半句講的是單兵技能,後半句講的是陣法變化。

荀貞只有五天時間,沒時間去教新卒們學陣法變化,就連單兵技能也無法教全。

他給各曲下達的命令是:用這五天的時間,教會新卒辨認旗幟、識別金鼓、知道進退,然後讓他們大概知道在戰場上需要注意的事項,如此足矣。

時間短,任務重,但有一個方面對荀貞還算有利:他未雨綢繆,早在幾年前就開始着手訓練繁陽亭的里民、西鄉別院的輕俠,有了這近三百人在,整個的訓練任務就輕鬆許多了。

鐵官徒、奴近千人,里民、輕俠近三百人,等於說一個里民或一個輕俠教三個新卒,五天可以教很多東西了。荀貞答應文太守南下擊賊,一個是不得已而爲之,於公於私都不能不答應,再一個就是因爲考慮到了這個方面,自覺有一定的把握用五天時間將這支新卒“初練成軍”。

……

他負手立於帳篷門口,望彩霞片片,朝陽東昇。

未多久,營中各曲皆升起了炊煙。

每一“什”一個竈,一千二百人,一百二十個竈,於帳口望去,四面炊煙裊裊。

荀貞往帳前走了兩步,回首觀望城頭。昨晚值夜的郡卒持戈披甲,往城下走去,輪值換班的郡卒排着隊列絡繹登城。城門樓上,一面赤色的旗幟迎着晨風招展。

“荀君,請用飯吧?”

荀貞是主將,主將所在之地即爲中軍,帳篷正處全營之中,立的也有竈火,就在左前方不遠。程偃提着劍去看了看,見飯食將熟,回來殷勤地問道。

“將士未食,我不能先食。”

新卒們吃的飯食是文太守從府庫裡撥給的,荀貞又自家出錢,叫人從縣中市裡買來了不少肉、菜,伙食還是挺豐盛的。

荀貞笑對荀攸、戲志才說道:“這是新卒們的第一頓飯食,也不知合不合他們的胃口。走吧?咱們再去各曲看看。”

戲志才笑道:“昨晚買來被褥諸物前,因新卒受寒而君不肯着厚衣,今飯食將熟,又因將士未食而君不肯先食。……,貞之,孫武子云:‘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溪,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以父母之心,行爲將之事,君是也。如此爲之,假以時日,必能得此千二百人之心,使彼等爲君效死啊!”

荀貞微微一笑,惋惜地想道:“只是可惜,昨夜在營中轉了一圈,竟沒見一個新卒生疽!”

吳起吮士卒之疽,“卒母聞而哭之”。人問其故,“卒母”說道:“往年吳公吮其父,其父戰不旋踵,遂死於敵。吳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吳起爲了功名,雖然母死而不歸,殺妻以求將,其爲人好色貪榮名,種種皆不足取,但治兵確實很有一套。

……

昨晚才巡過一遍營,今早又巡營。

兩次巡營時間相隔不久,上次是爲了熟悉士卒,這次是爲了察看伙食,歸根結底都是爲了示恩,爲了“以愛結士”,但在形式上卻不同。這次行營,荀貞準備不但示恩,而且要示威。

昨天編完伍後,多出了二十多人,荀貞將這二十餘人留爲了親衛隨從。

在巡營之前,他令程偃、小夏、小任把這二十餘人全部召來,令他們悉換其裝,全部換上昨天才從府庫裡取出的新甲,又令他們皆掛上披風,並命他們將隨身佩戴的刀劍之鞘擦拭乾淨,熠熠生輝,又不管他們會不會用,每人皆分一支厚重長戟。又令皆騎馬。

昨天晚上,荀貞是徒步巡營。這一次,他決定騎馬巡營。

換過甲裝後,這二十餘親衛隨從的風貌頓時爲之一變。

這些親衛本就是從西鄉別院諸多輕俠裡精挑細選出來的,身高都在七尺五寸以上,一個個相貌威猛,身材強壯,如今黑色精甲在內,紅色披風在外,攜利刃,執長戟,跨高頭大馬,真是威風凜凜。

荀貞沒有換穿鎧甲,依舊昨夜的黑色官衣,上了馬後,頭戴高冠,腰掛印綬,配長劍,攬繮繩,身後左右兩邊是荀攸、戲志才兩個文士。荀攸着褒衣寬袖的儒服,戲志纔則亦着黑衣的官衣。再其後,程偃打頭,二十餘執戟重甲的騎士。小夏、小任各打一面赤旗,前頭開道。

遠望之,赤旗颯颯,荀、戲神情肅穆,騎士如狼似虎,被他們簇擁其中的荀貞高冠長劍,衣袖飄飄,如神仙中人,極具威儀,令人不敢仰視。

昨夜,他徒步簡從以示恩,今早,他騎馬攜衆以示威。

……

先巡樂進之營。

未至營前,先遣一騎傳報。

樂進率本曲隊長以上諸吏皆着戎裝,徒步迎至營門,在全曲士卒的衆目睽睽之下,伏拜於荀貞馬下。樂進再拜高呼:“下吏進等恭迎荀君。”

荀貞不下馬,以手虛扶,說道:“君着戎裝,行軍禮即可。請起。”

樂進先起,跪拜在其後的諸隊隊率、諸屯屯長隨之立起。

“昨夜我已下軍令,今日辰初起炊,辰末食畢,巳時開始操練。爾曲中各什可已起炊?

“稟荀君,下吏曲中各什皆已起炊。”

“吾軍令,卒未食,伍長以上者不得食。爾曲中可有人犯我軍令?”

“稟荀君,並無。”

“我要去炊上看看,爾等可在前頭帶路。”

“諾。”

小夏、小任前導,在諸人的扈衛簇擁下,荀貞下馬,挽繮入營。依軍法,營中禁驅馬奔馳。

樂進等本曲的軍官步行在前引路。

每至一“什”之地,該“什”的隊率就會大聲下令,令新卒跪迎。

有的“什”裡的什長、伍長是荀貞的門客,兩下相見,荀貞依其人之性格,在檢查過炊竈裡的伙食後,或溫言鼓勵,或說笑幾句,或故意板起臉,明爲訓斥實爲關心的教訓兩句。

他走過之處,出身鐵官徒、奴的新卒們竊竊私語:“昨夜見荀君,平易近人,今見荀君,漢家威儀。”或又問本伍伍長、本什什長的:“君與荀君很熟麼?”被問話的人往往會驕傲答道:“當年荀君爲繁陽亭長時,曾越境擊賊,當時我就隨從在荀君馬後了!”

絕大部分的鐵官徒、奴只是略知荀貞的事蹟,對他任繁陽亭長、西鄉有秩薔夫時做的那些事並不知曉,便會有人好奇詢問。說完越境擊賊,再又說撲滅第三氏,再又說一下荀貞潁陰荀氏的出身,再又說他愛民如子,再又說他“乳虎”綽號的來歷,這一說起來話就長了。

鐵官奴是奴隸,對荀貞這樣的人天然就帶有敬畏。鐵官徒雖是刑徒,都是觸犯法律的罪人,但罪人也是人,各有脾性秉性,或敬重讀書人,或敬重名門望族,或敬重武勇果決之人,或敬重愛惜百姓之人,荀貞這幾年的經歷實在豐富,從其中他們總能找到令他們佩服的地方。

荀貞一路行去,收穫了一路的敬服目光,留下了一路的嘖嘖欽佩之聲。

昨夜的示恩,可以使鐵官徒、奴中的桀驁之輩感念其好。

今早之示威,則能使鐵官徒、奴中的奸猾之輩敬畏其權。

巡過樂進之營,樂進等諸吏把他們一行送到另一側的營門。另一側是許仲之營,亦早有騎士過去通知過了。和樂進一樣,許仲也是全副披掛,帶着本曲隊率以上的軍吏在營門拜迎。

如巡樂進營時,荀貞把先前做的一套重新再做一遍。

……

如果此時從遠處的城頭上望去,可見兩面赤旗、二十餘人在營中緩行,凡其經過處,新卒們如風吹草偃,拜倒一片。城頭上也確實有幾個人觀望。

其中一人黑衣黑冠,頷蓄短鬚,乃是郭圖。

郭圖注目遠觀,望之良久,手扶城垛,嘿然嘆道:“荀貞之實有將才!荀氏以儒傳世,而今竟有此子!昨夜吾聞城中有人收買被褥,言是給將士用,此必他之所爲;今早炊煙方起,他又威儀巡營。恩威並施,此將軍練兵之道也。見微知著,五日後他南下,能否獲勝雖非我所知,然以此觀之,必不致落敗。”

“這個荀家子有這麼厲害麼?”問話的是張直。

“君若不信,可拭目以待之。”

除了郭圖、張直,邊兒上還有費暢、王蘭、杜佑等人。他們都是被荀貞昨夜遣人入城收買被褥的舉動給驚動到了,因此今天一早就登城觀營,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郡主簿王蘭更是奉文太守之令前來觀看的。聽了郭圖的話,王蘭說道:“若果能如公則所言,荀掾此次南下肯定不會失利的話,府君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遣派荀貞率新卒南下,對文太守而言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的。

文太守雖不知兵家事,但在聽過郭圖、鍾繇等人的分析後,對“孤軍出城”的危險性也不是不知,但爲了減輕自己的罪責,他必須這樣做,不得不這樣做。

荀貞和新卒的生死,他不在乎,可萬一荀貞全軍覆滅,對陽翟的守卒之士氣卻會是一個強烈的打擊,到的那時,波才萬一再挾大勝之威,復又回師北上,如何敵之?對此,他也是很有壓力的。因而,儘管波才已退,陽翟之圍已解,他還是睡不好覺。

杜佑和荀貞的關係不錯。他倆最早是在陽城相識的。在荀貞手刃了故鐵官長沈馴後,杜佑作爲郡賊曹掾,奉太守之令前去收拾殘局。抄沈家時,杜佑中飽了不少私囊,也分給了荀貞一些。“一起分過贓”,也算是鐵關係之一了,而且杜佑儘管有貪財的毛病,在人際交往上還是挺真誠的,也有膽氣,又也是本郡名門士族的出身,這兩年來一直與荀貞處得不錯。

他遠望營地,觀荀貞巡營,看了會兒,說道:“唉,惜乎我家不在陽翟,要不然,我家中門下頗有勇武之士,倒是可以選揀些出來,付與貞之,壯其聲威。”說到家裡,他又嘆了口氣,扶牆舉首,放目南望,憂心忡忡地說道,“賊兵亂起,隔絕交通,也不知我家中有沒有遭賊。”

他家在定陵。定陵也是本郡在汝水以南的五縣之一。定陵杜氏乃是當地大族,養了不少賓客、徒附。

王蘭勸慰說道:“至今尚無定陵失陷的消息。荀掾不日即將提軍南下,公則剛也說了,荀掾知兵,此去諒不致敗。只要不敗,有他這一支兵馬在,波才就會有顧忌,有顧忌,就不能放手南掠,就來定能保全定陵諸縣。”

“希望如此罷!”杜佑停了下,又說道,“貞之此行,若能救下汝南五縣,可就真的是我杜氏、我五縣百姓的恩人了。”

張直“哼”了聲,說道:“說起選壯勇從荀家子南下,我倒是聽說了一事。”

王蘭問道:“何事?”

“昨天下午,我家的一個家奴在街上聽說,辛家的那個玉郎,還有他從兄辛佐治,都有意選揀賓客、徒附,付與荀家子,從其南下呢!尤其那個玉郎,我聽說他還打算親自從之。”

玉郎,辛璦。辛佐治,辛毗。

張直轉對杜佑,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所以說啊,杜君也不必可惜家不在陽翟,我陽翟不缺英雄之士!”他此話似贊,然說出來,諸人卻皆聽出來他是在嘲諷。

杜佑知張直與荀貞有仇,畏他從父中常侍張讓的聲威,雖被波及受了嘲諷,心中暗怒,強自忍下,沒有說話。

王蘭笑道:“辛氏與荀氏有姻親。我聞辛家玉郎、佐治與荀掾早就相識,尤其玉郎,他與荀掾的從弟文若交情不淺。今荀掾將要南下,辛氏自不會坐視旁觀,出些人,給他壯壯聲勢也是情理之中。”笑問郭圖,“公則,君家亦吾縣冠族,此次荀掾南下,你族中可有意助之?”

“不瞞王君,我還真有過這個想法。昨晚,我去了黃氏、淳于氏等本縣望族家裡,與他們商議助荀掾南下之事,奈何他們都無意於此。他們說的也對,若傾巢南下,萬一賊兵北上,誰來守城?南下事小,守城事大。王君,孤掌難鳴啊。若只我一家出人,最多數十丁壯,於事何補?所以,我雖有過此念,最終也不得不算了。”

郭圖這話說的不假。他昨晚還真去過黃氏、淳于氏的家中,商議過助荀貞南下之事。只不過,他的出發點並不單純。南下擊賊有很大的風險,如果成功,也將會有很大的收穫,不管是功名、抑或是郡中的美譽。他就是爲了這個功名和美譽有意出人的,——反正去的是他家的賓客、徒附,頂多一兩個族人,又不是他親自去,只是結果確如他所說,黃氏、淳于氏對此都沒甚興趣。只他一家,出幾十個人,即使從荀貞南下了,也不會起到什麼作用,因此罷了。

陽翟乃潁川之郡治,縣中大族甚多,前些天守城時他們出力不小,而如今當荀貞將要南下之時,卻只有辛氏有意出人相助。由此可以看出:一則這些大族對荀貞南下不看好,二則也說明在關鍵時刻,這些豪強大族的眼中只有本家、本族的利益,真正能做到“毀家紓國”的家族畢竟是少數中之少數。

……

荀貞用了半個時辰將六曲巡過。

當他巡完時,許多隊都已經開飯了。

他歸回中軍,下馬入帳。程偃、小任、小夏等將飯食捧來。就在帳篷裡,他與荀攸、戲志才席地而坐,相對飲食。飯畢,三人又針對昨晚、今早巡營之事交談了一會兒。

帳外程偃來報:“辰時過,巳時至。”

荀貞所在的帳篷外豎立的有軍旗,並搭建起了一座鼓臺。

荀貞出帳登臺,親擊鼓。

日已升高,晴空萬里,沉悶的鼓聲響徹全營。

鼓聲就是軍令。

新卒中的鐵官徒、奴不懂鼓聲之令,樂進、文聘和許仲、陳褒、江禽等這些受過荀貞訓練的人懂鼓聲之令。隨着鼓聲響起,他們披甲持劍,奔到本曲、本隊的中間站定,接連下令。

一通鼓畢,六曲新卒放下飯碗,集合完畢。

兩通鼓畢,在大多受過荀貞操練的伍長、什長、隊率、屯長的指揮下,新卒列成隊伍。

三通鼓畢,從最北邊的高素曲和最南邊的文聘曲開始,一隊隊的士卒依照距離營門的遠近次第出營。

……

從城頭望去:

只見整個營地南、北的兩邊營門大開。營門口各立了兩個號令兵卒,給出營的兵卒指點方向。一隊隊的兵卒按照指點,從南邊出營的直行數百米後,轉向北行;從北邊出營的直行數百米後,轉向南行。兩邊各三曲、六百人,重新匯聚於正對營地中門的營外之空曠的場地上。

荀貞昨晚令人在這塊場地之前建了一個高臺,臺上亦有鼓、有旗。

在全營六曲全部就位,聚合完畢之後,樂進、許仲、陳褒、江禽、高素、文聘六人各立在本曲之前。其下,每曲之各屯的屯長立在各屯之前。再其下,每屯之各隊的隊率立在各隊之前。再其下,每隊各什的什長立在各什之右。再其下,每什各伍之伍長立在各伍之右。

受過荀貞操練的繁陽里民和西鄉輕俠對這些事都很熟悉了,加上荀貞昨晚巡營時又曾私下交代過他們,令他們在今早集合時務必保持嚴肅,因此,他們都挺胸昂首,目不斜視。

那些鐵官徒、奴就不一樣了,鬆鬆散散地站着,或因好奇,或因興奮,不時有人交頭接耳。

很快,從營地中門馳出一騎馬,乃是程偃。他驅馬至諸曲之前,大聲傳遞荀貞的軍令,說道:“荀掾將要出營,各曲整隊!軍令:有敢行者誅,有敢私言者誅,有敢不從令者誅。”

樂進、許仲、陳褒、江禽、高素、文聘六人應聲立正,高聲答“諾”。

隨即,他們轉過身,面對本曲的士卒,重複荀貞的命令,只不過將“各曲”改成了“各屯”:“荀掾將要出營,各屯整隊!軍令:有敢行者誅,有敢私言者誅,有敢不從令者誅。”

各屯的屯長接令後,亦轉身,將“屯”改成“隊”,接着重複傳達。隊再傳達到什,什再傳達到伍。一級一級的軍官嚴肅而大聲的傳達軍令。他們雖沒有說別的什麼,只是傳達荀貞的命令而已,但這層次分明、標準劃一的舉動話語無形中卻給人了一種森嚴之感。

六個曲中的各級軍官不全是荀貞門下的賓客和繁陽亭受過訓的里民,也有其它出身的人,比如高素、馮鞏、文聘的賓客,比如鐵官徒、奴,但在今天天亮前的軍議上,荀貞已交代過樂進、文聘、許仲等人,叫他們回去要立刻把這整一套的規定教會各曲中不會的軍官。

這套規定不難,很簡單,其它出身的軍官都已經學會了。

新卒裡的鐵官徒、奴們感受到了這份森嚴的氣氛,下意識地站着了身子,閉上了嘴,站姿不再復鬆鬆垮垮,亦無人再交頭私語。千餘人立於場上,齊齊目注營地中門。

程偃傳過命令,轉回營中。

不多時,營地的中門大開。依舊小夏、小任高舉赤旗爲前導,荀攸、戲志才和二十餘甲士在後簇擁,荀貞黑衣高冠,騎馬帶劍,昂然出營。

行至高臺下,小任、小夏先下馬,舉旗登上。

程偃接着下馬,跑到荀貞馬下,俯下身子,以身爲梯。荀貞踩着他從馬上下來,一手按劍,一手撩起黑色的官衣,在小夏、小任的舉旗相迎下邁步上臺。

程偃、荀攸、戲志纔等人魚貫隨行。

登到臺上,荀貞居前而立,正站在臺上原有的那面旗幟之下。身側是程偃。身後是小夏、小任兩個。再後是荀攸、戲志才。二十餘隨從甲士沒有上臺,而是騎着馬,對列於臺下。

這整個的一番舉止行爲,讓場下的氣氛越發森嚴了。

荀貞面對六個曲,千二百人,目光從最左邊的樂進曲起,逐一看過許仲曲、江禽曲、陳褒曲、高素曲、文聘曲,沉默片刻,開口說道:“爾等應已從各曲之長吏處得知,從今起,爾等將要開始五日之操練。四天後,也就是第五日之下午,我將還會在此處檢閱爾等操練之成果。最優之曲,人賞百錢。最優之隊,人賞千錢!最劣之曲,繞城一週。最劣之隊,繞城三週。”

說完,他留意臺下,見新卒中的鐵官徒、奴並無異常之色,暗自鬆了口氣,心道:“若非我昨夜先示之以恩,今早又示之以威,也許早在剛纔阿偃傳我軍令,說‘有敢行者誅,有敢私言者誅,有敢不從令者誅’時,這些鐵官徒、奴就會因不滿而騷動不安了。”

須知,鐵官徒、奴都是新卒,未經過軍法之酷。此前在鐵官時雖然環境惡劣,亦有各種約束,可那些約束到底比不上軍法,不會動輒就是“誅”。鐵官奴還好,鐵官徒是刑徒,多膽大妄爲的,若無荀貞早前的先示之以恩,再示之以威,還真有可能在聽到“三誅令”後就立刻心起不滿,鼓譟騷動起來。

荀貞鬆了口氣,伸出手,程偃把鼓槌遞過來。

他拿着鼓槌,轉行至鼓下,用力敲了一聲,丟下鼓槌,回身令道:“開練!”

程偃大聲傳令:“開練!”

對列在臺下的二十餘甲士同時勒住繮繩,舉起長戟,齊聲復令:“開練!”

波才圍城前,城中已將城郊近處的樹木砍伐了個乾淨。波才撤兵後,城中又派人把他們留下的髒物收拾了一遍。營外的這一大片空闊場地就是新卒們的訓練場所。

樂進、許仲等人接到荀貞軍令,六個曲分散開來。在天亮前的軍議上,荀貞已給他們各曲劃分了訓練的地方。等各曲分別到達指定的位置後,各曲長紛紛傳令,此起彼伏,開始了訓練。

今天訓練的內容是:辨識本曲、本屯、本隊的旗幟,辨識肩章以及隊列練習。

76 聚於今宵兮歡樂極183 商應拜奉州印綬106 忠壯引來海內重 張紘迎願獻綿薄229 卞騶黃巾待驅行3 路見白骨露於野133 廣陵兵動徐方沸 魯陽坐視豫州盟(六)154 沙丘臺上舊時月(九)23 甲兵四千向神都(三)288 王太守課政州最(一)162 一將功成萬骨枯(中)80 擒賊先擒王(上)11 督郵屬吏37 天下之中洛之陽(下)121 芮祉奉令送女來155 沙丘臺上舊時月(十)233 數騎星夜報州郡83 訪賢非爲邀名故 羣鳥投巢廣陵城26 招人17 第一天(中)27 敬老58 孫堅15 玄德仁義愧獨生168 滿營呼擁張益德(中)19 惡奴8 程嘉獻策難吳輯76 江東猛虎方列陣 幷州飛將已出營9 道人21 甲兵四千向神都(上)172 許顯臨機能應變(下)119 東郡二文鎮兗州13 志纔出山18 一賭約定先鋒注 兩騎策行入孔營9 聯軍雖盛心思異 孔伷步騎到潁川33 督郵一怒(下)35 甲兵四千向神都(十五)56 下邳國荀貞得子 廣陵郡笮融逞威(六)195 周幼平如熊舉將(上)120 冤句一頭傳諸縣35 集合50 排場71 此子存有難測之志111 朝中爭鬥起風波(下)128 三戰盡復東郡地(十三)65 延攬勇士(上)128 廣陵兵動徐方沸 魯陽坐視豫州盟(一)104 汝輩亦我漢家民17 推功相讓30 怒自羞出堪難忍 非因勇故守此營21 搜山千騎入深幽(十二)111 朝中爭鬥起風波(下)55 孟德引兵還東郡35 大勝(下)206 萬金不如一文重70 土爲季夏序主養 將臨戰至紛請前89 襲陣兵退夏侯惇(七)209 州舉茂才郡孝廉5 三縣吏士迎滿道 閉門謝客因兄傷9 道人1 謀北要在泰山郡72 健兒戰死誰封侯(上)8 守職歲滿乃爲真197 周幼平如熊舉將(下)23 甲兵四千向神都(三)16 燕趙意氣多豪俠(下)84 襲陣兵退夏侯惇(二)141 建功立業就在冀州(七)13 孔德再獻明良策 江東猛虎孫文臺52 下邳國荀貞得子 廣陵郡笮融逞威(中)5 尋賢不遇(上)96 鮑允誠兵敗被殺 趙子龍進克歷城(上171 許顯臨機能應變(中)7 秦項建言取濟南(下)64 裨將軍新旅建組78 唯先順勢能造勢287 彰廉禮賢下邳行(下)33 再見遲婢54 下邳國荀貞得子 廣陵郡笮融逞威(四)36 搜山千騎入深幽(二十七)82 了卻山中寇賊事(六)203 當治上田糧產豐111 爭徐未起州已亂 治徐終究用徐人5 大計11 雪夜攻莊45 取天下唯造時勢 圖兵勝當行正奇258 輕小利乃能遠圖54 下邳國荀貞得子 廣陵郡笮融逞威(四)288 王太守課政州最(一)182 元龍片言郯城開85 襲陣兵退夏侯惇(三)13 孔德再獻明良策 江東猛虎孫文臺298 陳國相襄軍第一(七)21 今有潁陰乳虎(中)6 尋賢不遇(下)48 惟是小人最難養38 列得嚴陣詈以挑70 相見恨晚堂上歡33 偏師掠潁橋蕤橫65 奉孝高臥懷棲逸81 漫笑將軍弱無膽 當斬青綬以勵氣37 文遠突陷潁川營(下)